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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梦醒人间看微雨
初夏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沐雪宫,知了仍在窗外叫个不停,越发的扰人发困。楚倾躺靠在一张雕花木案边的椅子上,三千青丝随性的披散在身后,一阵夏风吹来,卷起发梢的浅香,合着阳光的味道,溢满了整个房间。
案上放着几摞陈旧的医书古籍,右边石砚里的墨汁尚未干去。
夏风,蝉鸣,墨香,美人...倒是有种浓浓的夏日风情。
楚倾将脖子上用红绳挂着的凤纹玉摘下,把玩了许久。光线透过玉体折射出一道光影,印在书页上,宛如水波倒映,通透的玉身上刻着栩栩如生的浴火凤凰。
楚倾面有无奈,哪怕聪慧如她,面对两世为人这样的事情也不免彷徨惆怅。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在做一个名为楚倾的恶梦,梦醒之后自己依旧是楚悦,在自己的小屋里,在自己的电脑前。
窗外院中的梅花树枝叶在风中摇曳,一如她两世的记忆碰撞,一个身子,拥有了两个记忆,她分不清自己是周庄梦蝶,还是蝶梦周庄,是楚倾或者楚悦。只是每日梦醒,看着这与冷宫一般的沐雪宫,她心想,或许....
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名为楚悦的二十一世纪的美梦罢了,如今梦醒了,便该将自己的仇恨延续下去了。
半年前楚倾还是中医学院的新生,业余时间更是学贯诸子百家学说,被世人惊叹的天才医学怪少女。
本该在中医学院做一个呼风唤雨的女学霸,她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历史上不曾有过记载的朝代,成了西凉的三公主。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历史记载,但也拥有诸子百家,道儒之学,像是一个汉末三国演义的变形。
一个以古汉文学为基础的,不同与原来历史的平行世界。
楚倾是西凉王与宠妃萧凝的女儿,本是西凉王最宠爱的公主。但是在楚倾八岁那年,西凉王出征南昭时,她母妃萧凝忽然暴病而亡。
国师裴衍为楚倾卜了一卦,扬言她乃天煞孤星,克父克母,还会祸国殃民,唯一改变她的命格的方法,就是让她远离皇尊,然后掐指一算后,选定了离保和殿最远的沐雪宫。
西凉王对国师裴衍深信不疑,夺了楚倾的封号,将她流放沐雪宫,身边的丫鬟嬷嬷也各觅新主,只有奶娘和她的女儿阿瑾,死活也不愿意离开,愣是跟着楚倾来到了这个与冷宫无异的沐雪宫。
其实于楚倾而言,远离了皇宫的纷争,未尝不可。这八年里,她在沐雪宫潜心学医,只希望能和自己母亲一样成为一个医道大家。
半年前,奶娘病逝,在死前反复叮嘱楚倾要小心王后。
从那一刻开始,楚倾就隐隐约约的察觉到,当年母妃萧凝暴病而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而在另一个灵魂来临之后,这份疑惑便清晰了起来。
统领后宫的皇后,权倾朝野的国师,这两人联手,在西凉王还不在王宫的时候,又有什么是做不出,办不到的?楚倾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个八岁才算出的天煞孤星的命格是什么巧合。
斩草不除根,是不智,不忍,还是...不能呢?皇后后娘娘。楚倾心中推测着所有的可能性,轻扬的嘴角,似笑,更似蔑笑。
端着早膳推门而入的阿谨刚好见到这个笑容。
阿瑾神情不免恍惚,不知何时开始,她便看不清自己的公主了。
以前的楚倾双目清澈如山泉,偶尔看着窗外,眼中也会露出几分对自由的向往和渴望。如今的她,双目如深渊瀚海,令人捉摸不透,人也越发的慵懒。
不过这些念头阿谨只是一闪而逝,对于她而言,公主依旧是公主,那便够了。
西凉王将楚倾赶到了沐雪宫后,御膳司的便立刻长了本事,擅自停了楚倾的膳食,好在管理食材的公公曾受过萧凝的恩惠,时不时的给沐雪宫送些食材来。
楚倾是个适应力极强的人,和奶娘,阿瑾合力在院子里开了块菜地,种了好些蔬菜。之后,又把厨房打扫干净,便直接在沐雪宫做饭了,起先是奶娘掌厨,后来阿瑾也学会了做饭,而且如今厨艺越发精湛。
阿瑾端着雕花楠木食盘,里面放着一碟绿豆糕和一碗八宝莲子羹,绿豆糕碧绿诱人,莲子羹晶莹剔透,香气随着微风四溢,好不勾人食欲。
看到自家主人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阿瑾劝道:“公主,你该出去走走了。”
楚倾看到吃的眼睛一亮,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随口道:“偷得浮生半日闲,你让我在躺会。”
阿瑾叹气道:“公主,你已经在房里这番躺了三天了。”
“既然躺了三天,何必多在乎这半日。”
说不过自己主人的阿瑾,无奈的把吃食放在她面前的桌案上,瞥了一眼案上堆积的古籍,道,“过几日就是陛下的寿宴了,公主注意休息。”
楚倾随口应了一声,开始消灭食物。阿瑾看着她这幅模样,说道:“公主你让我给司礼监的拜帖我已经交上去了,可是往年王上的寿宴都不让公主参加,今年的恐怕也不会例外。”
“九成九。”楚倾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起的说道。
“咦?什么意思。”
楚倾吞下绿豆糕,齿颊留香,“我的意思是,这次宴会,他九成九会让我参加。”
“为什么是九成九。”
楚倾俏皮一笑,“因为做人要谦虚,所以话不要说太满,总要留一点余地给别人。”
