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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轻斜,淅淅沥沥,了禅寺中依旧烟香缥缈,礼佛楚人也未在意这场突如其来的小雨。
人群中一名小沙弥手中端着一碗简单斋饭,走过前殿,缓缓步入后寺。
前殿礼佛之人络绎不绝,人间百态,红尘庸扰一一得见。后院却是佛家清静自在地,不扫尘埃,亦不惹尘埃。
小沙弥走进一间小禅房中,禅房不大,却异常整洁,摆件器物也十分之少,唯有一张小床,一处小桌,就连凳子都没。小桌之上放在笔墨,却不见一本佛经,唯一显眼的只有雪白墙壁上那个书写的端正严谨的“禅”。
小禅房内寂静无声,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和尚取了蒲团正呆坐在窗边地上,望着窗外小雨拍打那棵惠能祖师亲手所植的菩提古树出神。
小沙弥见这位了禅寺中最年轻师叔今日未面壁参禅,心中松了口气。
枯坐面壁参禅四年,就算是得道高僧也难以做到,小沙弥真怕这位原本是儒生的师叔把自己参傻了。
他轻声呼唤道:“小师叔,用斋了。”
虽然剃度但是没有烙戒疤少年和尚轻轻点头,沉默接过那碗斋饭,开始进食,只是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窗外的菩提树。
古树如他,巍然不动,静默待人。
小沙弥看着心中不忍,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修这般宛如行尸走肉的枯禅,看着就让人心疼,问道:“小师叔,你参禅那么多年,除
了那部《莲华禅宗经》,你悟出自己的禅了吗?”
少年轻轻摇头,声音沙哑道:“不知道。”
小沙弥追问道:“那你还要继续参禅吗?”
少年仍旧摇头,“不知道。”
“刚刚师叔和那位龙施主相谈甚久,有什么新的感悟吗?”
“不知道。”
小沙弥:.....
小沙弥沉默许久,无奈叹气,只好换了个问题,“小师叔今日怎么有兴趣看雨了。”
曾经被楚帝誉为幼麟的少年和尚也终于不在说不知道,“这场雨,和我剃度的时候十分相似。”
见这位小师叔终于说人话,小沙弥也是开心,更加健谈了起来,好奇道:“师叔剃度也是在了禅寺吗,怎么没听人说过。”
少年眼神如窗外微雨迷离,摇头道:“我剃度时,不在寺庙。”
小沙弥觉得颇为古怪,剃度出家本来就是要在寺庙之内,佛祖面前,意誉断绝人间情爱,一心向佛,历来都是如此,少有例外。不由好奇道:“那师叔在哪里剃度。”
法号不念的少年和尚没有回答,只是心中响起了那处江畔的水声。
禅房内又归于宁静。
小沙弥见小师叔又不说话,想起前几日的事情,试探道:“小师叔,我说如果,如果那名女子来找小师叔,你会跟她走吗?”
俗名上官游仪的少年古井无波的眼神中,微微掀起波澜,轻声道:“她来了吗?”
小沙弥想起方丈的嘱咐,立即着急摆手辩解道:“没有,没有,我是说如果。”
不念眼神又重新暗淡下去,如同熄灭的烛火,“不知道。”
又听到这个回答,小沙弥急了,“小师叔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她真的来了呢。”
不念转头看着他,眼神平静肃然,认真道:“等她来了,我就知道了。”
小沙弥被自家小师叔看的有些慌乱,怕被人看穿心思,用笑掩饰心虚,“知道什么。”
上官游仪转头看向那面自己面壁参悟四年的墙壁,雪白的墙面上一尘不染,只有一字,他轻声回答。
“我的禅。”
小沙弥也转头看向那个无因大师亲手所书禅字,想着小师叔因为情殇出家,在此参禅四年,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悲怆,伤感道:“小师叔,你觉得她会来找你吗?”
