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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德正明皇帝听完首相王及古一言,炽热的南征伐越之心不知不觉间凉了一半。隆德正明皇帝在定下南征伐越念头的一瞬间,已经料到此时伐越必然会有阻力,可是他没有料到,竟会有如此大的阻力。小朝会议来议去,坚决同意南征伐越的,不过一二人而已!
失望的隆德正明皇帝,努力的提着迭遭冷落的心气,缓缓地从龙椅上起身,一步一步地踏下白玉阶,走到叩首在地的王及古的身前儿,伸手一个虚扶,王及古就势而起,在座的众人也都立即起身,半躬而立。只听隆德正明皇帝深深的一声叹息,动容道:
“诸位相公皆居宰辅,诸位将军各在枢密,都是朝廷栋梁,国家柱石。对于南征伐越之事,卿等各尽忠言,俱是出自肺腑的谋国之语!朕心深知!可诸位爱卿又知朕知心否?”文德殿中的一般文武众臣闻言,皆躬身垂手,满面愧然,缄口无对!
隆德正明皇帝关慰地说道:“你们身为朝廷栋梁,国家柱石应该力求中正,以国之安稳文本,这是你们公忠体国的本分。何况就战略而言,稳扎稳打明明可以轻而易举攻取江南,那么为何还要剑走偏锋,铤而走险呢?”隆德正明皇帝一番缓缓温言之后,微笑着说道:“诸位爱卿都坐!”
“谢陛下!”众人闻言,依次缓缓坐下!
“朕何尝不想先取西川,再攻东蜀,之后沿江而下攻取江汉,到那时越国纵然强大,却也是孤掌难鸣,独木难支了!”待众人都坐下之后,隆德正明皇帝也转身上阶重新做到了龙椅上,继续说道:“不知诸位爱卿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就是连连作战,没有个五七年,中原一统,恐是茫然,假使越国从中作梗,十年之内,中原能否归于一统?还是两谈!”
众人听说,各怀心绪,表面却依旧是,若无所想,静心聆听。
“也许诸位爱卿,可能要劝朕——欲速则不达!统一中原,兹事体大,要慢慢筹划,不能操之过急!”隆德正明皇帝看着面情如一,实际上却各怀心绪文武重臣道:“可是朕就是等不及了!”隆德正明皇帝激动一言,立而起身,十分笃定地说道:朕以为自前郑失道以来,天下群雄争霸,战火连燃,二百余年,中原百姓早就已经痛苦不堪,思定之心日益炽烈。
“既然如此,为了尽早结束战乱,减轻中原百姓的痛苦,朕愿意以自先皇以来我朝数十年的国力作为赌注,放手一搏!如果苍天有眼,不忍再让中原百姓受战火之苦,必会护佑我等君臣一举成功,完成中原统一的伟业,为中原千万黎民重开再太平之世!”这一番话说得虽然平淡舒缓,却是很动声色,令文德殿中众人听之感奋。
文德殿中在座的文武重臣不约而同地躬身肃立,由衷而呼道:“陛下所虑深远,臣等未及!”
虽然有很多人听完皇帝的这一番言语,对自己陛下的气魄很是欣赏,但是感奋归感奋,他们大多数人对于南征伐越依旧是不安心,诚如元善清,王及古所言,若是辽国宣武皇帝乘大举南征伐越之机,挥师南下,以本朝现在的实力,当真可以两面抵御强敌?江南联军不能不放在眼里,辽国雄师更是不容小觑……
念及此处,他们有些人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隆德正明皇帝见众人一句“陛下所虑深远,臣等未及!”之后,再无言语,沉声喝道:“既然要做中原之主,何故只着眼于本国的江山社稷,而去中原山河于不顾?”
“陛下,列祖列宗留下来的江山社稷,才是陛下争霸中原,统一华夏的根基。若是此次南征伐越真的陷入南北夹击之中,则汴梁危矣!还望陛下以江山为重,以社稷为重,再行三思!”王及古言毕,叩首欲泣。
“季承统,季弘元,云季,齐平山,牛辕,王章彦,祁世全,朕的高阶将领们,”隆德正明皇帝并没有理会王及古之言,而是有洪亮的嗓音高声喊问文德殿中的武将们,“朕执意南征伐越,你们肯不肯洒血疆场!”
