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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腊月,细细点点的雪花,终于再一次越过了秦岭淮河,在南山君南园里纷纷而落,点缀着一株株盛开的梅花。
“时光荏苒,韶华流易,不知不觉间这一园中已经速度花开花落,当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呀!”梅花儿丛中隐隐的传来二人的饮酒谈笑声。
“想当年,子钧兄刚从燕赵之地归来时,是何等的洒脱俊逸,一个放荡不羁的翩翩佳公子,如今却也是须发丛生,不见当年中之影踪!”
“南君,你就莫要取笑于我了!”马子钧道:“你何尝不是不比当年,我虽须发丛生,但是却也还落落有度,哪里像你,南君,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说着不禁哈哈一笑。
“哈哈哈哈哈!”南山君听此一言,自己到爽朗的笑出声来,“无妨,无妨!”道,“子钧兄是自己人,不修边幅也无妨,如若到了那越国朝堂上,这般模样,不让田弘光,萧君霆耻笑才怪!”南山君也认为自己不似当年!
“谁敢耻笑你这风度翩翩的‘天下第一君子’?他们怕你还来不及呢,如何敢耻笑你?”马子钧一笑,为南山君斟上了一杯酒。
“他们?他们可不是怕我!”南山君合袖一饮笑道,“他们是怕他们的王上,听信了我极具鼓动性的花言巧语,以致忘乎所以走错了道儿!”
“似你这般巧舌如簧,有几个君主能不被你的言语所迷惑?从东蜀君主,到西蜀侯王再到南陲的大理,哪一国的执政者,不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说完一笑,亦饮一杯!
“说来惭愧,”南山君又饮一杯,叹道:“自从你我商议之后,数年奔波,三次入越,虽不是无功而返,却也是收效甚微!”
“诶,”马子钧又为南山君添酒,道:“不管怎样说,川蜀之地的两个王侯以及南疆的大理都被你说的心悦诚服,心甘情愿的合兵一处。
再说,你前往越国三次,总是有些成效的!这几年来,越国对我国的战争越来越少,且规模越来越小!
更何况,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已经说的越王赵肃元动了称帝的心思,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赵肃元,如若不是由田弘光,萧君霆等几个大臣在旁从长计议,早就成了你南山君的棋子,任由你摆布了!”
“虽说大理和蜀国都已答应合兵,但如若没有越国的加盟,最终还是会做鸟兽散,即使到时我们四国合兵一处,也是毫无用处!
攻薛则越国得利,攻越则薛国得利,如若两不相攻,只求自保,结盟亦不长久。楚国和两个蜀国之间有矛盾,两个蜀国之间更欲互相吞并,长此以往,到头而来,借力打力,必然功亏一篑!楚国亡国终不可避免!”
“我相信,以南君之才定然能够像张仪说服楚怀王一样,说服越王赵肃元,至于田弘光,萧君霆,自然也会落得似屈原,景泰一般下场!”
“哈哈哈!”南山君朗声一笑,“屈原,景泰原是楚国人物,子钧兄竟将他们比作越国臣子!”
“南君,你这话就说的有些拘泥了,”马子钧言道:“楚怀王在哪里,三闾大夫就在哪里,难道我不把他们相形而比,还将你我比成屈子么?”
“田弘光,萧君霆忠贞的确跟屈子有得一比,可他们的能力却屈子远矣!”南山君微笑一叹,“屈原大夫虽有远大的政治理想,但其实质却是一个热情洋溢的诗人,似乎因为不切实际而流于幻想!
“田弘光则不然,他是一个老谋深算的政治家,深重沉稳。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告诫自己和他的君王每走一步都要步步为营,脚踏实地。
而萧君霆则是赵之廉颇也,亦是老成持重!如此倒可以把田弘光比作蔺相如,然而无论是眼光还是能力田弘光皆比蔺相如强太多矣!”
“而他们身边的那位君王既不是雍若温柔的楚怀王也不是仁惠果敢的赵惠文王,虽然我只见过他一面,但是我敢肯定,如果真的要拿一个战国君王与他作比,‘东海青蛟’西帝齐闵王最为合适!”南山君侃侃而谈,一气长篇,竟而忘记了饮酒!
“哈哈哈哈哈!”马子钧一句不落的凝神听完,爽朗的笑道:“南君呐,南君!你说你奔波数年,三次入越收效甚微,依我看则不然!
你已经将越国君臣三人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剩下的只是找出缺点,逐个击破罢了!你要知道,掌握了这三人的脾气秉性,也就等于拿捏住了越国的国家趋向!”
“话虽如此,真的要将这三人逐个击破,倒也是一件麻烦事!”南山君微微皱起了眉头,端起了马子钧为他斟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既然不易逐个击破,那就重点进攻!”马子钧放下酒杯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了越国的王,剩下的将相,再麻烦也不用考量了!南君,你说是也不是?”
“子钧兄之言,蛮有道理的,听得我是恍然大悟,茅塞顿开呀!”南山君又饮一杯酒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不知子钧兄有何擒王之妙计?还望不吝指点一二呗!”
