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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赵贵哪能想到这多曲折,只想把王氏兄弟当救星,人家不认,能不绝望?好在只有一面之缘的云足竟然主动出头了,他还能不把全部希望重新点燃?
“小的只是太倒霉了,遇上三只手,把个盘缠丢了,不得已想再谋条生路……”赵贵当然不可能把他的遭遇一下子说个全,但也算把自己的惨痛经历说清了。
“住嘴!”王大河动了一下又停住,看来他本想动手去制止赵贵,只是怵于云足在当面,需要全神贯注戒备,不敢跟哥哥分得太开,也只能厉喝了一声。
“阿弥陀佛,这就更加情有可原了。本来贫僧就想,赵管家不算大财主,总是大财主的管家,至少不会自甘下流,去做偷鸡摸狗下三滥。现在算是说明白了不是?人家这不也是走投无路,这总比去偷去抢要好太多的吧?再说他的盘缠在您两位官爷的地面上被盗。若论到地面上的治安不好,两位岂不也要担大大的干系,所以说赵施主这样一来,无意中不也在帮两位……”
云足这七牵牵八拉拉的功夫,罗璧早就领教过了,王氏兄弟哪肯容他这么啰嗦,早有点不耐烦,只是把他当云心一样顾忌,以为他武功也强而不敢过分。
“大师,且慢,其实这些道理兄弟们都懂,要说我们跟赵管家也不算太陌生,只是这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在这灵山脚下伤害灵犬,实在难以容情……”说着,王大江把眼瞟瞟那几个耆绅,意思大概得人家拿主意。
“阿弥陀佛,官人所言差矣,这一个地方的规矩,总不能大于朝廷的王法吧?《大嘉律》上是有杀人偿命一说,却没屠狗也要屠夫偿命的说法不是?再说两位可是朝廷命官,拿着朝廷的俸禄,自然要按朝廷律例主持公道不是?”
“大师,我不是说这是地方的规矩吗?”
“阿弥陀佛,贫僧不是说地方规矩总不能大于王法?《大嘉律》可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王法……”
罗璧心说你们想找人抬杠,这一回算是真正找对人了。
那王大江看到云足不急不慌的样子,自己又不敢率先发飙,也是有点没辙了。“要不大师,您就放过我们兄弟,有什么计较的地方还跟这几位老丈论理……”
王大江正要找一个耆绅来敷衍云足,却被山上跑下来的几个人打断了。“不用废话,敢问那位和尚,宝刹何处?是无意路过,还是成心想强出头?”
“两位道爷?!”两个中年道人,带着几个明显是年轻的道童。
云足确实不认识,可罗璧还能不认识?灵山十杰中的老八贵方和老九贵卬。这贵方和贵卬若论长相,倒跟云足有一比,贵方像淹死鬼投胎,胖得整个人都是水里泡了一个透的,贵卬则饿死鬼转世,脱了那身道袍扮乞儿都不用化妆。
罗璧一看这两个来了,知道要坏事,至少赵贵不会有好果子吃了。这两个可都是灵山十杰之中特难缠的主,倒不是他们不讲理,关键只讲自己想认的理,若是有心口角,倒跟云足对版。只是自己不想惹,不免又往人堆里缩了缩。
“两位师兄到了!”王大江兄弟俩一看山上终于来人,顿时胆气为之一壮,先不让云足说话,顾自上前见礼。“没想到刚辞别师兄们,又在这儿叨唠了……”
贵方只得敷衍一下,说:“好说好说,贫道见过两位差官大哥,还有各位爷叔……”
“无量寿佛,敢问这位?!”贵卬人虽精瘦,脾气却比贵方还急,他跟着随意环揖一下,便先踱到云足跟前,乜斜本就高吊的三角眼,打量着对方问道。
“哦,这位是景山寺的云足大师……”
“不敢,贫僧云足……”
前一番颇有意气的责问那是出自贵卬之口,这一会儿贵方拦在他的前面了。贵方毕竟年纪比贵卬稍微大些,多懂点进退。“敢问大师欲往何处云游?”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云足见贵方一团和气,脸色也就更加和顺。他的个子本是又高又瘦,连着哈腰,就活脱活像一只刚出水的大虾米在僵着身子蹦。“道兄面前,贫僧不敢打诳。贫僧本来寻人,只是无意间撞上赵施主。贫僧知道那位赵施主乃是大户管家,如此沦落,必定是被逼无奈……”
“喂喂!这位和尚,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可不是我等逼他屠杀灵犬……”
“对对,完全是他为了口腹之欲,滥杀灵犬……”
“你不看看他长得贼眉鼠眼,非偷即盗,大师想做好人,也不必替他粉饰不是?”
适才那几个耆绅只是看着王大江他们与云足对嘴,这会儿灵山上来了人,他们的神气也似乎为之一振,七张八嘴,争先恐后,堵得云足反倒有点张口结舌了。罗璧见了,差点失声笑出来,心道你这玩唾沫的家伙也算掉到唾沫堆里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各位施主,各位老擅越,阿弥陀佛……”云足倒是不愠不火,唱着佛号,团团合什。“各位老擅越,各位施主,阿弥陀佛……”
枉他佛号不断,各处招呼,却就是插不上一句囫囵话,倒是贵方一摆手打断了众口乱嚷。“这位大师,想必您一定是有了误会,这几位老者的话您总不能不信吧?”
