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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轮胎发出和地面的刺耳摩擦声，然后骤停了下来，饶是如此，苏墨的身体还是因为惯性，而被撞得弓起，上半身压在了前车盖上。
苏墨顾不得腹部被推撞的疼痛，抬起头，眼眸焦急而彷徨地望着车内的韩云洲。
韩云洲双手握住方向盘，也冷冷地，隔着前车窗和倾盆大雨，望着苏墨。
苏墨出来时跑得急，身上只穿了一件居家的毛衣，此时大雨早就将其打湿，沉甸甸湿漉漉地坠在他的肩膀上，凌乱的额发上，水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源源不断地落下来，打湿了他长长的睫毛。
隔着重重雨雾，苏墨仿佛在流泪。
韩云洲微微闭了闭眼睛，自嘲地警告自己，那只是错觉而已。苏墨从来都很少哭，尽管他的那双眼眸总是明亮得仿佛含着泪光。
苏墨用手轻轻捂着腹部，见韩云洲没有再启动车子的意思，这才放心地，踉跄着脚步移到驾驶座的车窗旁。
韩云洲迟疑了一会儿，才摇下车窗。
“哗啦啦”的暴烈的雨声立刻钻入车内，隐约混杂着苏墨急促的喘息声，韩云洲转头，微微仰视着落汤鸡一般狼狈可怜的苏墨，心中忍不住心疼，想要立刻下车，把他抱进怀里，为他遮风挡雨。
但是不行。放手的是苏墨，一次就够了，他何苦还要自取其辱？
苏墨将被雨水打得湿透的纤细修长的手指压在车窗上，防止韩云洲再将车窗关上去，他喘息着，低着头，任额发垂落下来，一滴一滴地滴着水。
“云洲……不要……”生气？误解？……走？
苏墨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凭着一时的冲动狂奔下来拦住了他，却蓦地发现，自己现在这个前男友的身份，无论说什么，都是徒然……
对了，他下午去找韩云洲的目的是……
“求求你，不要再对abyss出手了，我……我答应你！”凄惶与混乱之中，他急切地脱口而出。
韩云洲的心如坠冰窟，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
果然，他早该知道，不该自作多情的。
但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是产生了期待，以为苏墨追下来，是为了跟他解释，宋钧也好林白也好，都只是好朋友好兄弟，只有他韩云洲才是他心中所爱。
甚至正如同以往那般，嗔怪着埋怨他不该乱吃醋。
只可惜，到头来，苏墨关心的，永远都只有abyss！
最终，期待只衍生出了此刻的失望与愠怒。
“答应什么？”他沙哑着声音开口，带着十足的嘲讽。
苏墨脸色愈加苍白，嘴唇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被冻得，还是因为内心的屈辱与痛苦。
他狼狈地望着韩云洲，艰涩地道：“我答应你，让你……包养我……只要你不再对abyss出手……”
这本来便是他下午去见韩云洲时要说的话，早已打了无数次的腹稿，但真的一字字说出来，那种屈辱与难堪，却依然如此剧烈，仿佛带着倒刺的鞭子，一鞭鞭抽打在他的身上，心上，遍体鳞伤。
韩云洲静静地听苏墨说话，他如偿所愿，逼迫苏墨向他屈服，强行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
但预想之中的得逞的喜悦却并未降临，他只觉疲惫不堪。
苏墨见他神情依然冷漠索然，心中不禁一阵不安，他不是已经按照他的意思，将自己贬低到了尘埃中了么？为什么……为什么韩云洲却还是不满意？
“所以呢？”韩云洲突然冷淡地开了口。
“所以……”苏墨不知所措，直直地盯着韩云洲，讷讷地重复道。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下来，如同泪水一般，濡湿了他的视线。
韩云洲低沉地笑出声来：“苏墨，时效过了。我现在不稀罕包养你了。”
苏墨苍白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撇了撇，露出了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
韩云洲猛地移开视线，望着刮水器来回摆动着的前窗，冷硬地道：“松手，滚开，立刻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苏墨没有动，他的手用力地抓住车窗玻璃的上沿，近乎哀求地唤道：“云洲……不要……”
韩云洲一咬牙，猛地一踩油门，车向前急急地驶出一米，苏墨措不及防，一个趔趄，被车带倒在了地上。
好在车立刻停了下来，韩云洲从后车镜望着摔倒的苏墨正在挣扎着爬起来，心痛得难以窒息，有那么一瞬间，韩云洲的手早于思想，推开了车门，正要立刻下车去扶起苏墨。
但倾盆大雨中，另外一个清冽的男声惶急地响起：“苏墨！”
韩云洲要下车的脚停在半空中，旋即冷笑，他怎么忘了？苏墨有的是护花使者，又怎么轮得到他这个害他跌倒的恶人来扶他，安慰他！
林白冲进大雨中去扶苏墨，苏墨却跪在地上，有些声嘶力竭地吼道：“云洲！”
但韩云洲已经摇上了车窗，引擎声与雨声遮盖了苏墨的声音，他发动车子，没有再看后车镜，只是悲愤地目视着前方，将油门一踩到底……
“苏墨！你不要吓我！我们先去避雨，好不好?”林白扳着苏墨冰冷的肩膀，急得快哭了。
然而苏墨一动不动，只是望着远远离开的被雨雾化了的车尾灯，撕心裂肺地喊：“韩云洲！”
明明主动提出分手的是自己，苏墨却恍惚觉得，此刻，他才真正地失去了韩云洲。
他终于……深深地伤害了韩云洲，让他对自己死了心。
可是为什么，反而是他自己，哭得这么难过这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