“南君,咱俩可说好了的,我主内,你主外!兄弟我给你出个主意都已经很不错了,难道这些具体而为的细节,还要我一点一点的给你解释吗?”马子钧笑着又为南山君斟上了一杯酒!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马子钧略显尴尬的表情南山君忍不住的开怀大笑,道:“子钧兄你这可是有眼高手低之嫌哪,莫非黔驴技穷了?”说着仍忍不住笑道。
“谁眼高手低,黔驴技穷啊?”马子钧不服地反驳道:“要不咱俩明日就换换,你来主持国政,我去游说越王,南君以为如何?”
“罢了,罢了”南山君摆手道,“你才被困在楚国多少年?这就烦了?你想得倒美,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楚国给我呆着,编练新军吧!他日一旦越王赵肃元上了我的套儿,你可得给我千军万马才好牢牢将他拴到我们的战船上!”
“南君,你以为只有你才能办事是吧?”马子钧反问道。“你可千万不要以为在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就是整日待在你这梅花园里赏花饮酒?
放心吧!只要越国肯出兵,属于楚国的那一份兵马钱粮,你南君什么时候开口要,我马子钧随时随地都可以给你!”
“如此,多谢子钧兄了!来,敬你一杯!”
“多谢南君,敬你一杯!”
二人击杯有声,畅快饮尽,一滴不剩!
“子钧兄,楚王……可好?”南山君轻声缓缓地问道,说着一杯酒又将饮尽!
“好,怎么不好?”马子钧十分随意地说道:“那家伙能吃能喝,能享受!一个多月前,还和一个漂亮宫女生下一个公主哩!”
“如此便好!”南山君浅然一笑,又饮一樽。
“好什么好?他倒是好吃好喝好享受了,富贵闲人做得逍遥快活,可怜咱们呐!”
“人生亦有命!”南山君笑道,“若让子钧兄做如此富贵闲人,怕还不合你的性情!”
“哈哈哈哈!”马子钧爽朗一笑,“南君果然了解我!”马子钧饮酒一樽,道:
“人生在世,岂能庸庸碌碌,做一闲人?饮酒作乐虽是我之所好,富贵安闲却非我之所慕,且使富贵作利刃,直破九霄入青云!此吾之所志也,亦非南山君之所向乎?”
“哈哈哈哈!”二人痛饮,高声道:“志之所向,挡者披靡!”
……
南山君与马子钧饮酒漫谈一日,始终精神奕奕,待停歇下来之后,才觉倦怠非常!
“君上,浴汤已然备好,您是现在即刻沐浴,还是……”一名侍女温柔轻声。
“即刻!”南山君只说了两个字。
“适情真与切,惟吾之对余!”南山君长吟一句,已然沉浸在温暖适度的热水里。
“唉……”南山君长长的一声叹息,融进了蒸腾着的雪白雾气里。
“评点春秋尊孔孟,难学碧溪钓鱼翁。九州十国奔波去,却从犀首败纵横!”沉浸在平静无澜热水里的南山君,突然想起了这一首本就萦绕在他心头的自赋诗,一时眼中白雾四起,自觉全身散热,朦朦胧胧,恍恍惚惚的飘到了记忆里去……
从代王摄政至今,已堪堪五六个春秋,从摄政的那一刻起,他便再也没有一刻真正的安神入息,即使是现在整个躯体都沉浸在令人温暖舒适的热水里,茫茫水烟如细丝,却也浸不近他紧绷的心神里。
虽然他已经成功迈上了征程,并且在这条征程上越走越远,距离自己的目标一日近似一日!可他终究都无法让自己安心的快活一刻。因为“行百里者,半于九十。”“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更令他不安甚至恐惧的是,就算是最终实现了目标,楚国真的能在这个乱世越来越好吗?在平日里,在为自己宏图,施展具体而微的细节时,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也许是因为没有时间,也许是因为没有办法,没有解决这个宏观之上致命缺陷的办法!
“天无绝人之路!”他不敢对那个隐藏着他内心深处的问题进行暴露缺陷式的深彻思考,当心中有对这个问题的苗头时,他会手忙脚乱用各种方法去抑制扼杀它!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又何必却在这些遥远的虚无缥缈的念头上浪费神思?”他这样扪心自问,
“你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说服越王赵肃元毅然决然的称帝,如何鼓动越国为合众之长率领江南诸国合兵可薛,如何使得薛国和越国之间两败俱伤,楚国借力自保?”南山君想了诸多切于实际亟待解决的问题!
“这才是你的当务之急,其他一切皆是空谈,是虚无缥缈的幻想!”南山君告诫自己。
之后,他便传唤侍浴的婢女进来,什么都不再去想,只顾感受着侍女柔滑的玉指弹遍自己每一寸肌肤的惬意。
在茫茫荡荡的水烟里,在朦朦胧胧的水色里,南山君借着似有非有的酒意肆无忌惮的放纵着似醉非醉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