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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兰子的警觉始终没敢放松丝毫,一见前面有点亮光,就慌忙闪到一边。
躲藏是本能,脑子里却立马觉得有点不对:来这建康京城,不就是想找汪溥,利用他的密探网络打听盼儿的消息,怎么真的见了他,反而要躲闪呢?
原来从这望去,寝宫大门开处,有两个人在:一个背身伫立,一个侧身恭立,背身的那位要说兰子还可能不太熟悉,郑艾就不能不说太熟悉不过了。
谁?当然是这里名义上的主人——她昔日的宿主肖衍了。突然站到一个客观的角度,静静地打量着这个与自己厮守了近二十年的躯壳,还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而在兰子的意识深处,已经把他认作亲人,一旦看清,身子骨就禁不住哆嗦了。
侧身的那一位,虽然只有半个脸朝外,而且全是黑影,但他是谁却也不容置疑。
郑艾实在想不起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来此凭吊,肖衍总该有个理由吧?不过,她也很快释怀:现在肖衍已不听命于谁,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情而为。
早在人家还只是一方枭雄时,自己就僭居在人家的身体里,时常也会来故后寝宫凭吊,抑或还去城楼阅台遥祭,而对她这个人家身心的操控者来说,惺惺作态的成分自然要多于内心真切的体验,只是她必须如此做些姿态。
现在扳指转移,已还人家的本尊,故地重游,只不知人家内心又该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只是她现在没有时间去探究,后世的好友都说自己永远洗不掉文艺青年的那点香皂味,莫非这会儿还有?不过现在她更纠结,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以兰子这等狼狈,该不该立马现身?要是汪溥问起为何杀人,又该如何回复?
好在突如其来的的一阵脚步声,让她很快做出了选择。
“别动,再看一会……”她知道兰子也在犹豫,便悄悄地提醒了一下。
门外的甬道尽头,匆匆走来三个人,打头的郑艾认得,正是汪溥最得力的手下之一,人称八公公的老太监,据说此人在这台城已经呆了至少一甲子。
汪溥虽说似乎没有发现兰子的潜近,但如此不加掩饰的脚步声,他不可能再无反应了。只见他瞟了恍如入定的肖衍一眼,便一扭身匆匆地迎了出来。
八公公要见礼,被汪溥摆手止住了。“禀总管,刚才在秦淮河上出了命案……”
“顺天府不管?”这顺天府兰子也懂,专管京师地面的衙门。
“是顺天府找的属下……”
“唔——?”顺天府第一时间来找大内,说明案件本身大有讲究。
“一个醉汉被杀,顺天府仵作一验,见是一掌毙命,推断凶手功夫十分了得,但怕刺客来到京师,所以就迅速通报属下,知会一声,以免有人犯驾……”
“唔,仅此而已?死者的身份查明了吗?”
“关键是死者的身份,正是天上人间的一个客人,属下已把尸首收入天牢……”
听到这里,郑艾不免咯噔一下,一听那名儿该是一个冶游场所。只是汪溥的神情也微微一震,不能不让人怀疑还有啥特殊意义,只可惜人家不往下说了。
不过,她从前跟肖衍相伴的时候,也听汪溥说过,大内为了建立一个隐秘的密探网络,已在外面经营了不少楼堂馆所作掩护,莫非这天上人间也是其中一处?
如果真是这样,顺天府见到天上人间的客人横死,报给大内,那倒也是情有可原了。
“那好,不要再让闲杂人等靠近,等这安置好陛下,我会亲自过去看一看……”
“遵命,另外,属下请示要不要增加二个当值?”
“没事,我自有安排,你且退下吧……”
八公公喏应一声,带着手下躬着身退走了。
兰子眼里,只觉得人家的反应真快,不一会自己失手杀人的事已经报到了皇宫。
郑艾却愈发怀疑,尤其是尸首的处置,似乎有悖常理。正如兰子适才所想,京师地面出了案子,只要不在台城以内,大内不可能插手。通报一声,说防刺客潜入,倒也情有可原,可大内应该没必要接手受害人的尸首不是?
