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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深夜至清晨，原本平整的土地已变成一个巨大的深坑，数十日过去，那些尸骨无可避免的散发着一股恶臭味，为了能够尽快的将那些尸首清理出来，风小小用药给木云擎等人封闭了嗅觉，只是当她的药递到彩莲面前时，她却推开了。
“小姐，我没关系的。”
随着天色渐渐大亮，这一片地方的景象也终于暴露在众人眼中，四十七具尸身被万机等人一一的摆在深坑旁边，那场景就连风小小等人看了都觉不忍直视，可照理来说最应该接受不了的彩莲却是走了过去，亲手将首级接回他们的身体上。
“爹，女儿不孝，回来晚了，您可会怪我？”
“娘，您的妆花了，女儿给您整理好。”
“大哥，你还是喜欢穿白衣，不知道白衣不经脏么？”
“大嫂，大哥会这样都是你惯的，天天亲手给他洗衣服，我看着都累，下次可别这样了。”
“二哥，这下可是如了你的意，爹再也不会督促你念书做学问了。”
“二嫂，好好睡吧，你辛苦了。”
“张伯，李婶，赵嬷嬷，你们走好。”
“小鸟儿，我回来了，你放心，我没事。”
从头，到尾，就像他们仍活着一样，彩莲或是内疚，或是轻笑，或是埋怨，始终用极为平静的语气和腔调同他们说着话，给他们整理仪容，就连她原本不太喜欢的王二柱都难得耐心的给他擦干净了脸，手帕脏了她便直接从身上扯，一直到用完了自己的外衣，她只穿着一身单衣来到最后一人跟前。
而此时，她的理智已经撑到极限，看着地上那两小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她终于控制不住的将其抱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这是她尚未出生的侄儿，是她的爹娘兄嫂盼望多年的小生命，彩莲试想过很多与他相见的场景，他或许还是个婴孩，会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叫她姑姑；他或许已经长大，正在爱玩爱闹的年纪，会调皮捣蛋让兄嫂头疼；他也许长成她这般的年纪，一脸成熟的问她为何这么大年纪还不成婚，等等……
她想了千万种的可能，却唯独没想到会是如今这般，他还来不及出生便被人拦腰斩断。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行凶的人究竟与文家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连这样小的胎儿都不肯放过？
她的哭声太过凄厉，久久的回荡在这一片荒地上空，让旁边的风小小几人都是心头一阵酸涩。
“万机，你可有带什么过来？”长叹一声吐出心中的郁气，风小小回头问。
万机忙不迭的点头，从地头上拿起一个三尺见方的木匣子：“是，小少爷说有备无患，把所有能带的都让我给您带上了。”
风小小打开一看，满意的点头：“还是冥冥想的周到。”
“下面的夹层里还有两套小姐的衣服，他说怕你做事太入神，把自己弄脏了。”
“不过先弄脏的好像是你们……”风小小意有所指的在他和其他人身上转了一圈。
千纹也是有些听不下去彩莲的哭声，过来搭话道：“小姐放心，小少爷也让我们带了干净的衣服，等忙完换上就行。”
“将他们挖出来就没你们什么事了，万机，你们先回去，找泱儿要些银子去买四十七口棺材，要好一些的，再去看看附近可有寺庙，最好等验尸完后正正经经的做场法事，也让彩莲好好送他们一程。”
“是。”
白六白七下意识看向木云擎。
木云擎摆摆手：“白六，你走一趟县衙，白七，你去文家转一圈，看看可能发现什么。”
“是。”
安排好这些，风小小从木匣子中翻出来几样东西放到自己身上，又用绸布蒙住自己的口鼻，正准备过去，就见木云擎朝她伸出来一只手，不免疑惑：“干嘛？”
“我的份。”
风小小一愣：“你？你要这个做什么？陪我验尸？你又不懂，来凑什么热闹？”
“见习，多见几次就懂了。”木云擎一脸的理所当然。
风小小懒得同他争辩，不情不愿的翻出来另一条绸布递过去：“想看就看吧，别嫌脏就成。”
说完，没再等木云擎有什么反应，她先朝着那些尸首走了过去。
看着她的背影，木云擎嘴角微微上扬。
除去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毒蛊之术，风小小其实是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姑娘，她会随手救死扶伤，会为死者喟叹，会为生者担忧，就连对他，在合作之后也是尽可能的周全着，不愿多占半点便宜。
风小小，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不同于普通仵作，风小小验尸的速度极快，转眼就走过了十多个人的尸首，木云擎跟在她后面，饶是再仔细都有些看不明白：“前面那些你已经看完了？”
“怎么？有问题？”风小小停下来，看向他，面带疑惑。
“你这算在验尸？就只是碰一碰，看一看，闻一闻？”
风小小揉了揉眼睛，将他拉着在一个小姑娘身前停住，随手指了指：“正经的仵作验尸肯定是在下葬之前就做过了的，他们的死因确实就是被人一刀斩首的，而且，未曾做过丝毫抵抗，我就单纯只是重新再做一遍确认，顺便看看有没有被忽略的东西而已，费不了多少事。”
“为何没有抵抗的痕迹？”木云擎皱眉。
风小小摇头：“我就是这一点想不明白，从尸首上也确实看不出来什么不对，我猜他们应该是事先被人迷晕了，可惜，事发太久，又被埋了这么多天，已经闻不出来药味了。”
“那岂不是白忙一场？”木云擎有些失望。
“倒也不是。”风小小又在自己走过的那些人身上指了指，“我现在只是确定，他们都是死于不同人之手，如果我想的没错，剩下的人应该也是如此。”
木云擎想了想：“你这么一说，确实，他们的创口大同小异，就连痕迹也是千差万别。”
“此案的凶手最少有五个人，如果看到最后，没准还会更多。”
风小小越说，脸色越是深沉。
事情好像远比想象中复杂……
四合院中，萃香正在院中转来转去，时不时的还看向院门口，显得很是有些焦急。
风竺冥穿好衣服出来看她如此，走过去在她腿上拍了拍：“萃香，你如果真着急就去看看，在院子里转圈圈可什么忙都帮不上。”
“唔……没有，我就是想到小姐一晚没睡，怕她撑不住而已……”萃香吞吞吐吐的解释。
对此，风竺冥其实也很担心，但他想的开：“我娘就是这样，真碰到要紧事，你让她睡她也是睡不着的，还是等她忙完，再让她把欠下的睡眠补上就行了。”
“小姐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了呢？”萃香真是想不明白。
风竺冥知道她这种情况劝也没用，索性岔开话题问：“对了萃香，我记得你应该比我娘亲还大两岁，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用不用我回头找我娘说说，给你好好的相看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