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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向金色大厅的路上,沙希·伊斯林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他不住地思考着昨天下午卡拉耶夫对自己说出的那一番话。那个曾经不可一世,总是对自己极富敌意的冰雪城堡豪族的家主,昨天居然破天荒地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语重心长。
初来乍到时,沙希的确对冰雪城堡的一切都感到陌生,无论是掌管军权的阿列克谢·塞西科夫,还是女王的贴身护卫尤里·马西奥夫斯基,包括这个一直想把之驱逐出冰雪城堡的卡拉耶夫伯爵。他对他们一无所知,毫不了解。不过,既然路希尔·萨莲娜冒着违逆王令的风险接纳、庇护自己,他就决定将性命交付于冰雪城堡。因此,他尽全力融入这里,无论是人还是事物,都去努力了解熟知。
对于冰雪城堡境内最大家族势力之一的卡拉耶夫家族,从“恐怖戈里沙时代”就是萨连科家族最坚实的盟友。谢尔盖·卡拉耶夫并非仅仅是仗着家族与萨连科家族的往昔情谊而在冰雪城堡的官场上步步高升的,能够在人才济济的卡拉耶夫家族势力中脱颖而出,成为家族领导者,足见他的手段。
从塞西科夫、尤里甚至是萨莲娜女王的口中得知,卡拉耶夫的能力十分出众,初入行政院内务会不到一个月,他就将内务会过去两年积压的公文全部批阅完成,所有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后来随着爵位的提升,他从内务会的小院士,到内务会总管,最后成为行政院内阁之一的内务大臣,冰雪城堡的政务通过内务会的梳理,大部分曾经的阻滞全部得以解决,这一切,卡拉耶夫居功至伟。
因此,沙希对于卡拉耶夫的能力是很了解并且十分信服的。可是也正是如此,才让他感到如此为难。昨天,这个一脸疲惫的老人在自己面前锐气尽失,他希望沙希能够在女王面前为其求情,恢复他的爵位和内阁身份,并承诺赠送一半的家财。沙希对于卡拉耶夫的家财没有兴趣,当即拒绝,对方转而承诺将这笔财富馈赠于女王,以作为冰雪城堡的金库储备。
不得不说,卡拉耶夫的诚意看起来十足,沙希的手中正抓着他塞给自己的清单,那便是卡拉耶夫家族半数家财的清单。对方的诚意看起来很足,其态度也不再似从前那般强硬,如果自己想要做得漂亮一些,那自然是要以极其大度的姿态,为冰雪城堡迎回这个能力出众的权臣。
然而,沙希的谨慎之心让他不敢轻易做决断,造成他犹豫的态度并非是卡拉耶夫突然一百八十度变化的态度,而正是因为其出众的能力。
沙希深信,一个人如果有一次不忠于己的态度,那之后极可能衍生出第二次甚至第三次。如果他是一个平庸的人,或许通过粗暴的暴力震慑可以使得对方不敢第二次就范。但是,像卡拉耶夫这种能力出众的权臣,即便是软硬兼施,你也无法百分百驾驭得了这种人。
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金色大厅的门前。在北陆任何城邦,包括圣都堡在内,有资格参加内阁会议的只有行政院八会、仲裁院三会以及军事院的高级将领和学士院的高等学士。除此之外,北陆各大城邦的领主在得到国王准许的情况下,也有资格参加圣都堡的国家内阁会议。而各大城邦辖属城,也有资格参加该城邦的内阁会议。作为军事院的高级将领,沙希·伊斯林已经正式获得的参加冰雪城堡内阁会议的资格。
在北陆,内阁由四大国家机构组成,分别负责行政事务的行政院,法律事务的仲裁院、军队事务的军事院和文教事务的学士院。其中行政院设立八会,分为:内务会、外务会、财税会、农商会、土木会、医务会、运输会和信仰会。北陆行政院以大宰相为首,其余各大城邦的行政八会则由各会大臣各司其职,权利相当。仲裁院设立三会,分别为:司法会、执法会和立法会,不论是北陆还是其余各大城邦,均以首席仲裁大臣为首。学士院设立四会,分别为:大学会、上学会、信仰学会和法师会,以首席大学士为首。而军事院涉及军队军权,构成相对复杂。北陆只有圣都堡设立大元帅,一旦战事涌起,自然顺其自然统领北陆马步三军。其余骑军统领、步军统领和水军统领则分别属于军事院高层。冰雪骑士团的统领独立于三军之外,直接接受国王或者各城邦领主的命令。