“——尽忠报国,死不旋踵!”云季慷慨一声,跪地叩首,襄王季弘元激越附和一声,齐平山紧随其后,王章彦,祁世全继而高声,定王和牛辕虽然心有疑患,却也只能跪地叩首,高声而喊。
“穆爱卿——”隆德正明皇帝见文德殿中的诸位武将都慷慨应战,心中极为振奋,突然朗朗一声对这次朝议未置一言的尚书右仆射,吏部尚书穆良道:“朕希望你能拟写一道伐越檄文,诏告天下!”
“谨遵圣谕!”穆良躬身领命。
“穆爱卿对南征伐越之事,难道就没有什么看法?”
“越国皇帝赵肃元虽然有九五皇帝之名,却无至尊称霸之心,偏安一隅,苟且偷乐之辈,何以领衔江南诸国之君与陛下抗衡?”
“穆爱卿不愧是去过越国见过越国皇帝赵肃元的!”
“所忧虑者,只在北方,幽蓟十六州,只有三州之地,在我军手中,其余都在辽国治下,若辽军跨马南下,则……”
“不怕,东北有陈崇袁坐镇,辽国纵有万马千军,也别想犯我朝东北之境!至于西北……”
“微臣二人,愿立军令状!”还没有等隆德正明皇帝反应过来,王章彦,祁世全便主动请缨道:“只要微臣二人在一日,辽军纵有万马千军,也别想从我朝西北犯境!”
“好!”隆德正明皇帝一言再振:“朕封王章彦将军为西北路兵马统制总使,祁世全将军为西北路兵马统制副使,即日起由你二人全权料理西北军务!”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二人同声叩拜,心中轻松之意与如山之压力同时交织纵横剧烈倍增。
“你们要记住,西北安,则汴梁安;西北破,则汴梁危矣……”
“我二人定当死心协力,同筑西北,拱卫汴梁,请陛下安心!”
“好!”隆德正明皇帝又是一声叫好,“东北有陈崇袁,西北有王章彦,祁世全,我朝北境安矣!”隆德正明皇帝一句而叹,对齐平山道:“齐爱卿,至于北路我想交付于你,你可愿为朕分忧啊?”
齐平山朗声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不用赴汤蹈火,只需守住太原!”隆德正明皇帝微微一笑道:“朕知道,这虽然十分艰难,但是与你齐将军而言,却不是不能办到的!”
“多谢陛下信任!”齐平山雄赳赳的一句,不再多言。
隆德正明皇帝朗声道:“诸位爱卿,今日天色已晚,诸位爱卿也是该回府歇息了!南征伐越之事就这样敲定了!如无他事,就散了吧!”
王及古,元善清等几个文臣一听皇帝之语,便已经知晓,南征伐越之事,已无可商议。正当众人准备起身告退的时候,隆德正明皇帝忽然又说道:“伐越檄文是由穆爱卿来负责拟定的,宣战诏书就由元爱卿和王爱卿来负责拟定吧!另外,张爱卿和程爱卿你们负责处理太子的丧葬事宜……”
“是……”提及太子,文德殿中的众人各具哀痛,有深有浅。
“不必了,”隆德正明皇帝心中一痛,轻声改道:“南征伐越不胜,太子和太子妃何以安息?就算入土也……”
“陛下节哀……”众人皆是痛声哀音,勉力一劝!
“南征伐越不胜,太子灵柩一日不葬!”隆德正明皇帝忍着剧痛沉心一横!
“陛下……”众人异口同声,悲痛一喊……
“不必多言了,你们下去好生准备南征与北防事宜吧!”隆德正明皇帝道:“张爱卿你和有司商议先行确定太子和太子妃的谥号吧……另外,着拟一道诏书,将太子身着惨刺,伤重昏迷,含恨而亡的种种宣告国人,咸使闻之……”
“是!”众人缓缓而退,出宫回府。
从宫中出来,定王没有立即回府,而是跟着元善清去了他的府上。
“先生,这可如何是好?”定王刚一入宅,还未等坐定,就急忙问元善清道:“难道只是真的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元善清淡淡一言,不慌不忙地说道:“圣意已决,连西北的防务都已经交付给王章彦和祁世全了,再想转环,是不可能了!”
定王看元善清不慌不忙,更加着急不解了,说道:“老夫就纳罕得慌,明明知道此乃南山君合纵之计,为何偏偏还要成全他的阳谋,明明知道辽国一定会趁我军大举征伐江南之际,挥师南下,为何偏偏还要一意孤行,置江山社稷于险地?”
“太子之仇不能不报,被伤之恨不能不雪,统一中原的霸业更不能再迟滞一夜!”元善清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江南淮北的这次大战,是不可避免了!”
