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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现在纪明嫣脑海中的是秦玉霖一贯笑得有些夸张的娃娃脸。
“不必。”纪明嫣飞快地回复了冰冷的两个字，然后再无下文。
纪铭德经历了一场和秦非池的博弈，早已筋疲力竭，此时此刻对着安排手底下人做事仍旧有条不紊的纪明嫣再也说不出话来。
最终只是喉间沙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纪家老二老三都纷纷看着纪铭德，没想到纪明嫣说的，竟然是真的？
纪明嫣失望地摇了摇头，站定在远处，“这重要吗？”
纪铭德眼下早已无暇顾及其他，只能看着全公司的员工树倒猢狲散，该解约的，清算资产给各部门员工赔偿的，签订新的办公地点的，众人忙碌的身影倒映在他一动不动的瞳孔上，毫无温度。
秦非池靠着车窗闭着眼，竟然就睡了过去。
纪泠珏看着他硬朗的侧颜，听着他舒缓的呼吸——一时间竟然也忘记了问，他们这是去哪里。
“石大哥，方便的话，把我放在大学门口吧。”
收到纪铭德那边的人发送来的短信，她压低了声音要求开车的石渊送她到大学附近的小公寓——纪氏垮台，纪铭德不遗余力地收回了所有值钱的资产，包括她住的这一套小公寓。
她得去搬行李。
为了不吵醒秦非池，她可以把身子前倾尽量让声音小到只有石渊听得见。
却没想到那人还是醒了，“你回学校？”
语气中是带着浓浓的不悦。
纪泠珏只得道，“我不回学校回哪儿？秦总忘了，我已经没有家了。”
她自小就深刻的清楚，自己没有家，即便有父亲，也没有家。
秦非池却是扭头看着她，半眯着的眼中带着些许的威胁，“欠我这么多，还想着开溜？”
“那你要我如何？”
秦非池伸手掐着她的下巴来回翻动，似乎在看什么。
纪泠珏背着光，缩了缩脖子。
秦非池眼中的冷意更甚，“纪泠珏，我不在的时候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敢回大学宿舍？”
如今纪家三小姐的身份，已经无足轻重，若是回了大学，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奚落她，羞辱她。
纪泠珏自嘲一笑，“我亲生父亲给我的那套小公寓被收回，哦对，本来也不是我的名字。我不住大学宿舍还能住哪儿？”
直勾勾地对上那人威压极强的眼神。
秦非池却是缓缓一笑，“你是故意的？”
故意激怒他，让他给她更多的恩惠和帮助。
纪泠珏狡黠地眨眨眼，“除了暖床，我什么都愿意，只要你收留我。”
她想通了。
既然有个靠山，那就靠着吧。
既然喜欢，那就喜欢着吧。
活在上辈子的噩梦里，不值得。
活在当下，才最值得。
何况她当然不打算只对秦非池索取，她会在今后的日子里，慢慢的报答——当然不是指身体上的。
见她一笑，秦非池心情的晴雨表才终于仿佛见了阳光，“暖床就留着做以后的特别节目吧。”
“嗯？”
“先过来抱一下。”
秦非池不由分说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果真像个抱枕一般紧紧抱着，以一种纪泠珏极为不舒服且别扭的姿势，然后又闭上了眼。
纪泠珏本想动一动。
他嗓音不经意地低沉沙哑起来，“别动。”
纪泠珏瞥见他眼底的青黑——何德何能让这个几乎要登上秦家权力顶峰的男人为她如此。
悄悄吸了吸鼻子，趴在秦非池的胸膛上再也不动，跟着也就昏昏欲睡睡过去了。
……
一切尘埃落定不过短短半个月功夫。
纪明嫣替纪铭德处理好一切的事务，目送他们去隔壁榕市。
作为纪铭德曾经的手下第一员大将，如今竟然要跟他分道扬镳，纪铭德再如何想威胁，却也想不出拿什么去威逼利诱纪明嫣继续跟着他，好东山再起了。