上官游仪低下头,轻轻道。
“我不知道。”
语气辛酸而又苦涩。
人生最苦,便是等一个未必会回头的人。
佛海无涯,也有堪不破的禅。
窗外雨声渐止,小雨来快,去的也快。不念吃完手里的斋饭,轻轻起身,重新坐在禅壁之前。
小沙弥无奈一叹,收拾碗筷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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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禅寺外竹林之中,停歇的风雨,为这场天下第一名器之争划下休止。
寂静的竹林里,一片竹叶缓缓下压,上面的一滴精益剔透的雨珠轻轻滚动,无论有多么不舍,最后仍旧随着下压竹叶滚入地面。而不用再承载雨水的竹叶轻轻上弹,又恢复了原样。
雨珠虽美,总是过客,人生也如是,曾经认为生命中最重要的,带头来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名音雪横剑在前,美人剑身如火红玛瑙一般,光滑艳丽,散发着奇异的光泽。
对于一个剑客,自己的配剑就是第二生命,因为在每一次的生死相搏中,你能相信的只有手中配剑。在那条孤寂艰辛的求道之路上,陪伴你的也只有它。
这把剑陪伴了她十年,见证了她一路的成长和艰辛。
它是起点,也是终点。
名音雪伸手,用自己的衣袖轻轻将上面的水珠擦去,从五岁练剑至今的回忆一点一点的在眼前闪过。因为剑她得到过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随后美人入鞘,回忆截然而止。
也意味着这十五年的剑道就此止步。
她双手捧剑,缓缓走到龙钰面前,美人剑似有感应,轻微低鸣,仿佛不舍与主人分离。
名音雪抚摸剑身,柔声道:“师兄,往后请好好待她,莫要让他们分离了。”
龙钰郑重点头,伸手接过美人剑,另一只手中的江山剑雀跃颤鸣。
江山美人双剑十年分离各侍其主,终于再次重逢在一人手中。
名音雪则转身离去,背影潇洒而落寞。
十五年剑道磨砺,转头成空。
她拿起了,也放下了。
手持双剑的龙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悲声道:“你又要去了禅寺找他吗?”
名音雪慢慢止步,抬头望着微雨过后,一层不染的天空,宛如那年汨罗江畔少年清澈的双眸,她轻轻点头,坚定道:“我知道,他一定在等我。”
龙钰低头看着手中的美人剑,眼神苦涩,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真正面对别离得一天,又有几人能不伤心。十年雪山练剑,在这条艰苦的剑道之上,她曾经何尝不是少年最美的风景,劝道:“美人剑在手时,你仍进不了寺内,如今你空无一物,了禅寺内又有无因大师阻挠,你又怎么能见的到他。”
名音雪脚步不停,越发坚定,肃然道:“当年我追寻剑道的时候能够一往无前,如今回头寻他,我也能不顾一切。无因不让我入内,我就在寺外等他,一天不行,我就在等一天,一年不行我就在等一年,余生很长,总有一天我能等到他出来。”
林涛竹海,缓缓淹没了她的倩影。既然回头寻他,就不再留恋剑道。
等她离去后,龙钰微微一叹,转头说道:“铮兄,今日你们先下山吧,不用等我了。”
公主殿下笑容古怪,多年朝夕相处,相伴练剑,两人就算不为恋人,师兄师妹的感情也是暧昧难清,怕是当事人自己都不明白该怎么定义这份感情。对于龙钰这般大度的决定,她也是难得夸奖道:“看来龙大公子决心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听出公主殿下言语里的调侃之意,刚刚赢了剑输了人的龙钰神色发苦,解释道:“我只是把师妹当成是我妹妹。”
老气横秋的公主殿下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头道:“我理解,我理解,只是妹妹,只是妹妹。”
龙钰对楚倾这番一眼就能看穿的浮夸演技,挪瑜的有些头疼,转头求助赫连铮。
铮皇子十分讲义气的抬头,假装看风景。
好在公主殿下也并非是那种喜欢落井下石的人,担忧问道:“话说你师妹上次闯寺被无因拦下,看来是铁了心不让她入内寻夫了。我看你的功力和你师妹只有伯仲之中,你去能胜过无因吗?”
龙钰低声道,“以往不行,但如今....”
他一转自己手中双剑,江山美人双剑在空中留下一红一青两道虹影,插入左腰的腰带之间。
江山在上。
美人在下。
双剑并排而列,拙巧交辉,剑鸣争响。
拥有完整的天下第一名器的龙钰,身上剑意昂然,原本就英气十足眉宇间更添豪气,扬声道。
“要一战方知。”
楚倾手摇小扇,嫣然一笑,“那一同去吧。”
龙钰不知道为何,对这位公主殿下越发神采飞扬的笑容,就越感心寒,仿佛那笑容间藏着许多他所不知道东西,“你也要去?”
公主殿下笑的越发开心,理所应当道:“当然了,本公主一向喜欢助人为乐啊。”
龙钰愕然无语。
赫连铮则望向了禅寺,想起稷下学宫的下场,心中越发忐忑不安,劝道:“你莫要胡来,南楚不是西凉,了禅寺又与我父皇大有渊源,若是闹大了,你往后的南楚的日子....”
西凉公主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俏皮一笑打断道:“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然而微微眯起的眸子里,却是杀意泠然。
唯有在小凉亭见过楚倾被皇后以夏疫困锁景瑶宫时也露出相同眼神的阿瑾知道那意味着,公主殿下的算计...
开始了。
而新局。
早已开了。
只是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