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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国隆德正明皇帝延绍三年九月初二,深秋的一个晴日,天朗气清,风云舒淡。在汴梁城百姓一阵阵送行之声中,云季率领着八万大军听着南飞大雁的悠悠长鸣,浩浩荡荡的向北而去。直至黄昏时分才完全消逝在隆德正明皇帝充满期望的眼睛里!
“陛下,天色不早了,大军已完全向北去了,再也瞅不见了,您该回宫了!”隆德正明皇帝依旧站在城楼之上眺而望,忽听一阵柔声连语,待他回首看时,原是诗晶。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隆德正明皇帝忙上前去照拂,“这里高处,危险,风大,小心些。”他对诗晶温声说着,斥旁边伺候的人道:“你们真是的,怎么能让娘娘到这里来?”
“你别怪他们,是我自己要来的。”诗晶微微道:“大军出征,乃是干系国运安危的大事,盛事,整个京城上至皇帝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来送行,我身为一国之母又怎么能置若罔闻,高拱深宫之中不来此呢?”
“朕这么做,好么?”隆德正明皇帝看着诗晶遥望城外,其在旁扶着问诗晶道。
“你问谁呢?”诗晶迎着风款款一笑,神色莞尔。隆德正明皇帝帮她抚顺了被清风吹起来的发梢,说道:“你笑什么?朕当然是问你呀!”
“昔日秦孝公力排众议支持商鞅变法,最后国富民强,一崛而起;宋朝时,宋神宗也是力排众议支持王安石变法,却使宋朝陷入了党争的泥淖,最终酿成亡国大祸。战国时,赵孝成王力排众议任用年轻的赵括,赵国一战而挫,一蹶不振;西汉时,汉武帝也是力排众议任用年轻的卫青,霍去病却横行大漠,扬威万里。”诗晶轻轻咳嗽了几声,换了口气!
“商鞅成就了秦孝公,王安石却误了宋神宗;卫青,霍去病让汉武帝扬名立万,可赵括却把赵孝成王害得很惨。”诗晶用眼睛温柔的看了看隆德正明皇帝又接着说:“可是细细想来,同是大决用人,果断立行,为何结果却截然相反?难道是因为王安石的才华不如商鞅?或者说年轻的卫青霍去病就一定比从小熟读兵法的赵括强?认真推究一番,令人不住的兴叹!”诗晶一双清澈秋波望着澄明的秋色,“一阵秋风吹来便可知天入秋末。”
“你说了这么多,全都是些不中用的废话。朕既不是秦孝公,汉武帝,也不是赵孝成王,宋神宗,朕就是朕。无非就是成王败寇罢了。”隆德正明皇帝虽然嘴上说着不以为然,但他心里却暗的感激诗晶让自己明白自己心中所期许的和所抉择的。
“走吧,这个时辰这里正是风大的时候,小心着了凉,感染了风寒。咱们回宫去吧。”隆德正明皇帝言色温和,站在那里向外眺望了最后一眼,便下了城楼,携诗晶一起登上了回宫的銮驾。
“二月二,龙抬头,燕子引来凤凰游。春深惊蜇龙方动,天子一怒诛燕侯。可怜君王荒唐事,瀛台美后泪难收。”金銮车驾在街上行着,坐在里面的隆德正明皇帝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童谣歌声。“但愿这首童谣是个好兆头。”
“放心,童言无欺。”诗晶一笑,并不多答。
隆德正明皇帝被这六字说得心怀释然。然而,此时的定王,却是心怀忐忑,很不舒坦!
“先生,你可是真的会算命?”定王棋走一着,问元善清道。
“王爷是想让在下料一料这场战争的吉凶,还是……”元善清手拈一子,应声而落。
“不!”定王快下一子,道:“季氏人只想听是,或者不是。”
元善清一笑,“怎么说呢?星象占卜五行八卦奇门遁甲,这些常人所谓的异法奇术倒是略知一二。要说算命,在下虽然在武当山修道,却又不是江湖行走相命士!”说完落一子,又道:“王爷不是说过嘛,天道幽微,命理在天。岂是人力所能算知的?”
