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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之局落幕，但却是由楚倾惨淡落败而收场。
败者，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赫连觞看着御书房之内的白麟与赫连霜，如胜者处置俘虏，开口道：“二妹，刚刚你劝我回头，现在只要你杀了她，将今日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她身上，我便饶过你与白麟一命。”
杀楚倾，无非是让赫连霜听令行事，以示臣服。
赫连霜长剑横握，“好一个杀人诛心，但若是不愿呢。”
赫连霜的拒绝，赫连觞并不意外，道：“刚刚你提剑欲杀我，这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不杀她，所有的人都要死，本太子只给你一次机会。”
“杀，为何不杀。”御案之上的女子缓缓开口，如小商贩一般吆喝，“一命换两命，这买卖赚的很。”
赫连霜清眸一扫楚倾，薄怒道：“人生谁无败，你若饮恨自刎，我必不拦你。可你这般，是什么意思。你许我江山女帝还未见一丝繁华，就已先我而去。”
“你本就无心女帝，冷宫之中你与白麟密谋，甘愿入局为的是让阿铮为王。作为交换，让他与白麟帮你革改天下，实现胸中抱负，你因为我不知道吗？”
赫连霜秀眉一黛，“你果然早就看出，所以才有了岁羽宫的那一局。”
“如果不借赫连觞之势，让阿铮昏迷不醒。如何绝了你与白麟的后路，逼你走向女帝之路。”平日的伪装揭开，竟是层层算计，越发显得女子的声音孤冷落寞。
“我原以为我能操纵一切，只要赫连觞死在此处，阿铮重病难愈。你与白麟之间的那层隐晦关系，我不点破，你们二人心中的默契便会一直存在。有他相助，楚国无主，你要摄政不难。剩余登基之事，可徐徐图之。”
“赢了一切自然会按照的计划走下去，但是现在.....”楚倾看着御书房之内的森然军队，在绝对而纯粹的武力面前，智谋显得那般渺小无力，“既然输了便要付出代价，我楚倾不是输不起，只是....”
她看着赫连霜身后的越青衿，轻声一叹，黯然道：“既然有机会活着，为了爱你的人，便应该活下去。”
赫连霜提起手中长剑，认真问道：“你真希望我杀了你。”
“反正太子殿下今日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我，既然都要死，为何不死的值得一些。”楚倾看着的她的清冷双眸道：“许你的江山给不了，至少也该保住你的心上人。”
赫连霜面若寒霜，似被说动，提剑缓缓走向楚倾，“我还是无法相信，你居然真的输了。”
“这一局我们孤军深入，本就是火中取栗。龙雀骑随我入楚却被他屠杀殆尽，这一局我又何尝不想赢，”楚倾环顾四周铁桶般的卫士，道：“可你倒是看看，这一局该如何破局。再完美的布局，也需要有决定性的武力相助，是我疏忽了。”
阴谋诡计，被人识破一刻，便再无用途，反陷自己于危机。这便是赫连觞为何说，阴谋诡计，上不得台面的原因。这一局，楚倾本就是在刀尖之上舞蹈。
赫连霜已走到楚倾身边，背对赫连觞，长剑一横，越王剑立于她白皙颈上，“死在自己人之手，不觉得憋屈吗？”
楚倾眼神幽幽，不知流转着什么，“只是觉得可惜，差点一点，我便可以改变这个天下。”
女子登基之路，本就千难万险，矛盾重重，这已经是楚倾能够布下的最完美之局。却仍然无法实现，心中的那个宏伟目标。
赫连霜不留痕迹的将桌上一物塞到楚倾手中，轻声道：“其实，天下仍然在你手中”
楚倾握着手中温和物件，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摇头道：“我们已至悬崖，早已别无选择了。”
“留在御书房之中，你终究是一死，的确别无选择，而我仍有选择.....”
赫连霜突然温和一笑，如春风融雪，楚倾少见这位平日里冷冰冰的霜公主如此模样，竟有些愣神。
此刻，赫连霜手中越王古剑一颤，顺着楚倾咽喉之上飞射而出，却是不伤她分毫。
越王剑快若流星，在楚倾身后墙壁之上破开一个大洞。
“丞相....”赫连霜抓住楚倾衣领，将她整个人提起甩出，朝白麟而去。
“带她离开....”
