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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流水落花春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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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了101。
    再见了,黄勇!
    再见了,宋柏青!
    再见了,俞和鸣!
    再见了……
    再见了,无名之辈们!
    07至21,十四年的时光啊,就从手指缝里面流淌过。
    大圣终于成为了更好的那个人,诸葛律师之名,响彻了整个律师界。
    可没有人知道,她的背后,有一道身影在保驾护航。
    十四年,大圣带着大力渡过了十四年,依旧单身一人。
    作为一名优秀的女性,她自然也拥有过追求者,也有过不少人想给她介绍。
    但是···她不愿。
    只要某个人一天不回来,她就等着一天···
    如果一辈子不回来呢?对不起,她早就做好准备了。
    ···
    2020年8月。
    “老师!老师!”秦靖轩急匆匆的闯进办公室。
    “靖轩,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家航慢慢摘下自己的眼睛,此时的他已经五十五岁了,年过半百,一头黑发却早早花白,面容也苍老了许多。
    时间对他毫不留情,刻下了一刀又一刀。
    “老师,明天我们就能回上海了。”秦靖轩笑着。
    “是···是嘛?”家航的身子颤抖着,最后望着这间陪伴了自己十四年的屋子,一时间有些沉默了。
    其实,在完成一系列的任务之后,他早就可以申请调离了。
    他比他的那些前辈要幸运,祖国的日益强大,后一辈浪花不断层叠,他也有了机会可以重新回到家人身边。
    不过,为了站好最后一班岗,他还是多留了几年,教出了一批出色的学生,未来,是属于他们的。
    自己这个糟老头子哦,也该···回家了。
    当然,他回家,不是怕继续无休止的工作,只是内心在躁动着,在羞愧着···
    “手头的工作我都交接好了,剩下的,交给你们这一批人了,靖轩,跟我离开,你不后悔吗?”家航看着桌子上的相框,那张照片依旧还在。
    “老师···在上海一样可以工作···现在都是网络化的社会了,放你一个人回去,师兄他们不会放心的。我天赋差些,也好照顾你。”秦靖轩开口道。
    “你出去吧,下午让我和你师伯说会话,和那些老朋友们道个别,这一次回家了,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家航颤声道。
    秦靖轩沉默着,点着头,回去收拾行李了。
    下午十二点半,天气有些阴沉,吹着一丝丝凉风。
    家航站在墓园的门口,这里早就被修葺一新,还放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
    仰望同一片星空,他们在我们前头探索,前仆后继,呕心沥血,终究造出了个新世界。
    ——————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走在石板小路上,家航眺望着,十四年间,这里多了好多“新住户”。
    这些人啊,太不够意思了,走那么早干什么?不亲眼看看这个新世界,怎么忍心下去呢?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都蕴藏着一段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其实每个人的经历,都能拍出一部可歌可泣的电影,每个人,也都是这片土地的孩子。
    未几,家航停在了一处墓碑前。
    他慢慢坐下,对视着。墓碑上刻着大大的两个字——————黄勇。
    “师兄···我又来看你了,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家航默默将带来的东西摆放着。
    “呐,你最喜欢喝的二锅头···我也带来了。”
    “以前啊,忙着工作,即便是实验成功了,看着一艘艘飞船上天了,也不敢喝···可现在啊,你师弟我放下了,明儿就要回上海了。”
    “我陪你喝!好好喝一回!”家航攥着瓶盖,眼睛血红无比。
    15年的时候,黄勇在做一个实验之时,不幸因故障引发的爆炸而牺牲了,这个高大的北方汉子,总是默默的替他准备好一切,没想到啊····
    就这么走了····
    呼啦啦!
    家航倒着酒,一人一碗。
    “你们北方人能喝,都喜欢大碗的,我酒量不好,别见怪。”
    他狠狠灌了一口,冷风吹过,却意外的柔和。
    “咳咳!人还是老了···这一口就不行了啊。”家航擦着嘴巴。
    “你说说你,老想着等干完这一票了,就回去看看孩子,看看婆娘···可怎么就··就走了呢?”
    “对,你是舒坦了,就睡在这里看着我们,看着这片星空,啥事都不用干了!你····你好意思嘛!”
    家航湿润了眼眶。
    “当初,带我来的是你,你说还会带我回去!你骗谁呢?有种你给我起来啊!”
    “家航···我起来那不诈尸了吗?”
    黄勇此时此刻仿佛就在家航的面前,笑着,望着。
    “我还怕你诈尸?咱们信科学的!”
    家航指了指酒碗,“不喝了?”
    “戒了,那么多年了,早戒了,哪有时间喝酒呀!”
