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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蝉两手叉腰,往前探了一步,一侧黑黢的眉毛高高扬起,满脸的得意。
“这里是小姐的院子,你不能进去!”阿宁握紧了拳头,挪了几步挡在韩蝉面前。
“是吧?”韩蝉做出为难的模样,似乎是在挑逗阿宁,“那可难办了,这份大礼不送过去,回头你家小姐责问起来,你说她会责罚谁呢?”
小丫鬟端了茶水过来,殷绣一边喝茶一边懒懒的看着书,偶然一抬眼,却又看阿宁走了过来。殷绣见他弓腰驼背,一副委屈的样子,不由得蹙了蹙眉,放下书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阿宁瞥了瞥嘴,半天才说道,“曾琦,找到了。”
殷绣霎时怔住,半晌才探身问过去,“找到了?刚才不是还——”阿宁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转身往后面指了指。
殷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地金光璀璨中,韩蝉含笑站在那里,风华正茂,如同一棵高挺的白杨树。他一手提着一根粗麻绳,麻绳的另一头似乎拴着什么东西,只是那东西躲在韩蝉的背后。见殷绣看向自己,韩蝉高高扬起胳膊,兴冲冲的对她挥起手,仿佛两人隔着千山万水,又像久别重逢似的。
侍立在厅堂里的几个小丫鬟立刻偷笑起来,殷绣眼皮一跳,默默摇头,看了一眼青梅。青梅会意,走到庭园中,把韩蝉带了进来。
韩蝉大摇大摆的迈过门槛,身后的人却拖拽着不肯上前。韩蝉摇了摇头,却把手中的绳子一甩,转身走到那人背后,狠狠踹了一脚。
“啊!”几个小丫鬟吓得花容失色,刚才脸上的笑意霎时僵住了。殷绣深深的看了韩蝉一眼。只见他嘴角斜斜的翘起,龇出几颗白而尖锐的牙齿,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人,目光让人胆寒,让人想到雪地里饿极而嗜血的狼。
她从未见过这样凶狠的目光,即使是前世里,那伙屠掠了整个殷府,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凶残之徒眼中,也不曾有过。
殷绣心下一阵凛然,韩蝉却已经大步走了过来,青梅和雪酥阻拦不及,差点叫出来。没想到他在离殷绣约莫五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住,歪着头,目光中多了探寻的意味,似乎已然觉察到殷绣的心思。
殷绣的脸霎时涨红了,吞吞吐吐半晌才问道,“你,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韩蝉又笑了,“这个嘛,恕我不能告诉你。”说着又挑起眉毛,“小美人,你说,这前前后后,你欠了我多少回了?”
殷绣气得脸越发红了,莹白如玉的肌肤没有半点瑕疵,此时如同渲染了两点朱砂,越发撩拨人心,韩蝉直勾勾的看着她,忽然有些失神。
但他很快清醒过来,不等殷绣说什么,就转头朝门外走去,边走边大声说道,“这人就交给你了,出了任何事,都跟我没关系啊!”
殷绣气得一脚踢在八仙桌上,这话是说,她一定会对曾琦言行逼供,甚至闹出人命?她殷绣是这样凶残的人吗?可是她又转念一想,难道这话是说给曾琦听的?
殷绣站起身,慢慢向曾琦走过去。难道韩蝉是在帮她吓唬曾琦,让他尽早吐出供词?殷绣默默看着自己眼前,萎缩在地,瑟瑟发抖的矮小身影。不仅如此,韩蝉似乎是在告诉她,这个人能够听到声音,什么又聋又哑,根本就是他的伪装。
殷绣缓步走到曾琦背后,开口前,先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个人身高应该不足五尺,此时两只胳膊被反扭到背后捆着,腰背上的赘肉堆成了小丘,又见他大汗淋漓,应该是体虚痰湿导致的虚胖。
他身上一件粗麻布青衫,看上去破旧至极,上一次她看到他,他还穿着淡茶色的软绸袍子,现在想来,约莫是他背后之人,为了让曾琦模仿崔元庆的样子,才特意让他那般穿戴吧。
殷绣清了清嗓子,用近乎耳语的音量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曾琦霎时如同触电一般浑身一抖,却不回头看她。
殷绣冷笑一声,快步走到前面,沉声说到,“方才你已经败露了,你明明可以听到我说话的声音,还死撑下去,不怕我翻脸吗?”
曾琦头垂得更低了一些,臃肿的身体散发出热烘烘的气息,止不住的瑟瑟发抖。自从那日行踪败露之后,他便一直躲在城郊的树林里,他在树林里藏了几天,曾有人来搜索,却都没能发现他,他还以为风波终于结束了,没想到今天早上,他在一棵枯树的树洞里睡得真香,忽然有人用衣带给他挠痒痒,他还来不及睁开眼睛,就被狠狠拽出来,双手反扭住,一直带到了这里。
麦山长此时知道他败露了吗?殷府这边没有闹出动静,麦山长想必也猜到了大概,搞不好还以为是他在最后关头叛向了殷家。他早就知道自己天生没有贵人的命,爹娘为什么非要逼他求取命里注定没有的东西呢?
现在功名利禄打了水漂不说,搞不好小命今日都会丢在这里。殷氏这样的世家子弟,老太爷那一代不说,即使现在落败了,也还是洛阳首屈一指的富豪。殷老爷为人仁善,但这位殷大小姐的手段他却是有所耳闻的。
曾琦忍不住微微抬头向殷绣窥探,谁知他看到殷绣正盯着自己,眼神阴鸷,像两把索魂的钩子,吓得他霎时缩回了脖子。从第一次看到这位殷府千金,他就觉察出她隐隐透着古怪,他装聋作哑,眼神却是极其锐利的,这个女娃娃真的发起狠来,怕是手段也会令人咋舌。
如今他已经站在了殷府的对立面,就是砧板上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他还能好好的活下去吗?万一真的死在这里,殷府的人会不会把他的尸身胡乱一扔,他就成了永世不得超生的孤魂野鬼,只能被抓到地府里去下油锅。
曾琦越想越害怕,一头热烘烘的汗已然变得冰凉,一汩一汩的顺着油花花的脸颊淌下来。
“哎,”他突然听到殷绣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你也不用害怕,”她的语气忽然柔软了许多,似乎洞穿了他心中的恐惧,谁知她又说,“事发那日我已经封锁了消息,不会有人知道你做过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此刻你在这里。”
说着,她在他面前停住,“我们殷府也是有家规和家法的,弄死一两个人,手段有的是,到时你就是人间蒸发了,谁也不会过问——如果你想选择死路的话。”顿了顿,她又说,“想选死路还是活路,就看你本人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