“季氏人还以为先生能掐会算,知前后,通阴阳呢!”定王落子道。
“在下若真的能够算前知后,通阴阳,何以身居武当山玄清观,十年不出?又何以瘫围轮椅,一生不起?”元善清说着缓缓棋落。
“也是!”定王子落一叹,“那先生是如何得知辽国要借燕国会盟之时谋害我朝陛下,又怎会知皇后会替皇帝陛下挡这一命之灾,其中之理玄之又玄,可否见告?”
“这不是玄理,而是奇计!”元善清落得一子道:“自从燕国提出会盟之始,一切事态便已是在下所料之中,此番连用四计,只为一举灭了燕国!”
“所以,”定王听罢,微微沉吟,“先生不但把季氏人当做用计的一颗棋子,就连云季,皇帝陛下,皇后娘娘甚至连皇后腹中还未成形出生的胎儿也都通通被先生算计了进去?”定王脸色微沉,“啪”得一声,响亮的落下一子!
“然!也不尽然,在下并没有料到皇后娘娘当时已身怀六甲!”元善清似乎并没有注意定王神色语气,仍旧不紧不慢落下一子,缓缓说道:“力劝皇帝陛下亲自赴盟,此为第一;鼓动皇帝陛下立弘开为太子,借任龙腾之力,反使皇帝陛下坚定立弘开,赴燕国之心,此为第二;以皇后娘娘生命之险来巩固陛下对其爱,其情,其怜,其惜,进一步夯实皇后之根基,也是您的根基,此为其三;以陛下对皇后娘娘之爱情怜惜来为调遣大军一举攻灭燕国发力,以王爷为首的朝堂重臣反对贸然出兵之阻力,更增陛下发兵之坚定,进而重用云季,此其四也。
“故此番连环计,目的之所在乃立太子,夯根基,灭燕国,起云季,纳降陈崇袁!”
“倘若陛下不听先生言,执意要立弘元为太子,倘若陛下执意不去燕国,或是去了燕国圣躬遇险,再或是皇后娘娘伤重不治弄得一尸两命,死在那里!先生又当如何?”
“可实际情况是,陛下立弘开为子,亲自去了燕国,皇后娘娘帮助皇上化险为夷,虽然身受重伤,但却性命无碍,皇子得以保全。”
“若是其间有一步出了意外,先生可有回天之力啊?若说皇后娘娘伤重不治,皇子不保先生有没有想过后果如何?再若是皇帝陛下遇害,更当如何?”
“王爷莫急,您所猜测的一切,皆是定数之外,倘若真有意外之定数外,那在下也是无计可施!”
“这么说,先生是在拿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的性命与苍天一搏?”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古往今来,凡谋事者,皆是人定胜天!”
“立太子,夯根基,灭燕国,起云季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通过光明正大的谏议来实现为何偏偏铤而走险,用这种阴谋诡计,若是一步不顺,后果难料,岂不是无力回天?”定王越说声越陡,神越急,色愈厉,情愈激!
“王爷此言差矣,若凡事皆可谏议,朝廷之上只需言官即可,在下还忝留在这朝堂之上做什么?站下不是造物者,一切的一切又不是在下来安排,如何能确保万无一失?”元善清神情语色皆是平淡如常,唯有那一个“一”字咬得重了一些。
“先生,”定王一叹,“季氏人以国士待先生,只望先生能够助大薛得国以正,得天下以明,而不是靠什么阴谋诡计取天下!”
“得国得天下正大光明固然是好,而且这是帝王之道的最高追求,然身处乱世邦交伐谋,可是有真正的正大光明?若是那般,昔日宋襄公何以一败涂地乎?”元善清淡淡地换了一口气,道:“正所谓大事谋正,小事谋奇,正事用策,奇事用计。欲得天下,四者缺一不可。
“再者,用计之取天下,未必不正。昔日周文武,用姜子牙之计而王天下,延祚八百余年,三皇以来未有比之长者;汉高祖刘邦以用张良之计而得天下,用陈平之计而安天下。享国四百余年秦汉以来未有比之久者,其间关键之所在,不在于是否使用阴谋诡计,而在于是否顺应大势所趋,民心所欲。
“前郑灭亡以来,中原离乱,九州分裂,天下兵戈不歇,几近二百年,至于今日,正当伐谋之策,并出之时,何以舍之不用也?”