    “家航,你说说这人啊,奇不奇怪,想喝的时候不能喝,等到能喝了,却不想喝了···”黄勇摇着头。
    “你不喝我喝!”家航又是一碗下肚,面色血红,他指着黄勇。
    “师兄!你干的这事儿不地道!把我骗过来,自己先走一步算什么?”
    “哎,我也不想走啊,你以为我想在这里看戏?”黄勇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你小子别乱扣帽子!我比你难受!!”
    “我不想回去吗?我不想回家吗?我不想看看我的儿子和老婆吗?还有我爹妈呀!!”他抱着自己的头,狠狠抓着头发。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啊····”
    “是啊,都回不去了。”家航环顾四周,每一块墓碑上,仿佛都坐着一个人,都在低头流泪。
    回不去了,他们都回不去了···
    “家航,恭喜你,可以回家了。”黄勇哭着,也笑着。
    “恭喜你···”
    “恭喜你···”
    每个人都在重复着这一句话,都在寄托着自己的思念。
    “啊····”家航摸着自己的头,两碗酒,还是不够啊。
    “帮我看看孩子,也别让大圣等太久了。”黄勇絮叨着。
    “还是那么唠叨,像个老妈子。”家航笑了。
    “那还不是惯着你的,每次做方案没日没夜的,也不关心其他东西。没有我这个大管家在,你能行?”黄勇没好气道。
    “不行,少了你,真的不行,所以该走了嘛。哎,师兄,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那么···自恋呢?”
    “自恋也好,其他也罢,都不重要了。死后啊,还不是这一方小土地,还不是这一块小墓碑。”
    “真的什么都看淡了,这一辈子,过瘾,又不过瘾。”
    “咱们啊,都是能吃苦的人。”
    “老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可我们吃再多的苦,也不过是无名之辈。家航,你后悔吗?”
    “后悔?”家航瞥了一眼黄勇,“这话你问过我几次了?”
    “后悔我来这?抱着老婆,哄着女儿,他不好吗?这里没有鲜花和掌声,但···花开在我们心中的天空,掌声在我们背后的轰鸣声里!”
    “看看,那每次划破长空的焰火,是不是最美的花儿。”
    “听听,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是不是最响亮的掌声!”
    “够了,足够了,师兄!真的够了。”
    “你快走了,陪师兄我多聊会儿啊,咱们谈谈心,对了,旁边几位师兄弟们也在等着你呢,这个下午别走了,咱们大家伙热闹热闹,下次见面····就是在下面了。”家航望向另一侧的墓碑。
    俞和鸣,2013年,突发心梗,抢救无效而亡。
    宋柏青,2010年,查出重病,一个月内,情况迅速恶化,投入了大地的怀抱。
    赵卓钢·····
    每一个人都在对他笑着,灿烂的笑着。
    “聊!怎么不聊!咱们有聊不完的话题啊····”
    一整个下午,朱家航都在这里自言自语,他的话,他的泪,他的悲伤与欢喜,只有这片天空和土地才能明白。
    十四年的时光,让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成为了精瘦的老人,再归来,他已不再年轻。
    再归来,他仍需承受更大的苦痛,面对最深爱的人。
    “诸位,山水有相逢!死后再见!”朱家航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板,举起自己的右手,敬着不标准的礼。
    风停了,静默而立。
    乌云平和了,退去灰色的外衣。
    阳光漫过的地方,绿草如茵,透着一股朝气,也透着一股生机。
    “再见····”
    家航一步步朝着墓园外走去,可每一步都显得沉重无比。
    “别回来了,别回来了····”黄勇呢喃着,渐渐消散。
    那的确是我最后一次待在101,待在那一处墓园。
    背对着他们,我能感受到一股热切的期盼,那是属于他们的遗憾,也是属于我的遗憾。
    不同的是,他们永远无法弥补了,而我···还有机会。
    所以,我比他们幸运。
    我们,其实并没有你们想想的那么高大上,褪去那层你们所施加的伟大外衣,我们都只是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一个个无名之辈,一个个“德行有亏”的负心人。
    101,谢谢你陪伴了我十四年,再见了,我该回家了。
    祝福我吧,故事的末尾总得有个结局。
    无论是好是坏,我都会坦然接受。
    因为,这就是我自己所要承担的后果。
    假使有一天,我和你们再见面,我会告诉你们,我的故事,我们···都有一个名字。
    我们真的不希望成为什么伟人,我们只是希望,这盛世如我们所愿……
    ps:家航:出走十四年,我不是少年了……
    ps2:再见了,这盛世如你们所愿,或许还不够好,但我们还在努力着。
    ps3: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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