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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一听问话，整个人身体紧绷，低着脑袋不敢看洛云舒，只是道：“因为一斤米要五百文。”
“人这么小倒是清楚粮价呵。”洛云舒调侃道。
小孩紧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接下面的话。
洛云舒倒也不为难小孩，接着道：“我发工钱给他们，他们攒一攒就能买到粮食了。”
“不是的！”小孩立马反驳，他匆匆开口，连续不断道：“现在的劳力算不上多，平均下来一家最多三个，按照你给的工钱，算作每天一百文，一斤粮五百文，一斤粮让一个人吃饱最多吃五顿，一家人口平均也有五六口人，五天才够每人吃一顿，这样根本撑不了。即使放一锅水熬粥却也是水饱。”
洛云舒听着他的话，她板正着脸对小孩道：“我可是每天提供一顿饭。”
“不够！”小孩坚定道：“修建堤坝必须要有力气，必须要人每顿都吃饱，不然会死人的，所以不够，也买不到粮食，根本就撑不过去。以前都是三十五文斤米，可现在闹了水灾，粮食越来越贵，我们根本买不起。”
小孩越说越绝望，仿佛是看不到前路的希望一般。
洛云舒心中刺痛，她没想到，这样一个孩子竟然会想这么多，甚至将账算的清清楚楚。他才几岁就这般聪颖，若是有机会，他上了学堂，应该能考取功名，最不济也是个举人吧。
洛云舒叹气，沉沉望了眼小孩道：“你说的没错，这些事情我明白。”
“那你……”小孩震惊，不知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洛云舒无奈摇头，毫不在意接了下去：“我明白啊，所以我在想办法解决，再给我两三天的时间，粮价会下去的，你信我吗？”
听着洛云舒的话，小孩垂着脑袋闷闷道：“信不信又怎样，反正我也不知道结果，都多少年了，我们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洛云舒听着小孩闷闷的声音，她喉咙哽咽，心尖酸涩。
何时，这西南竟变成了如此模样。
洛云舒微微摇头，冲小孩笑笑道：“那你看结果吧。”
“嗯。”小孩应声。
虽然他才十二，但经历了这几个月的动荡，她早已成长了，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人了。他已经明白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了。
几番对话，让洛云舒清楚地知道这个孩子很早熟，小小年纪却已经是大人的思维了。
或许他可以帮忙。
想了想，洛云舒对旁边的女人道：“您是这孩子的？”
“我是墨墨的娘。”女人连忙道。谁知这又激起了小孩的怒意：“你不是我娘，我没你这样的娘！”
“林墨……”林墨娘伤心望着他，想辩驳什么却又住了口。
洛云舒一见情况不对，连忙对蕊香道：“蕊香，带夫人去领粮食。”
蕊香明白这是支开林墨娘，连忙靠近林墨娘道：“夫人，先随我来吧。”
林墨娘似是没有听到蕊香的话，只是犹豫望着洛云舒。
洛云舒明白林墨娘在犹豫什么，对她笑笑道：“您放心，林墨呆在我这没问题，我不会对他做什么，再说他也不值得我去做什么，您还是快去领粮食吧。”
不知道是信任洛云舒，还是因为“粮食”二字她还是下去了。
人走，空间安静下来，洛云舒看着紧张极了的林墨，往他身前推了杯茶水道：“先喝了，压压惊。”
林墨双手猛的背后，摇头直接问道：“我不喝，您留我有事吗？”
见林墨如此直白，洛云舒也不好再磨叽了，开门见山道：“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林墨楞在原地。
洛云舒不急不躁，端起水抿了一小口，慢慢等他缓过神来。
茶水过半，林墨才开口问道：“为什么？”
洛云舒知道他会问这个，直接将早就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因为你有能力，年纪小，好培养，以后好为我所用，也可以给我天辰增加一个人才。”
“只是这个？”林墨微微侧头，有些不信任问。
“当然。”洛云舒坦荡荡回道。
林墨低头想了许久才开口说道：“那过两天你若是解决粮价，我便答应。”
“一言为定。”洛云舒放下茶杯，发出砰的一声。
“一言为定！”林墨抬头，双目紧紧锁定洛云舒。
俩人都是爽快人，说话不拖拉。青云郡粮价问题便在这马车上约定了下来。
看着小大人一般的林墨，洛云舒脑子转了转问道：“见你才学不错，九章算术学了多少？”
“学了几页。”林墨想了想道。
“家里可有秀才？”洛云舒继续问。
家里若有举人，林墨一家不会如此，竟然沦落为流民，若有童生，也不可能会教出这样的孩子，明显是秀才所教。
他娘亲畏畏缩缩，更是教不出来。
要么是父亲，要么是族叔之类的人。
林墨双眸黯然下去，整个人神情悲凉，他低着脑袋，呐呐道：“对，是我父亲。”
瞧着林墨此时的样子，洛云舒多半是清楚了。他那秀才父亲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叹了口气，洛云舒开口安慰道：“节哀顺变。”
“嗯。”林墨闷闷点头。
洛云舒看着这样一个沉郁的孩子，心中升起阵阵无奈，想起他的母亲，以及他们之间奇怪的相处关系，她想了许久，还是问道：“斗胆问一句，你和你母亲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沉默，持续的沉默，就在洛云舒以为林墨不会说的时候，他开口了。
“她卖了我姐姐。”
洛云舒：“……”
洛云舒不知该怎么说话，只能沉默，这是他的家事，她不好妄下评判。
林墨浑身颤抖，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而后只听他艰难吐出一句话：“用一碗谷子卖了。”
一碗谷子值多少？
不过几文钱而已。给富贵人家吃，人家或许还会嫌弃硌牙吧。
洛云舒抬头望了眼林墨，她瞧见了他眼角沁出的泪花，最终洛云舒深深叹气道：“你娘为什么要那碗谷子。”
林墨咬着唇，眼神复杂万千，最后他终是启唇道：“为了救我。”
接下来不用洛云舒说，林墨一股脑全说了：“我爹死于洪水，我跟她和姐姐逃命时我发了热，醒来后饿的狠，三天三夜没吃东西，树根野草都被扒干净了，她就卖了姐姐换了谷子给我吃。”
林墨话说的沉重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