“先生,您不要再说了!”定王再叹,神色不比从前。
“王爷莫要忘了,在下除了国士虚名,还被人冠以谋臣之名。国士者,谋政,正也,谋臣者,谋计,奇也!此两者乃是在下帮助我朝取天下之必备也,缺之一者不可也!”
“不必再说了……”
“不!在下要说!”元善清不能在无动于衷了!“可知在下为何在下山之前一定要让您对在下信任十分?那是因为当今并非太平盛世只要一身才干,一心正意,便可一腔热忱兴国富民。当今之世,乃处乱世十国争雄之际,需奇计诡谋,才可止乱,然在下知道,王爷一生光明磊落,不喜计谋,恐您对在下生出厌恶戒惧之意……”
“先生之心,本王都明白!”
“王爷,在下纵有千般奇计,也绝对不敢对您,对皇上,对皇后娘娘以及对大薛臣民百姓有任何欺惘之心,在下事朝八九年,多承王爷恩顾,皇上皇后娘娘恩施重用,岂敢岂能对你们不利也?王爷曾云:全力以赴,顺其自然,顶天立地,问心无愧。不知可试以在下用政谋计否?”元善清一句句话皆出自肺腑之心,一时出来,不禁动容竟落衣下泪!
“先生……”定王自识元善清以来第一次见他如此动容,待回忆起来,他跟随自己入朝这八九年,所谋所想所行所做无一不是为自己,为皇上,为皇后,为朝廷,为国家,为天下!自己却因正当之险,为诗晶无碍之危而迁怒于他,心中大觉有愧,一时无话辩白,唯有长身一跪……
“王爷……”元善清见状大惊,直是挣扎这起来,无奈身体残疾,下肢浑然无觉,即使用尽全力挣扎着也就是起不来。一阵提气,他苍黄煞白的脸,顿时红的像一块烙铁,连连咳嗽不止。
定王一慌大急,忙站起身来,“先生,您没事吧?”
“无妨……无妨……”说着仍是连连咳嗽。
“来人,快上温茶来!”定王一声长喊,传出园去,片刻间仆人便提来一壶温茶,定王亲自倒上奉与元善清,“先生,喝些茶,舒舒气!”
“元善清残陋之人,如何胆敢受您如此大礼?真是折煞在下了!”元善清接过茶喝了。
定王见元善清神色慢慢恢复,心下稍稍安定,随即摆手让仆人退下,对元善清道:“季氏人鲁直无知,错怪先生,还望先生见谅!”定王又是拱手一拜。
“哈哈哈哈……”元善清一笑,“鲁直留着,无知就不要了!王爷错怪,足证明在下没有看错人!若是您不错怪,那才真是令在下失望!”
“哦?先生倒是神机妙算,算无遗策啊!”定王心怀为之一开,“只不过季氏人还是要问先生一句,若是云季不来大殿之前跪着,那先生这番连环计,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云季若是不来,他便不是当初那个武进是第一!”元善清一句,“他乃龙虎之才,正逢圣上知遇恩重,他岂会不来?”
“话虽如此,但是现下灭掉燕国,是不是太早了些?毕竟……”
“不早了,现在灭燕,正当其时,若是再晚一步陈崇袁恐怕就要疯了!不灭掉燕国,如何能让陈崇袁为我朝效力?再在那腐朽的北燕待下去,他为国为民的壮志将会窒息,只有到我朝来,方可一展报复,开拓一方新的天地!”
“先生看似胸有成竹?”
“在下有没有成竹在胸,还需看那位状元之材能不能让陈崇袁心悦诚服!只要中原北境有一陈崇袁,胜得过长城万里,我朝方可放开手脚逐鹿中原!”元善清慷慨朗声。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