变故发生在眨眼之间，赫连觞迅速下令杀无赦。
十几名玄甲军立即朝赫连霜扑杀而去，赫连霜右手一扬，曲指一抓，越王剑竟倒飞而回。
一剑在手，赫连霜凌然无惧，剑锋如霜雪挥洒，裂甲而过。竟是以一剑当关，为楚倾挡住追兵。
白麟此刻也无暇在想其他，抓着楚倾迅速逃出御书房。
赫连霜回头看了她一眼，在楚倾的眼中，她越来越远，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听她轻声笑道。
“你也该为了爱你的人，活下去。”
眼见楚倾逃脱，玄甲军正欲追击，赫连觞却轻轻抬手，示意止步。
玄甲军瞬间禁止不动，与那持剑而立的女子对峙着。
女子独立于千人军列面前，显得极为渺小无助。
赫连觞略带怜悯道：“你这样做毫无意义，她逃的出御书房，却离不开岁羽宫，那里有她的牵挂。”
赫连霜长剑驻地，冷冷道：“那你猜猜，我独自留下，准备做什么。”
赫连觞看着她手中的越王剑，没有说话。
赫连霜继续道：“御书房之局并非毫无作用，现在的你，伤势很重。不让玄甲军与御林军军追击，是怕兵力分散，拦不住我吗？”
赫连觞轻轻摇头，自信道：“有玄甲军与御林军在，你伤不了我。”
“殿内狭小，一人一剑刚好。反而是你的兵力虽多，却施展不开，显得臃肿了。”赫连霜缓缓提起手中剑，戏谑道：“三剑可杀你，你说我没有机会出第三剑。但剑在我手，选择也在我，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拦得住我。”
赫连觞压抑着怒火道：“为何你们皆是如此，一个又一个，不顾性命，就是为了阻止本太子。”
这一问，让赫连霜垂下手中长剑，开口道：“二哥可还记得，上次你我辩论，是在何时。”
赫连觞环顾四周许久，才道：“在你及笄那年，也是在这座御书房之内。”
“那年及笄，我欲出宫游学。父皇不肯，于是让我与大哥，二哥，三弟，四弟在御书房辩论。我若赢了，便放我出宫。那一年我赢了，父皇说我可惜非是男儿身，白麟却言，霜公主不如二皇子多矣。那时的我很不服气，后来才渐渐想明白。大哥武胜与文，不擅唇舌，三弟那天体弱病发没来。四弟还小，而你，是故意让我。”
“你想出门走走，二哥没理由拦你。”
“那二哥可还记得，那年辩论，我们论的是什么。”
赫连觞轻轻抬头，御书房内眼前往事如烟，唯有女子仍在，宛如当初。
“家，国，天下....”
赫连霜问：“何为家....”
赫连觞答：“家者，温情也。”
“何为国。”
“国者，责任也。”
“何为天下。”
“天下者，帝王也。”
.....
赫连霜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你问我为何拦你，那我问你，如今的你，想要这楚国江山，又是为了什么？为何当年那个谦让温和二哥，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你如今放眼看去，唯有天下可入眼帘，心中可记家国，可还有一丝温情与责任。”
赫连觞道:“这便是你的原因吗？”
“生于楚国，长于楚国。我赫连霜心中有一个美好的楚国，而你心中，充满怨恨暴戾，对于楚国，你早已不在不存热爱。你若
登上帝位，于国于民，非是幸事。”
“难道我不该恨吗？”赫连觞眼神冰冷至极。
“恨是你的选择，而杀你....”赫连霜重新举起手中剑，杀意透骨。
“是我的选择。”
“你只有一个人，一口剑。”赫连觞自信而肯定道：“而这也是你的最后一剑了，之后便只能一人孤独的死在此处。”
“你能以武破局，我也能以武逼杀，何况....”赫连霜缓缓道，声音自信而伤感。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在，所以她如往常一般叫了一声。
“呆子....”
声音温柔而伤感。
背后熟悉的声音回应着她，一如既往，无惧无怕，不曾离去。
“我在....”
听着这个声音，赫连霜笑了起来。
本来就无惧的她，现在更加无憾，傲然面对眼前森然军列。
“唱曲....”
越青衿问她。
“那一首。”
与生死最后一刻，赫连霜露出小女儿家的幸福笑容道。
“你给我写的那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