说实话,换做罗璧,也不忍心过分驳斥那几位一看就是风烛残年的老头们。这一会儿,罗璧都有了一点幸灾乐祸,心说倒要看看你那倒不清的夜壶里还能倒出什么来。
“阿弥陀佛……”不料云足正想开口,却又被贵方大摆着手打断了。
“无量寿佛,还请大师稍安勿躁……”贵方根本不容云足插话,他更高声地打了个稽首,接着说:“这几位长者在地方上可都德高望重,就连本门师尊也得敬上几分。若是从官面上讲,每一轮的察举征辟,他们都有中正之权……”
意思当然够明白的了,都有为朝廷和地方选官的荣耀,还能冤枉一个素昧平生的路人?
“阿弥陀佛,道兄差矣……”云足看到贵方终于让自己说话了,立刻驳道。“贫僧并不想为赵施主开脱,只是以为,按照王法,纵是屠狗也罪不至死……”
“无量寿佛,佛爷差矣,既然不想否认这屠夫的罪孽,那就好说得多了。佛爷不知,此间爱犬敬犬,几同佛爷信佛事佛,请问若是有人辱你佛祖又当何论?”罗璧素知贵方善辩,没想到十数年不见,依然如故,口齿一点不退。
“阿弥陀佛,还请道兄包涵,贫僧只是就事论事,不是论禅辩道,你我不必徒起无谓之争。至于你我之信,更是不容不可亵渎,还望道兄多多检点……”
这一说,一旁的贵卬再也忍不住了,骈指直向:“兀那和尚,别给脸不要脸,我师兄本想跟你好说好散,指条明道让你就坡下驴,你却不知好歹,你说,你想让谁检点?既然敢到灵山脚下闹事,想必你也是手上托了底的……”
“贵卬?!”贵方似乎很在乎众人眼里的形象,不想显得蛮不讲理。
“不用拦我,师兄,这事归小弟了,师父怪罪下来,小弟去领脱胎大考就是。还有一点,师兄只管在旁边看着,别让人说咱们仗着人多,抵着门槛欺负人了……”
说着,贵卬又一别脑袋,还对云足。“和尚,可有帮手?一块儿叫出来吧。既然你敢来此地折腾,想必也是有恃无恐,今天小道也就成全你大师父了,来一个也是我一个,来一双也是我一个,不管怎么说,我保你称心如意就是……”
“阿弥陀佛……”云足大概觉得贵卬已是不可理喻,又是苦笑,又是摇头。
贵卬性直,看到云足只会摇头叹气,只当人家已经怵了,便呲地一声兀然笑道:“我说佛爷,您要是不想再趟这浑水,现在走还来得及。若想佛道论辩,那请明年开春到建康。这儿本门有些事要打理,佛爷还是早走为妙……”
这话罗璧听得懂,知道朝廷隔几年要办一次无遮大会,其中就有一个佛道论辩的当场对垒。他想这灵山上一下派出了十杰中的两位,估计云足也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阿弥陀佛,那好,请容贫僧把这位赵施主一同带走……”不料云足像是浑不将贵卬的话当回事,双手合什,躬一躬身,上前径要去解赵贵的绑绳。
“喂喂!我说和尚,你这是成心的不是?!”说着,贵卬已经一个腾身,同时拔剑在手,倏忽之际,已然挡在云足和赵贵之间,全套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罗璧想是自己前几年模仿猴子最多,身法也确实是大有长进,却也翻不出如此漂亮的筋斗,一时还真挢舌不下,心也紧张得蹦蹦乱跳。
“阿弥陀佛,好一招蹑影追踪!只是贫僧有点不解,要说贵派的马超龙雀独步天下,为何偏偏不用?反倒使出了敝寺的蹑影追踪?莫非是想考较贫僧不是?”
罗璧本为云足捏着一把汗,见他一脸调侃的样子,反倒让罗璧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心说莫非这厮武功真的可追云心,压根儿就没把灵山十杰放眼里?
“你说这是什么?莫非那次戏弄在下的正是阁下?”这回轮到贵方按捺不住了,只当上次在追兰子的路上戏弄自己的那个影子就是云足,顿时脸色都变了。
原来那次他们从健康回来,师父问及在外情形,特别问了他遭人戏弄的经过,而他实际上连对方的人影都没看得见,唯一说得清的就是有个影子在到梅里之前一直贴着自己的那段,当时师父就说了句:莫非是蹑影追踪?再问师父,何谓蹑影追踪,却只见师父大摇其头,像是又已经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过师父又把那套演示一番,让他们学会,看日后江湖上谁会识得它。
现在一听到蹑影追踪这四个字,而且还说与景山寺有关,贵方能不勃然作色吗?
“你说贫僧?哪一次?”那个人当然不可能是云足,他被这没头没脑的一问自然有点懵。
“从平江去建康,过梅里……”
“阿弥陀佛,道兄所言不差,贫僧刚才那方向过来……”
“刚从?”贵方想了一下,目光直逼对方。其实他也满心怀疑,看对方年纪跟自己不相上下,那种如影随形一般的功夫,至少也该是自己师父那种道行才行。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可是追随你家师尊吴真人,才从海外归来,梅里那地方倒是听说过,但这次也没直接经过,而是从湖上摆渡过来……”
“哪还有一个多月前……”
“一个多月前?!”
“不错,一个多月前……”
“阿弥陀佛,要说贫僧自打在景山寺出家至今,这才第二次下山,可从没去过梅里……”
“真的?!”然而贵方话声没落,却已经出手了。“那就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