“陛下他……至今还是……”
“王爷勿需忧虑,陛下,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了!从这次朝会,您应该可以得见陛下之变化……”
“可是……”虽然听元善清如此一言,但丁王的心还是十分忐忑不安。
“王爷不必着急,”元善清风轻云淡地道:“诚如陛下所言,凭着我朝先帝以来积累的国力,腹背受敌,我们还是扛得起的!”
“万一败了呢?”
“王爷驰骋疆场多年,应该知晓,没有哪一场大战,是有十足的胜利把握。只是‘但尽人事,目听天命’而已!”元善清缓缓说道:“作为臣子我们已经给陛下指出了较为平稳的那一条路,但是陛下终究是雄奇之主,不甘于安稳,我们也值得陪着他一起冒一下险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放任南山君,以合纵之谋联合江南诸国之君!”定王还是心有不安。他想,或许自己已经老了,凡事力求稳妥万全。
“聚而歼之,如若胜了,确实省力许多!”
“是啊,”定王深深一叹,慢慢的将忐忑的心安定了下来,“南山君真以阳谋,将分散的江南诸国联合起来并成功挑起淮北江南大战……”定王越想越觉得当初不应该坐视南山君行合纵之谋。
“单纯的使用阳谋当然不能那么快的就挑起江南淮北的大战……”元善清脸色微变,语言却仍旧是清清淡淡。
“难道还要行诡计……”定王有些惊讶,刚刚有些安定的心,又忐忑了。
“他已经成功了!”元善清淡淡一言,虽然强行抑制,但是悲痛之意还是有所流露。
“什么……”
“辱杀太子,重伤陛下……”
“怎么可能?”年老的定王一时听之,猛然间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太子深遭惨刺与天下第一君子——南山君联系起来。
“也许是在下高估南山君了!”元善清轻轻一叹,呷了一口清茶,“如若不是他,便只有田弘光,萧君霆。萧君霆是不可能的!如若没有南山君的帮助,田弘光恐怕……”
“先生何以出此揣测?”定王问道。
“王爷应该知道南山君是心怀大志之辈,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光明正大的纯正君子,他费尽心力说服了江南诸国之君臣服于越国皇帝赵肃元,难道只是让赵肃元坐享其成?”
“越国皇帝赵肃元不北伐,便只有激怒薛国隆德正明皇帝南征!”定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南山君为了楚国,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只可惜,他逆势而为,明知不可而为……”元善清缓缓叹道:“无论如何,南山君也算是一个英雄了!昔日诸葛孔明竭尽心力维持天下三分,今日南山君黄秉兴竭尽心力促成双雄角逐……”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定王情不自禁地吟咏了一句。
“这是南山君的写照,王爷嘛,当换咏一句: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帆出石头。”
定王闻听一喜,又微微有些沮丧地问道:“陛下,会让老夫领兵南征么?”
元善清轻轻一笑:“双雄角逐,老将相逢,对战萧君霆,舍王爷其谁也!”
“老夫这一生若能以江南淮北大战告终,死而无憾矣!”定王淡淡一叹,“久闻萧君霆乃当世名将,可是自先皇以来薛越无战事,三十年来,终于有缘一战!”
“只可惜,王爷也许不能与萧君霆公平对决了!”
“先生……”
“既然南山君用了如此狠毒的诡计,在下也只好弄一个小小的阴谋。南山君害了我朝一个太子,暗中派人直刺我朝陛下的胸心,在下若‘不投桃报李’,谋了联军一员大将,折去南山君的一个臂膀,如何告慰惨死的太子以及太子妃……”元善清此言说得风轻云淡,无波无澜,定王听来却是十分震撼,甚至微微有些发寒。
“先生,你……”
元善清淡淡一言问定王道:“王爷深谙兵道,敢问若论为国取利,何为上策?”
定王释然立答:“上兵伐谋!”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战!”元善清又呷了一口清茶,缓缓说道:“如今南山君伐交之兵,伐谋之兵,都已用尽,只能退而求其最次,开始伐战!”
“先生预备,三管齐下?”
“无以此,不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稳操胜券!”
“先生准备如何行事?”
“先行伐谋,其次伐战,最后伐交!”
“伐谋如何?伐战如何?伐交如何?”
“天空渐渐发亮,请王爷拭目以待吧!”元善清一口喝完了余下的清茶,微微抬头望着泛出鱼肚白的火红东方道:“伐越檄文传告天下之日,便是伐谋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