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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胳膊一伸,“那就请殷大小姐随我到后院稍后,我家老爷说了,他随后就到。”
殷绣眸中一闪,随即点头应了,小厮笑容可掬,小碎步在前面引路。黑漆大门又吱扭一声,豁然大开。
殷绣有意最后来县衙,自有其深意。一来,前世里她蒙冤卷入命案,受尽委屈,心有余悸;二来,这一世里,她与李捕快几次打交道,也并不十分愉快,若李捕快是个心眼狭窄之人,怕是早已怀恨在心。然则要一举扳倒麦培生,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她就不得不取得县衙的支持。
殷绣正想着,喉咙里一阵翕动,忍不住又咳嗽起来。青梅轻抚她的后背,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殷绣抬眸,跟着小厮一路沿着青砖铺就的小道行去。她还从未来过县衙的后堂。或许是因为前世里含冤枉死的记忆太过深刻,此时置身此地,只觉得幽幽寒意,像毒虫蜈蚣直往她的骨头缝儿里钻。
穿过一扇月亮门,是一个开阔的天井,一个三进三出的院落出现在眼前。翠竹青柳,黑漆红瓦,十分雅致。殷绣一路默然不语,小厮领着她进了厅堂,在一把太师椅上坐了,立刻就有小丫鬟来给殷绣上了茶。
青梅忙不迭接过茶盅,两人相互行礼,小丫鬟立时便躬身退下了。殷绣抬眸略略向周围一扫,毕竟是县衙,百姓避之不及的地方,作奸犯科之人受到刑罚的地方,空气中弥散着肃杀的气息,就连厅堂四面侍立的丫鬟小厮,也各个缄默不语,像人偶一般没有半分生气。
殷绣瞥了一眼手边的青花瓷茶盅,并没有端起来,就见师爷拱着手快步走了过来。
“殷座主,幸会幸会。”师爷穿着日常便服,头上一顶丝绸纶巾,十分随意的打扮。
殷绣微微挑眉,称呼她殷座主,而不是殷大小姐,似乎是要有意提醒她书院里的事情。这桩案子断的有些仓促,无论是殷绣还是县衙里,都有些忌惮。
殷绣笑着应了,却并不回话,只缓缓端起手中的茶盅,低头抿了口茶。茶有些凉,殷绣原本身子还虚弱,喉咙里又是一阵生疼。她用帕子抿了抿嘴唇,强忍住并没有咳嗽。
师爷一双绿豆眼睁得溜圆,顿了顿,又问道,“不知殷座主今日驾临,有失远迎。老朽……”
殷绣看着师爷的嘴上下翕动,声音却渐渐渺远,话音再次清晰起来时,却是他尖着嗓子的叫喊,“一定是麻姑氏,杀了李公子,畏罪躲藏在房间里!”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拖出去,羁押归案!”
殷绣一侧唇角勾了勾。师爷亦跟着笑起来。
“李师爷,”殷绣清了清嗓子,“什么时候洛阳县衙易了主?咱们殷府竟不曾听说,殷绣在此恭贺李大人了。”
李师爷正准备接着寒暄,闻言立时噎住。屋子里面无表情的丫鬟小厮们也跟着大大吃了一惊,仓皇的拿眼珠子相互瞅了瞅。
李师爷瘦削的喉咙上喉结格外突兀,老鼠一般窜动了一下,才结结巴巴的说,“殷座主玩笑了,我不过是县老爷手下的仆从,殷座主莫要折煞老朽了。”
“哼,”殷绣冷哼一声,把茶盅重重砸下去,幸而茶水是冷的,没有烫伤她的手,这一下气势十足,四面的丫鬟小厮齐齐哆嗦了一下。
“你还知道自己就是个仆从?”殷绣沉声道,“本座主亲自登门,自然是有要事要向县令老爷商榷,县令老爷还没来,你倒先行一步,难道是想抢占头功,日后向陈都尉邀功请赏吗?你这等僭越身份,狂悖放肆的奴才,要是在殷府,”
话到此处,殷绣抿了抿嘴唇,却并不再说下去。青梅抿了抿唇角,强忍住笑意。
“噗。”角落里传来小丫鬟的笑声。师爷为人尖酸刻薄,县衙里的下人们敢怒不敢言,难得有人替她们教训教训他。若是平日里,师爷此时一定是暴跳如雷,平时哪个丫鬟小厮不小心触了他的霉头,都会被他狠狠惩戒一番,此时他却瞠目结舌,吭吭唧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几个小厮的目光也齐刷刷投向师爷,李师爷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在游街示众,心下一半惊恐惶恐,一半叫苦不迭。对县令的位置他不是没有野心,但几十年来,自以为滴水不漏,从不在人前显露半分行迹,如何会被这个黄毛丫头识破?
哎哟,他在心中长叹了一声,该不会是县令心思歹毒,有意搬出他来借力打力,试试殷绣的锋芒吧?分明是县令老爷自己让他先过来的,怎的如今就成了他僭越身份,狂悖放肆了呢?
李师爷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黑,连连向殷绣拱手,“殷座主言笑,言笑了,”说时将一把折扇唰的收起,向袖子里一插,“殷座主稍后,县令老爷约莫着要过来了,老朽这就去迎候老爷……”
说着又向殷绣作揖,提着袍子,转身灰溜溜向外面逃去。前脚刚迈过门槛,后脚就听到丫鬟小厮们的轻笑。
殷绣看着他灰溜溜的背影,又抿了口茶,便听到有人沉声道,“殷大小姐。”
殷绣心知这次果真是县令老爷到了,忙不迭起身。青梅会意,扶着她,两人一起鹤步迎过去,向县令老爷端端行了礼。县令老爷头戴乌纱高帽,一身鹤服皂靴,亦向殷绣颔首回礼,只是脸色看上去十分阴沉。
殷绣垂首站在一旁,待县令老爷在八仙桌前落了座,才让青梅扶着自己,在县令对面坐下。
不等她开口,县令先作了个揖,“近日国都频频有旨意传来,殷大小姐既与八亲王府走得近,自然不必老夫多言。老夫这几日公务缠身,殷大小姐有何指教还请名言。”
殷绣微微一顿,县令老爷果然是洛阳父母官,无论气势还是语气,都与师爷十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