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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红叶山庄也不算昏暗,每隔十多步的距离就会有一杆木杆悬挂灯笼,再加上引路的仆从也提着一个灯笼,卫赫连和司喻和也便可以毫无顾忌地踏步而行。走过一扇拱门,沿着石板路朝山庄东侧的行廊走去。
就当三人走入行廊一处丁字交叉口时,打行廊南面走来四五个人,全都提着灯笼。
“等一下。”其中一个妇人突然叫住引路的仆从,声音中含带责令之意。
仆从止步,卫赫连和吴十三也跟着驻足,三人静等着迎面那四五个人走近。很快,几人走到身前,在灯火的照耀下,妇人的样貌映入三人眼中,是个年纪在二十七八岁上下,面容娇好但眸色发冷的妇人。仆从显得十分恭顺,弯下身子似是在恭迎妇人。
“夫人有何吩咐?”仆从问道。
“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做何?”妇人虽然在问仆从,但目光却冷冷地注视着卫赫连。
“禀夫人,是庄主要小人去带贵客前往东院客房一叙。”
“贵客?”妇人突然微眯着双眸,上下打量着卫赫连。
卫赫连虽然对山庄庄主心存感激,但是面对他人如此异样且带质疑的目光,他也没有露出半点怯意,拱拱手,微笑着对那妇人施了个礼。身后的司喻和也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垂着头,以作行礼。那妇人目光中略带鄙夷之色,并未还礼,只是冷哼一声后,便绕开几人向前走去。
“小兄弟,那妇人是谁?”
待那妇人走过后,仆从又带着两人前行,卫赫连也趁机拍了拍仆从的肩头,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是我们庄主夫人。”
“哦!看她那气质,颇不简单啊!”
仆从连忙比划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一脸惊忧,低声说道:“将军莫要在他人面前这样说,我们家庄主虽然宽以待人,可这夫人,却是有些凌人的盛气。”
见那仆从似乎是相当惧怕他们的庄主夫人,卫赫连也便不再多问,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跟随仆从继续前行。很快,两人被带到了东院客房,仆从在门外通报一声后,门居然被直接推开了,只见一个蓄着一脸络腮胡须,身着白色锦袍,身材魁梧健硕的中年男人笑着立于门前。
“哈哈,这位一定就是击杀过瀛洲人的负勇营校尉卫赫连卫将军吧?”
“不敢不敢,卫某不过是一介武夫,杀瀛洲人,也全靠一众弟兄相助,惭愧惭愧。”卫赫连拱着手,紧蹙眉头,露出一脸苦笑。
“将军过谦。来,别在外面呆着,快进来,小弟准备了一桌酒菜。”
“既然庄主如此说了,卫某还有一事,”说罢,卫赫连让开身子,将司喻和引到身前。“这位小兄弟叫做吴十三,是卫某的亲信。说来有些丢面子,我们最近实在太过疲乏,一觉睡过了头,这十三兄弟就没吃到晚饭。于是……”
卫赫连话没说完,但对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位一庄之主打量了一番司喻和,对方虽然十分年轻,但既然是卫赫连的亲信,他相信这个年轻人也一定有些过人之处。
“哎呀!好说好说,一起到屋子里吃些。”
于是,两人谢过了引路的仆从之后,便随着庄主进了客房。红叶山庄的庄主先是自报家门,此人姓费,名鼎升,今年刚好四十岁,除了这红叶山庄之外,在附近狎州城以及辖属碧罗县还有几处产业,算是远近闻名的富商。
看得出来,庄主费鼎升十分热情好客,三人落座后也属他的话最多,而且由他口中说出,虽然好听,却不像是仅仅呈现在表面上的客套话。
“实不相瞒,费某早年间的愿望就是投军入伍,干他一番千秋伟业。可惜啊!我是费家独苗,我爹娘费劲了心思阻挠我投军。”
“看庄主的体魄,若是投军,即便不是统领万马千军的帅才,也必然会是一员纵横疆场的名将!”卫赫连夸赞道。
“将军取笑了,我就是个莽夫,平日里虽然也时常舞刀弄枪,但多数时间要经营生意,如今是真没上阵杀敌的魄力了。”
“如今瀛洲人得势,我华洲军节节败退,然而庄主却仍旧敢收留我们,这份魄力,已然是常人所不能及。”卫赫连这一番话确实发自肺腑,也算是对费鼎升表示出心中感激之意。
“将军这是在嘲弄我啊!”不等卫赫连开口解释,费鼎升先拍了拍他的手腕,笑道。“将军与诸位兄弟于沙场和瀛洲人针锋相对,那是真真切切在以命相搏。若非将军及众兄弟今日的流血,我辈今后恐永无翻身之日,华洲人必然将会世世代代作为瀛洲人的奴隶而生活在华洲大地之上。若然如此,实乃华洲近千年之悲。”
听得对方将道理说得如此壮哉,卫赫连甚至都感到有些诧异。他确实没有深入的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那便是他们如此不遗余力的抗击瀛洲人的目的究竟为何?难不成只是为了奉命抵抗瀛洲军?显然,很少有人如费鼎升这般看得如此通透。想到这,卫赫连感觉遇上了知己,直接提起酒碗,敬向了费鼎升。
“费庄主之见识,我不能比。但知音易得,知己难求,费庄主这一番话,却是把我们弟兄的苦都给说到点子上了。这一路下来,我麾下弟兄死了一半,在下甚是心痛。然则有费庄主这般能知我苦 者,那些弟兄也就没有白死了。”
说着,卫赫连这堂堂七尺男儿,居然也是落下了两滴泪水。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谈,只是未到伤心处。今日听得有人知他们所付出的代价,懂他们所开创的功劳,这位在疆场之上无论是杀人还是受伤都不曾坑一声的汉子,此刻却潸然泪下。
“唉!卫将军若是如此,更是让我费某人惭愧啊!将军百战几赴死,我辈犹闻铜钱臭。比起将军及诸位弟兄,我真是无一丝颜面面对祖上。”也不知为何,费鼎升居然也感觉到一丝酸楚,眼圈红了一片。
看着桌前两个壮硕粗豪的汉子,彼此互诉心声,居然大有相拥而泣的架势,一直在享用膳食的司喻和突然感到有些气氛不对,一对眼球左右转动,不知如何是好。一时半会儿,他也没什么好对策,只好继续低着头大口吃喝。
“哎呀!你看看,我本想是要请将军来喝喝酒,想知晓一下抗瀛过程中一些事,怎么还说着说着要潸然泪下呢!”
说着,两人都不由地大笑起来,费鼎升随即提起酒碗,继续与卫赫连一饮而尽。卫赫连也觉着自己把伤心事挂在脸面上并不好看,于是便擦了擦眼眶,想要换个话题。
“额,费庄主,有一事卫某有些疑惑,就是不知庄主是否方便解答?”
“但说无妨。”费鼎升大手一挥,笑道。
“我下午入府后,路过前院正堂,见到堂内摆放着灵柩。朱先生说,那是……”
“的确是我为自己摆设的灵堂。”费鼎升微微一笑,一脸无所谓的神情,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我是怕日后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所以提前准备。”
“咦?庄主何故要为自己准备后事呢?”卫赫连露出一脸惊疑不定的神情。
直到此刻,费鼎升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散,转而布满忧愁,叹道:“我与将军一见如故,这事也就不瞒着将军了。费某有一个仇家,恐就在这几日会上门寻仇。那仇家势力强大,只怕费某再过几日,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