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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鬼地半里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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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鸣凤稍嫌喧宾夺主,说了那番话,掌柜听了,老脸一红,喜忧参半,心思自己支支吾吾,遮遮掩掩半响,别人早已猜透自己心思。
    这般念头于脑中一闪而过,老脸上那一抹尴尬之红,亦如昙花一现,旋即恢复如常,陪着笑连道:“少侠所言极是,自当如此,自当如此,诸位不必拘束,随意尽欢,莫要闲着,老朽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道罢,转身又吩咐伙计多盛些米饭上来,管教少侠夫妇吃饱,别饿着肚子。自己则转身自去内堂,安抚家人。
    他内心忐忑,一路之上,不住暗自叹息,也不知云鸣凤作何计较,看他说的言辞凿凿,不似作伪,再看他夫妇俩为人,亦不像是坏人,当不会骗自己。
    又担心云鸣凤二人走了,那贼人追了前来,不见正主,心中恼火无处发泄,迁怒于人,欲寻替罪羔羊,则自己与家人终究难逃劫难,势所难免。
    两边都得罪不得,一时间当真是愁肠百结,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抉择,只觉自己一家子性命,尽是交于他人之手,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空自着急,却无能为力。
    掌柜心有所忧,那些个房客却是顾不得那么多,先前虽有害怕,然听了云鸣凤的话,知他要走也是须待得天明,各人皆暗自嘘了一口气。
    这些人本自不熟,只同宿一家客栈,有的更是如云鸣凤二人一般,前脚刚住进来,此刻,却皆愣是装作很是熟络的样子,你一来我一去地相互推杯换盏,似是颇为推心置腹,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更有甚者,更是将焦点指向云崔二人,没口子的夸赞,说什么少侠武功高强,大仁大义,貌若潘安,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夫人兰心慧智,貌美如花,世所罕见,便是比那九天玄女亦不遑让,贤夫妇二人,简直就是佳偶天成,绝配无双。
    诸此种种,不一而足,场中气氛看似热闹非凡,其实不然,反倒犹显怪异,各人心下皆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大多皆想老子本就是孑然一身一过客,无端卷入此漩涡,正自发愁,如此最好,吃饱喝足,飘然而去,自此天大地大,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逍遥快活,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嘿嘿……
    亦有暂时无法离去的,心下也是宽慰不少,心想着待得天明,老子自去办事,先避过风头再说,谅那贼人寻来,也不至在此逗留,待得老子事情办好,还回客栈,他又能拿老子如何,哈哈……
    云崔二人为这些各怀鬼胎之人一番恭维,直夸成了神仙似的,云鸣凤倒还好,江湖漂泊年余,于人情世故,自是知晓得多些,时不时道一句哪里哪里,岂敢岂敢,再不就是,还一声惭愧惭愧,诸位抬举,折煞在下之类。
    崔吟吟则不同,世上女子哪有不喜爱人夸自己美的,她自是也不列外,眼见众人不仅赞美自己,更是连心上人一起夸了,这叫她如何不喜。
    她虽极是聪明,但少有出门,她虽被崔尚之临终许配与云鸣凤,然二人尚未成亲,亦没夫妻之实,哪经得住这些人左一个夫人,右一个夫人的叫,本就娇羞无限,心如鹿撞的她,此刻,心下更是涟漪一片,遐想尔尔。
    眼看着云鸣凤狼吞虎咽,大快朵颐,风卷残云的吃相,知他一是饿极,二是为身后一战储存体力,回思这趟出谷,一路走来,他对己是极尽体贴,尤其前次一战,更是倍加呵护。
    如此一想,触动她女性内心深处特有的柔软,怜悯爱惜之意顿时犹如潮水,迸涌而出,思及他自幼孤苦伶仃,遭遇凄惨,一颗心不由得碎了。
    她自幼为父母抛弃,心中最能理解那份孤独,然自己终究还有一个爷爷疼惜、爱护,而他,却只有一个半傻舅舅与父亲生前护卫陪伴,内心那份孤独凄凉,可想而知。
    如此种种,萦绕她心头,心中暗自决定,终此一生,亦要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疼惜他,即便是他已有了杨琪姐姐,以后不知还会不会再有其他女子,爱慕他,喜欢上他,自己亦是无怨无悔。
    她满脸酡红,眼中柔情似水,呆愣愣的眼看云鸣凤吃得甚香,只觉比自己吃还要开心,本想说句云大哥,你慢点儿吃,这么猴急,好似有人跟你抢似的。
    但一想到身边有这些房客,听了只怕又会起哄,这句话终是没能宣之于口,要说在此之前,她对云鸣凤的情谊,纯粹是日久生情,甚而迷恋。