阿瑾一时语塞,对于主人九成九的谦虚十分无语,好一会了才继续问道:“奴婢的意思是,公主为什么这么有把握。”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楚倾笑盈盈的捏了一块绿豆糕扔到嘴里,味蕾感受着醉人的香甜,一面解释道:“这次寿宴有许多他国名流世子前来祝寿,恐怕不是巧合,他是准备要与他国联姻,就不知道是南楚,还是北渝了。而我是公主之一,自然也在和亲之列。至于天煞孤星什么的,若是嫁给敌国,克死几位皇室宗亲,我那位父皇估计做梦都会笑醒吧。”
阿瑾听出里面的嘲讽之意,听她用‘他’称呼了好几次西凉王,提醒道:“公主,陛下虽有不对,但皇宫之中,这样的言语若是让人听了去,恐怕又是不必要的麻烦。”
楚倾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只是说到西凉王的事情,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阿瑾,你说我父皇有多爱母妃呢。”
见她改了尊称,阿瑾放心了许多,回答道:“当年娘娘宠冠六宫,陛下对她自然是疼爱非常,若是娘娘如今还在,公主何必受这番委屈。”
楚倾转头看着墙上和自己有七分相似模样的萧妃画像,笑道:“只要他还爱,那便好办了。”
阿谨不明所以,楚倾也不解释,吃着这些甜食,她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
沐雪宫院中,夏天的梅花树叶子青翠欲滴,只等到了冬天,经历一番风雪,开出胜雪寒梅。沐雪而出的花,香彻心扉,那么沐雪而出的人,又该是怎么样的冷酷无情呢。
人世的风雪,从来不讲究季节,而慵懒的她,也不甘做一只笼中雀
后宫的日子百般寂寥,楚倾偷了半日闲后,又是半日,永无止息,甚至想把勤劳的阿瑾也拖到这种生活节奏之中,只是难以得逞。
西凉王的寿宴如期而至,不出楚倾所料,她被受邀参加。喜庆氛围蔓延整个皇宫,只是有几处难以达到,一是冷宫,二是她这与冷宫无疑的沐雪宫。不止西凉王,似乎整个皇宫都遗忘了她的所在。
这天,一大清早楚倾就被阿瑾从被窝里死拉硬拽的拖了出来,在这位忠心婢女心中,王上寿宴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楚倾原本是不喜欢化妆的,多数也有懒的原因,不过要参加寿宴又不一样,至少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还算认真吧。
她坐在梳妆台前,打着哈欠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铜镜中楚倾的脸并不清晰,但是精致的五官还是依稀可以看见。细长的柳叶眉下面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曾经清澈,仿佛不染纤尘,现在只是迷迷糊糊,睡意朦胧。鼻梁不算高,却十分秀气。楚倾的美并不妖艳,但她的眉眼中透着一种灵气,乍一看也许不算绝色,但是若是神态认真起来,却十分惊艳。
“公主要什么发式?”阿瑾一边梳理着楚倾如墨的青丝,一边问道。
楚倾依旧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她母妃的画像,道:“就像画中梳个流月髻就好了。”
“啊?”阿瑾不解道,“是不是简单了些?公主好不容易能在皇上面前露一次面,而且他国使臣也会前来,打扮的好看些皇上脸上也有光,说不定就解了公主的禁令。”
楚倾仍然惦记着自己的被窝,听到阿瑾这般天真的发言,微笑道:“阿瑾,这世间男人要是能信,还不如相信世间存在墨家兼爱非攻理想世界。我父皇能因为命理之说囚我八年,对我的情真意切可见一二。”
“那公主此次是想?”
“他不爱我,不代表不爱我母妃。他不给,不代表我不能自己拿。”
阿瑾看了看画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见楚倾微微的笑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知自家主人心中的想法。便不再多言,认认真真的为楚倾绾了了个简单的流月髻。却仍然觉得太过素净,建议道:“公主,这些首饰是以前萧妃娘娘喜欢的,不如也带上吧。”
楚倾看了一眼那首饰盒,里边蓝田玉坠,玛瑙项链等珍贵事物比比皆是,“拿那根银簪给我带上就行,其他的就算了。”
阿瑾听话的照做,好奇问道:“萧妃娘娘以前最喜欢带耳坠等小巧饰物,今日公主这么素净到底,这其中也有什么讲究吗?”
楚倾理所当然的说道:“簪子好脱,其他的太麻烦。”
阿瑾哑然无语。
不一会儿,梳妆完毕,楚倾眉眼轻弯,流月髻确实简单,但却是她母妃萧凝最喜欢的发式,她们母女二人原本就有七分相似,如今这番打扮,想必纵使是与萧凝同床共枕十余载的西凉王也会不小心眼花吧。
楚倾起身对比了下画像和铜镜中的自己,原本平静的双眸中翻起微微涟漪,藏着不为人知的心思。
爱屋及乌,亲爱的父皇,八年过去了,你对母妃还剩几分情义,又能给如此相似的我几分呢?还有皇后娘娘,若你是凶手,那么再次看到这张熟悉的脸,会不会觉得是地狱恶鬼前来索命呢。
这一切,今天都会有答案的。
楚倾看着画像中慈眉善目的女人,烙印在记忆中温柔的翻涌而上,不由的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伸手拿起梳妆台上的一只粉色流苏折扇,一个转身,妃红衣殃流舞,扇身打开,现出一抹江山艳色。
扇面上赫然绘着一副大气磅礴的水墨江水画,左边却用娟秀小字题词。
梦醒人间看微雨,江山还似旧温柔。
她带着自信迷人的微笑,说道:“走吧,阿瑾,该赴宴了。”
这一天清晨,慵懒爱睡的楚倾主动走出沐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