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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辉映的街道上,生命随着血液渐渐在寒风中干涸,不知归于何处,只余冰冷的尸体遗留人世。
赫连觞下令全城找寻太子妃,却遇到太子妃当街被杀,虽然已经抓到凶手,但孙一鸣心中依然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甚至不敢去猜想那位楚国太子的怒火将会绵延燃烧到何处。
远处街道的灯火处,一匹赤色骏马快速奔袭而来,打破街道上死一般的寂静。
听着这熟悉的马蹄声,北都卫领军孙一鸣颤抖的跪在地面之上,心中尽是惶恐不安,恭声道:“恭迎太子殿下。”
虽然他第一时间已经将太子妃的死讯上报太子府,但赫连觞来的速度还是快的令人不安。
在这位太子殿下的心中,她的分量,堪比江山。
赫连觞没有理会孙一鸣,面容冰冷无情,翻身下马。
街道上灯火通明,各色花灯璀璨夺目。
而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边守着一个伶仃身影。
原本哭累麻木的赫连清鸢看到自己父亲,像是在无尽黑夜里找到了依靠,心中的恐惧委屈一瞬间又爆发了出来,化为凄凉的哭声。
“父亲.....娘死了。”
听着女儿悲痛的呼喊,赫连觞冷峻的面容不见一丝波动,仿佛不剩任何的感情,也无法有任何表情的傀儡。
他轻轻俯下身子,拨去自己妻子脸颊上的几缕凌乱发丝,看着苍白冰冷的她。
两人之间,爱恨纠缠这么多年,但现在....
无论是爱是恨,她都再无法给自己任何回应了。
曾经,自己抛下了她。
现在,她抛下了自己。
“她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赫连觞轻声问道,没有大悲大痛,却透着一股心哀而死的苍凉,仿佛早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赫连清鸢抹了抹眼泪,满是泪痕的小脸上有些脏乱,心中慌乱的她已经很难记清母亲的交代,只能忆起零星的片段,抽泣道:“母亲叫我照顾好你,不要像她,对你不管不顾。”
赫连觞苦涩道:“还有呢?”
赫连清鸢努力回忆了许久,才哽咽道:“母亲还说,让我唱一首越曲给你听。”
“什么曲子。”
“孔雀东南飞。”
赫连觞不记得他与越若微两人何时听过这首曲子,轻声问道:“那首曲子,好听吗?”
赫连清鸢摇头道:“鸢儿听不懂。”
“是吗?”赫连觞轻叹道,她听不懂,自然也不会唱。
他抚摸着越若微的冰冷脸颊,自语道:“这么多年,你都不曾与我说话,我早已不知你心中是否还有我。现在你已经不在了,就算知道你想与我说什么,又有何意义。”
寒夜凄凄,她却已不能回答。
这时,一旁孙一鸣适时道:“殿下,刺杀太子妃的人犯已经抓住,您是否要亲自审问。”
赫连觞眼中杀意渐浓,“带上来。”
很快,双腿腿骨早已被北都卫打碎,衣裳凌乱的宋怜被人拖出,宛如一只打断脊梁的野狗,趴在赫连觞的面前。
虽然凄惨,可宋怜的脸上却挂着冷厉的笑容,似在嘲笑着眼前这位楚国太子。楚倾,白麟,太子,三方博弈。她是微不足道,最被人忽视的一颗棋子,但现在,自己却将改变整个棋局。
赫连觞冷冷道:“以孀居之身,混入太子府中,倒是小看了你的隐忍。”
宋怜口中满是鲜血,嘲弄道:“如何,被人抓住的软肋的感觉,不好受吧,太子殿下。”
赫连觞拔出孙一鸣腰间宝剑,居高临下,道:“如果她不想死,谁也杀不死她。”
“她明知我会杀她,反而给我创造机会下手。可太子殿下,你知道为何我与太子妃无冤无仇,却要杀她?”