莫非扈莱-汪溥还能从尸首上查出名堂,就像后世的那些法医专家一样?郑艾觉得不可能,记得后世出发之前,培训如何使用扳指,倒有专家曾经明确指出,它的提升功能极强,稍微掌握不当,容易造成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是她——通过半宿主——第一次使用扳指自卫,没想到竟轻易杀了人。可在培训的时候,从没说过如何教会半宿主使用,大概原本就没打算他们会在目的朝代久待,更没想到他们会一滞留就是几十个寒暑,不得不使用半宿主。
当然,她用半宿主自有她的目的。她认为只有如此,自己才不至于被架空。
现在这种怀疑越来越明显了,除非她不曾听到过那个死者最后的所谓胡言乱语。
回到原点,正是那个死者最后的胡言乱语,加重了郑艾的疑窦。哪怕天上人间就算他们大内的一个窝点,死了一个客人也不至于如此麻烦。八公公急报,汪溥准备亲自勘验,不都在相互映证——似乎自己当初的怀疑没错。
当然,也许那些词语在醉鬼嘴里只是一个偶然,自己也许太过敏感了一点。可在加入试验团队之前,她就是一个博物学家了。假如从方法论角度细分,博物学家最必需的能力就是鉴察甄别,不仅有器物的甄别,还有习俗的甄别,不仅有文字的甄别,还有言语的甄别。每一个时代的语言文字都会打上每一个时代的烙印,尤其曾经生活过的时代,更别想欺负她的专业能力。
问题来了,本该顺天府仵作就能处理的尸首,为什么会移到台城的天牢里来?而那个名叫八公公的老太监在请示前已经做出了相应的处置,会不会他已经明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关键?换句话说,八公公们早就知道了死者的特殊?
当然,也许兰子下手失控造成的伤情特殊?但她更怀疑该是扈莱-汪溥他另有关照。
自从穿越过来,在大家的合力帮助下,她和她的宿主肖衍成功夺得帝位,直到结识兰子之前,越来越有一种笼中鸟的感受,她和皇帝宿主与外界所有的接触都只有通过扈莱-汪溥。换句话说,只有他们愿意告诉自己的自己才会知晓,人家要是不愿意则只能永远被蒙在鼓里,恐怕被人卖了还会帮着数钱。
而在那次景口微服中,接触到了云心的那个案子,她才觉得像是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想不怀疑也不成。记得当时扈莱告诉她,那个案子的被告云心身上,可能就寄居着他们一个失踪的同事,只不知究竟是茅泳,还是卜彤。不过,从其宿主处处风流,喜好异性的迹象来看,似乎更应该是茅泳。
只不知是谁告了云心,表面上看是一个闺名柳霞的弃妇,可是扈莱-汪溥当时说他怀疑那件官司的幕后另有指使者,也许就是夏峦操控的某个人,也不排除卜彤操控的某个人,所以她郑艾也来了兴趣,决计要微服前往看一看。
不料半路上杀出一个名叫赵瑾的少年来,而自己当时又忍不住为他喝彩,结果没等正主儿出场,一场好戏先让他们给搅了,最后连那个原告柳霞也不知所终。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郑艾突发奇想,假如所有的一切,她不听扈莱-汪溥的解释,是不是还该有别样的隐情?譬如,扈莱既然怀疑云心和尚的身上寄居着他们的失踪同事,为什么不用更加直接的方法立刻取得联系?而要抛简拾繁,舍易就难,难道仅仅是因为怕弄错了人?少点把握?
再说既然知道夏峦已经在海外建立了据点,他不来联系,可为什么这边也不主动去联系?难道仅以当代的航海水平为理由?可是太子统率的皇家舰队不也是好去好回?
结果是夏峦的宿主已经死去,更不知他的魂魄漂泊何处,这样岂不是连原本一起的四个也在失散?那他扈莱作为首席科学家,到底还愿不愿意回去?