这纪家唯一能留住纪明嫣的人恐怕只有纪泠珏，偏偏纪泠珏也已经被他这个做父亲的，亲手推出去了。
孙芝芝抱着懵懵懂懂的纪明嘉，“妈，我们为什么要搬家？以后房子比这里还大？”
孙芝芝却只是让纪敏琪牵着他，自己则走到纪明嫣跟前，表情温婉，口吐芬芳，“你就这么离开纪家了？”
她断然以为，纪明嫣会为了纪铭德手里的那些股份，留到该留的时候。
却没想到这女人很好的继承了她母亲的烈性子，半点不由别人。
纪明嫣冷冷的看着这个女人，“不然夫人打算给我送什么临别礼物么？”
孙芝芝却是掩嘴轻轻一笑，远了看不过是两人最普通的寒暄。
孙芝芝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张唇轻吐，“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亲生母亲的下落？”
纪明嫣明显脸色一变，但随即又反应过来这极有可能是孙芝芝牵制她的手段罢了，“你若想说，早几年就该拿出来说了。”
这时候才说，用意不言而喻。
纪明嫣正要转头，孙芝芝却拉着她，看着她的模样很是怜爱，甚至少见地替她理了理风衣的领口，声音却是低得可怕，“她还活着。至于下落——我保留这个秘密。”
“你想干什么！”纪明嫣怒视她，眼眶一瞬间就因为那轻飘飘的四个字而红了。
孙芝芝摸了摸她的脸颊，仿佛下一刻这尖锐的指甲就要划上去，远远看着，真是好一对情深义重的母女情谊，“要是将来哪天纪家有难，我相信你会愿意用你的能力保住我的嘉儿未来的财产。”
孙芝芝笑了笑，转身上了车，那一刻仿佛带这些破釜沉舟。
也是，跟着纪铭德这样的男人，大起大落的人生，怎么能没点魄力。
在旁人看来，不过是继母和做了三十年女儿的人临别的寒暄罢了。
纪明嫣抖着唇，她对母亲的印象早已稀薄，若不是为了心中那点渺茫的希望，她怎么坚持到今天？
若是还活着，还活着……
“纪总，我们走吧。”章之年撑起伞，挡住立冬这天下的毛毛雨。
纪明嫣这才回神，略微擦了擦眼角，“我已经不是纪氏的副总了，我也可能请不起你这样的助理了，你就叫我的名字吧。”
章之年只是淡笑，“明嫣。”
纪明嫣愣了愣，虽然觉得别扭，却也并未拒绝。
纪泠珏被秦非池带到了他的一处别墅，算是正式安家。
搬家那天。
“秦先生，你这是打算金屋藏娇啊？”
纪泠珏年纪小，一向精力旺盛，指挥着几个人在屋子里到处乱窜地摆放她的私人物品，尤其是那些装订成册的设计图，一部分还没有画完的手稿，以及大量的书籍。
即便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依旧不想落下学业。
秦非池站在别墅门口抵着墙壁，“你看看这么大的屋子藏不藏得了你。”
纪泠珏却是咧嘴一笑，她就是很喜欢秦非池这种喜欢却不说的暧/昧模样，甜甜蜜蜜跟心里挠痒痒似的，偏偏谁也不说破，“要是哪天你爷爷和你妈妈来突击检查，我一定一口咬死我是你这豪宅新请的保姆。”
过往种种带刺的话语和误会都已经随风而去——
“以身抵债的那种？”秦非池半掀开眼皮，看着她的眼神忍不住有些火热。
房子里开着地暖，大部分地方都铺着地毯，纪泠珏因为在别墅里上蹿下跳，热得已经脱了外套，只穿着修身的牛仔裤和短袖t就活动开来了。
长开了的身子更是前凸后翘，秀色可餐。
只是这女人永远有办法噎得他说不出话来，“秦先生，视奸也是痴汉行为哦。”
“……”
这个女人！
不高兴时永远有办法气得他肝疼，偏偏调皮起来又让他心痒痒！
以为她心高气傲半点不容他人援手，偏偏又偶尔让他心疼得忍不住出头，真不知道是她聪明还是善变！
早晚要把她拆吃入腹才觉得有安全感。
秦非池磨了磨牙，“下次不如真枪上阵吧。”
“……”意识到对方说的是哪个枪，纪泠珏耳根一红，“臭，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