    经此一想,到得此刻,她那一颗芳心之中,便如彻底将他融了也似,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心中再也装不下任何男子,满满当当的全是对他刻骨的爱意与怜惜之情。
    眼见云鸣凤又是一碗饭下肚,心中赫然一惊,暗道:“是了!我须不能这般傻看,这一出来便遭人追杀,接下来一路只怕不会太平,说不得一战马上就来,我也须多吃点,勉得到时拖累于他。”
    如是想罢,自碗中挑了些米饭,朱唇轻启,贝齿微开,在身周一片喧闹、嘈杂声中,秋眸如水,心中柔情无限的看着心上情郎,细嚼慢咽,自顾吃着。
    此时,天色已明,宁静的小镇,渐趋热闹,朴实辛劳的镇民,经过一夜的休养生息,养足了精神,陆续起床,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客栈夜遭窥视,动静不小,后又修缮屋顶,大摆筵席,喧闹半宿,街坊四邻自是知晓,然时值夜半,各人都是胆怯,皆黙声不出,那客栈日前来了一双男女,俱是武林中人,他们自是见了。
    稍稍一想,都是心思这动静,说不得便是因此二人而起,他们白天见了云崔二人,尚且躲避不及,此刻,哪敢起丝毫好奇之意,只佯装不知,唯恐引火烧身。
    眼下,天色已明,自是大了些胆,纷纷自自家门前探身而出,好奇地四下张望,眼见得客栈内筵席大摆,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除此以外,别无异样,各人皆是瞧得一头雾水,满脸迷茫,面面相觑,一副不明所以。
    面对街坊邻里的好奇张望,客栈掌柜自是心中有苦,却无处话凄凉,他担心自身安危尚且来不及,哪还有心思再管其他。
    此刻,他正忧心忡忡自内堂回转,到得这时他自是不用再行掩饰,眼看云鸣凤业已吃完,正关切地眼看崔吟吟,看这样子,只怕只等崔吟吟吃完,便即要启程赶路。
    他先前还能故作镇定,竭力掩饰,此刻,脸上神色不复之前半分,满脸苦意,自然流露,带着央求的眼神看向云鸣凤,只差当众跪下。
    云鸣凤生性良善,自己又一生凄苦,感同身受,最是见不得别人这种表情,况且此事因己而起,自己自是不能让别人替己受过,遭了无妄之灾。
    是以,不待他开口,先行自随身包袱之中掏出两锭银两,足有数十两之多,置于席上,歉意地说道:
    “掌柜莫慌,在下言语迟钝,客气的话便不多说,些许银两且请先收了,权当饭资与所受损失的一些补偿,既然天色已明,我夫妇二人也自该赶路,待拙荆将碗中饭吃了,便即动身,还请掌柜莫怪。”
    “少侠这是说哪里话,要不了这许多,要不了这许多,我……,你……”掌柜一听他要走,只急得六魂无主,说起话来,亦是结结巴巴,吱吱呜呜半天,愣是道不出所以然来。
    他这神情,云鸣凤如何不知,不等他说完,接口言道:“掌柜莫急,在下既是说了,不会连累于你,不说一诺千金,自是不会食言,在下有话问你,你只管如实道来便是。”
    “少侠有事尽管吩咐,小老儿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叫少侠知晓。”掌柜一听,满心感激,事关自身安危,不知不觉中,竟是连自称也改作了小老儿,亦不自知,慌不迭讨好着说道。
    “好!既是如此,在下也不与你客气,敢问掌柜此去向北,可有空旷之地?”云鸣凤道。
    “空旷之地?容小老儿想想。”掌柜一时不明,却也不敢问及,思索着道。
    “正是!”云鸣凤道。
    “是了!此去向北三十里,还真有少侠说的这么个地儿,名唤半里坡,空旷无比,草木不生,可民间传闻是个鬼地,是以倒是少有人去,不知少侠……”
    掌柜言及此处,想是想到有关此地传闻,不禁有些害怕,声音都显颤抖,眼看云鸣凤,一副少侠千万莫打此处主意之色。
    “好!便是此地!掌柜的且请听好了,在下接下来的话,你要一字不落记清了,万一贼人寻来,只须照着说了便是,贼人自是不会为难于你。”云鸣凤郑重说道。
    “但请少侠言来,小老儿感激不尽。”掌柜一听,喜出望外,只恨不能跪下,激动的哆嗦着道。
    “好!你且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云鸣凤也不推辞,肃颜说道。
    “是、是……”掌柜一个劲称是,屁颠屁颠,上前几步,俯身侧耳,生怕错过,云鸣凤便即反悔。
    云鸣凤以手掩口,在他耳边低声细语说了几句话,只见那掌柜不住点头,脸上神色忽喜忽忧,惊疑不定,不停变幻。
    “多谢少侠成全,只是……”待得云鸣凤说完,那掌柜眼中忧色早已淡去许多,感激涕零道。
    “无妨!掌柜但请放心,且记好了,须一字不落。”云鸣凤说完,不再看他,伸出手来,招向崔吟吟,其实,早在二人一对一答之时,崔吟吟业已吃好,只是云鸣凤说话,她自是不去打扰,一直默默听着。
    眼见云鸣凤向自己招手,便即明了,碎步轻移,走上前来,芊芊玉手伸出,与他相握,一起躬身向那掌柜施了一礼,在掌柜一个劲儿的称谢声中,双双昂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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