赫连觞手中寒光瞬动,一只手臂冲天而起,鲜血四溢,凄厉的惨叫声回荡街道。
“你以为本太子猜不到,你确实不想杀她,只不过是想借她之死让本太子替你复仇。”
脸色苍白的宋怜下意识想伸手去捂住自己的伤口,仍然手臂刚动,手掌便被钉在地面之上。只能上方宛如恶鬼的声音冰冷道:“你以为本太子会让你如愿。”
“哈哈哈....”宋怜惨笑道:“太子殿下,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一个小小宋怜,无论你如何折磨,你都无法宣泄你心中的怒火。你与楚倾本就是敌手,只要章华台棋局落幕,等你大权在握时,你的妻子因楚倾而死。哪怕你明知是算计,但若无楚倾,我不会杀她。你心中的芥蒂和愤怒,都会驱使你杀了楚倾。”
“以身为饵,驱虎吞狼。”赫连觞讽刺道:“那我便成全你。”
长剑挥洒而开,一片冰冷寒光中,鲜血纷飞,一条血痕从宋怜白皙脖间浮现。面上诡异的笑容扭曲,倒落在自己血泊之中。
“定西侯赵锐的名声恶臭,如果不想嫁,姑姑给你做主,何苦让自己做那个苦命人。”
“身为宋家人,锦衣玉食这么多年,你心中也该念着宋家的好。一个穷小子能给宋家什么,你以为他去了边关就能杀敌立功,封侯拜将。他的生死,不过宋家一句话的事情。”
“有你姑姑护着你,你可以不嫁。但你还不明白吗?就算你不嫁,你等的人也永远不会回来。而如果你嫁了,他反而能活着。没有选择的女人,等不来你想要的结果,这便是命。”
宋怜的双眼渐渐模糊,生为西凉人,最后却死在楚国的土地上。
早已无家可归,最后客死他乡。
原来幸福,不是遇到的对的人,就能轻易得到的。
不远处的赫连清鸢看着杀死母亲的仇人倒在血泊之中,年幼的她并不理解复仇,眼神中也没有快慰,有的只是对生命消逝的本能恐惧。
以及手持三尺染血青锋,漠然面对生死的父亲身影,烙印在幼小的心灵之中。
远处一匹骏马急驰而来,青衣客翻身下马,神色紧张,他在太子府中就已知道太子妃的死讯,然而此刻却无暇顾及这些,跪地道:“太子殿下,汐公主带着丹阳雪字营的往皇城而去,北都卫为寻太子妃,都分散在城中,一时间无法拦截。”
赫连觞长剑拄地,剑上鲜血从明亮剑身往脚下流淌而开,眼神锐利冰冷,“除了三妹,还有谁与她同行。”
青衣客看着满地鲜血,道:“凉凰公主,似乎也在其中。”
赫连觞提起长剑,杀意凌然,呢喃道:“鸩姬楚倾。”
望着不远处的太子妃尸体,青衣客恐赫连觞为情所误,连忙提醒道:“汐公主携兵马入皇宫,宫中此时一定出了大事,还请太子殿下速下决定。”
赫连觞压抑住心头情绪,“宫中有无消息?”
青衣客迅速回答道:“宫中并无消息,一如往常。”
赫连觞冷笑道:“无事,便是有事。看来刘景已经露出马脚,本太子的这位老师将计就计,已经宫中布好局等本太子了。”
青衣客亦不是愚蠢之人,“既然事情已经败露,楚帝必然震怒,我们此刻若是不动,可能等来的就是一纸废除太子之位的诏书,可要是动了,便是谋逆大罪了,就算楚帝无废太子之心,我们也再无余地。丞相这是在与太子殿下对赌。”
“好一局,请君入瓮,逼君不臣。”赫连觞拂去剑上鲜血,阴冷道:“通知白灵琥,集合封君兵马,进逼景德门,断其通道,若有人从宫中出来,不问理由,杀。之后回府中取出遗诏,整合玄甲军,在司马门外等本太子。”
青衣客立即道:“属下遵命。”
赫连觞长剑一转,递到北都卫领军孙一鸣面前,下令道:“你带领北都卫守住太和门,阻挡援军,若是有人携兵马入宫勤王,无论何人,杀无赦。”
孙一鸣接过长剑,“属下尊令。”
断其退路,堵其援军,顿时让皇宫成为孤城一座。
赫连觞雷厉风行的几道命令从容不迫,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今日的局面。
安排完这一切,赫连觞却突然感觉无比的空虚,抬头望着渐渐昏暗的夜空。
他知道就算今日赢了这楚国的天下,心中的那份空白,也再无机会弥补了。
青衣客知道太子妃之死对太子殿下的影响,问道:“我等皆去准备,那太子殿下呢。”
“我吗?”赫连觞苦涩自嘲。
身边赫连清鸢闻言,知道赫连觞要走,已经失去的母亲的她,恐惧不安的抓着自己父亲的衣角,害怕他再抛下自己。
赫连觞摸了摸自己女儿的长发,转身背起自己的妻子。
越若微已经死去,但面容安详,此刻被赫连觞背在身上,宛如睡着了一般。
赫连觞望着灯火如昼的街道。
长街之上,月与灯依旧,一如初见时。
他温柔出声,宛如当年灯下少年,一颗心干净清澈,只倒映着她一人的影子。
“我陪她看看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