再说夏峦给兰子灌输了不少关于他们的坏话,也许他是想藉此激发这个姑娘的正义感,以便加以利用。当然,有关她郑艾的故事纯属胡编,但是扈莱的那些却也不全是空穴来风。至少他的独子算个在海外经商,这点应该不假。
至于扈莱对自己的暗恋也是事实,后世熟识他们的人,大凡只要长点眼睛就能看得出来,只不过人家有爱的权力,自己也有拒绝的自由。夏峦却真把它当一回事了,也许是自己只吃糖衣不吞炮弹的做派,真的给人造成了误会。
可有什么办法呢?那位首席科学家确实奉上了一个转行从政的绝佳机会,那可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稍微懂一点人情世故的人,会生硬地拒绝?
夏峦透露给兰子的分析若是不差,会不会大家都被大首席对自己的单相思给拖累了?扈莱为了能跟她长相厮守,确实做手脚毁了所有人的返程希望。
而她郑艾则蒙在鼓里——扈莱只需把她架空,好好哄着就行。而其他的同事则反过来认为他们两个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才造成了如此无解的局面?
就像适才在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若是用阴谋论去解释,简直不敢想象,那一个满嘴后世流行辞语的醉鬼究竟是谁,他跟扈莱-汪溥是不是早有关系?
如此一来,那也就不能光用一厢情愿的走火入魔来解释了。当然,单凭眼前的这点蛛丝马迹还不足以解开谜团,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让兰子过早现身。
“兰子,以我的猜想,刚才被咱们失手打死的那个人似乎不简单,他甚至可能跟这个汪溥有关联。我想得先忍一忍,暂时还不能从他这打听盼儿的消息……”
兰子虽然没有郑艾想得那么复杂,但也不是一无感觉,八公公的话她也听到了,能没一点想法?只是她搞不懂,那个汪溥身上不也寄居着一个后世之魂吗?他们这些后世来客撞在一起,应该亲密无间,怎么老在互相猜忌?
兰子想归这么想,嘴上还是默声应了。
不一会儿,肖衍出来了,也应是听到了刚才外面的动静:“又出什么事了?”
“回陛下:秦淮河上出了命案,他们担心京城混进了刺客……”
“抓到了吗?”
“还没有……”
“哦……”肖衍轻叹一声,望了望夜空,又说:“只不知她们两个现在到了哪儿?”
“回陛下,前一番有报,她们好像已从灵山出发,正陪着玉寿宫的那个丫头北上了……”
这一说,躲在一边的郑艾和兰子都明白了,原来肖衍竟也牵挂她们。
“这么说,她们真的去找综儿了……”
“回陛下,应该是吧……”
“阿弥陀佛,但愿佛爷保佑她们……”听了一下,肖衍又说:“该上晚课了吧?”
“回陛下,奴婢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走吧……”
于是,前面两个小太监打着灯笼引路,汪溥搀着肖衍,一行人离开了寝宫。
又折腾了差不多两个时辰,肖衍终于在便殿就寝了,汪溥才有机会脱身,吩咐了当值的太监一声,便往皇宫深处走去。走到没人处,便展开身法疾行而去。
郑艾知道这天牢在皇宫外,台城内,所以不急,同时也知道汪溥的武功底子远胜兰子,怕撵得太紧会被发现,于是就让兰子稍后一点,才施展身法。
天牢就在皇宫的北门之外,鸡笼山下,据说是利用鸡笼山原本的洞穴改造。
等兰子摸到那里,已不见了汪溥的踪影。天牢的栅栏门敞着,内外都有看守笔挺站岗,如临大敌,正好说明汪溥已经进去了,不然都夜里还能如此阵仗?
郑艾跟兰子一样缺少经验,可是后世的影视没少看,各种破门的招式不去想都难。这会儿正巧有几个狱吏模样的人还在进进出出,她立刻有了主意。
郑艾让兰子悄悄跟上一个刚出来的狱吏,到了拐角处,趁人不备就给放倒。拖到黑影里,兰子还在紧张,又怕失手把人给弄死了,急着去摸他脉搏。
“不管啦,赶快把他的衣服扒了,你换上……”
兰子这才扒下人家的衣服,给自己套上。
“坦然自若一点,咱们得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