现在的沙希已经成为了冰雪城堡骑军的护城将军之一,自然也成为了内阁成员。当他迈入金色大厅时,很多大臣对这个首次以内阁成员身份参会的外来者并不感到陌生。
沙希先俯身向女王路希尔·萨莲娜行礼,得到对方一个甜美的微笑之后,他迈步走向了圆桌一角,坐在了另一位护城将军——“黑色闪电”阿列克谢·塞西科夫身旁。这个与自己曾并肩作战过的男人,依旧一副冰冷无神的表情,而萨莲娜女王身后的尤里·马西奥夫斯基还是一脸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今天的会议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议题,除了表彰参与围剿曼茨武装行动的军事院将领之外,其余均是四院相对日常性的汇报。直到会议即将结束时,农商大臣斯捷潘·图萨诺夫突然蹙着眉头站起身子,两鬓斑白的老者以一种略显伤感的眼神看着路希尔·萨莲娜。
“斯捷潘伯爵,有什么问题么?”萨莲娜侧头问道。
“尊贵的女王,有一件事我认为不得不提一下了。自从谢尔盖·卡拉耶夫被罢免后,内务会就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局面,现在行政院堆积着许多尚待解决的文案,整个行政院甚至整个冰雪城堡的内政事务一塌糊涂。”斯捷潘·图萨诺夫越说脸色越阴沉,但却也越显得真诚。
“那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是否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呢?”
萨莲娜环视圆桌前的所有人,军事院的将领自然是保持沉默。仲裁院虽然属于内阁,但没有特殊传唤或主动进谏,萨莲娜允许仲裁院不参加日常内阁会议。学士院的大学士们全都仔细思索着。只有行政院的大臣们交头接耳,细声商议。
最后,坐在沙希对面的土木大臣奥列格·扬达洛维奇出声说道:“说实话,尊贵的女王,如今能胜任这个职位的人绝对凤毛麟角,能做到想卡拉耶夫大人那般尽善尽美的,在冰雪城堡很难找出第二个人。我相信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为何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您的意思是要我恢复卡拉耶夫的职位?”
“我只是想让您考虑一下。”面对萨莲娜的灼灼目光,扬达洛维奇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女王殿下,卡拉耶夫大人的确有了悔过的意思。关于这一点,”说着,图萨诺夫看向了沙希。“我相信伊斯林爵士一定会有话说。”
一直没有发言的沙希目光扫了扫图萨诺夫、扬达洛维奇和女王路希尔·萨莲娜。
昨天,卡拉耶夫对他毫无隐瞒,坦白了是土木大臣扬达洛维奇利用职权查到了自己的住处,因此卡拉耶夫才寻到了沙希的新家。他并没有埋怨扬达洛维奇,只是因为之前一直犹豫不决,此刻被图萨诺夫这样一问,他反倒没什么心里压力,干脆站起身子,从上衣口袋里去取出了那份卷成细筒状的财富清单。
“女王殿下,卡拉耶夫大人希望能够官复原职,并承诺呈交半数家财。这里,”沙希将清单递交给走至身旁的护卫帕洛夫。“是他呈交的财富清单。”
“这样看,他的诚意还是挺足的。”路希尔·萨莲娜那张倾国绝世的面庞古井不波,没有任何神情变化,令人猜不透心思。接过了卷成筒状的清单,萨莲娜看了一眼后,继续说道。“好吧,我会细致考虑一下的。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没有容他人插上一句话,路希尔·萨莲娜已经站起身子,顿了一下后,转身朝通往她寝房的长廊方向走去。
除了涉事其中的沙希外,没人注意到,萨莲娜在转身之时,做了一个不易察觉的侧头动作,同时目光一凝,在沙希的身上一闪而逝。沙希也只看了萨莲娜一眼,便移开目光,装作没事发生一样,随后走出了金色大厅,离开了主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