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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杍琼习惯于在校园内营造一个半透明的存在。所以，当她感觉到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明显比以往增多了不少的时候，她心里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成为人群中的聚焦点，只有好事跟坏事两种。而好事一般不出门，坏事却会传千里。她可没觉得自己会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
她的脸上依旧保持惯有的平静，只是特意加快的步伐暴露了她此时不安的心情。
包苞同样不喜欢这种被当做猎物的感觉，她皱起了眉心，“橙子小姐，这些人怎么好像盯着我们？”
云淡风轻的口吻纠正道，“是盯着我。”
“橙子，包子！”
兴高采烈的呼唤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郑玉英的声音。
郑玉英小跑着跟上两人的脚步，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喘，“橙子，你知道么？你火了！”
对于她这种说话老爱说一半拖一半的习惯，程杍琼还真是很嫌弃。她很没有耐心地配合道，“什么意思？”
“你之前有份参与拍摄的公益广告上架了。虽然你出镜的时间不长，可是在我们学校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再加上你之前在校园才艺大赛上拿了第一名，学校里面已经有很多你的粉丝了。”
郑玉英的情绪在程杍琼和包苞两人看来，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过度激动。
包苞不屑地嘟囔着，“不过是在华侨中学出名罢了。”
“这已经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了！橙子之前的知名度可是连班里都还没有传出去的。”
“那是橙子小姐低调。”
她们两人说的都是大实话。
郑玉英一直致力于提高她的知名度。只不过，她一直认为现在这个年纪成名还是太早了。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儿小名气，郑玉英当然高兴得不得了。
程杍琼理解她这样的心情。只不过，有个事情她得提醒一下，“玉玉，我下个学期可是要转学了。”
上扬的嘴角顿时耷拉下来，郑玉英的脸上满是怨念，“你硬是要在这个高兴的时刻，跟我讲这么扫兴的事情吗？”
她脸上浮现的忧伤并不假，程杍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好吧，那我晚点再说。”
“讨厌。”
说完，郑玉英丢下两人，鼓着涨涨的腮帮子回到座位上。
程杍琼挨着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好声好气地哄道：“玉玉，真的生气啦？”
“哼。”
“不要生气啦。”
“哼。”
“程杍琼。”
身侧投下一抹稀薄的阴影，程杍琼转过头，看见来人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同班同学。她疑惑地看着他，安静地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嘴里的话，就像他憋红了的脸一样，憋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说出口，“你能不能帮我签个名字？”
“嗯？”程杍琼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拿着一张照片。
在他忐忑不安的期待下，程杍琼终于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照片里面的人，是她。这是她在校园才艺大赛总决赛舞台上独奏时的照片。
“签这个？”
他的眼里充满了欣喜的光亮，“恩，是的。”
程杍琼转过身在自己的桌子上找到一支签字笔，在上面洋洋洒洒地留下了一串字符，“呐，给。”
他双手接过照片，如获至宝地大笑着，“谢谢！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这样的画面，在电视机上看到过不少。程杍琼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向自己索要签名的人竟然是自己班的同学。
第一个人成功得手，然而第二个人又紧接着蹦跶出来，“程杍琼，我也要，可以吗？”
在他们眼里看来，程杍琼未来很有可能是一位著名的演奏家。现在先留下个好印象，或者多拿几个签名，说不定以后还能卖钱呢！
程杍琼来者不拒地在他们拿来的物品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不时还得敷衍地应对他们的刻意讨喜和巴结。
“程杍琼，你以后红了，可不要忘记了我们这班同学哦！”
“对啊，苟富贵，勿相忘啊！”
“以后要是有什么演出机会，多点关照一下同学。”
……
一时之间，安静的角落充满了各种喧闹，程杍琼说不上自己到底是开心还是惘然。
似乎，班上的同学跟自己已经产生了距离。
道喜可以，但刻意的讨喜却衍生了人与人之间的层次。
急促的响铃驱散了趋之若鹜的人群，程杍琼终于尝上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成为别人的焦点很好，不好的是，别人的偏爱会打扰了自己的正常生活。
每个人都安分守己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进行晚自习。然而，每个集体往往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例外。
郑玉英回过头，下巴抵在堆放得高高的教科书上，“橙子，怎么样？”
程杍琼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看着她，“什么怎么样？”
“这种被拥戴，被爱慕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的脸上甚至浮现了一丝的不悦，“有点烦。”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打扰我。”
“你要成为公众人物，必然意味着你要放弃很多的个人自由。”
“所有的明星都是这样吗？”
“是的。”
“那我不做明星。”
听到她这看似赌气的话，郑玉英震惊得没注意控制好音量，“你说什么！”
突兀的嗓音打破了课室的宁静，吸引了班里的全部目光集中在她身上，郑玉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把脸埋在课本里。
等这波尴尬淡去了，郑玉英马上开始她的一番质问，“橙子，你是开玩笑么？做明星不是你的梦想吗？”
“不是。”语气和眼神同样的坚定。
郑玉英不可置信地重复着她的答案，“不是？”
“我的梦想是做演员。”
听到她的回答，郑玉英暂时松了一口气。她还是想要往娱乐圈发展的。这家伙差点没把她吓死。郑玉英没好气地问道：“有区别吗？”
“有。”
“有啥区别？”
“明星，是冲着出名去的。而我，只是因为喜欢演戏，喜欢唱歌，喜欢表演，仅此而已。”
郑玉英相信，程杍琼嘴里说的，就是她心里想的。假若她真的是为了出名，她何必要这样一直拖着，她早就有大把机会了。
“可是，成为明星是成功的表现。你难道不希望自己演技好，歌声美，表演出众吗？”
“所以，我得好好思考一下以后要走的路线。”
“你思考出什么来了？”
“没想好。慢慢想，不着急。”
“行吧。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对了，昨天你带石老师去园城，童阿姨怎么样？有没有很激动？”
一说起这个，水灵灵的大眼睛顿时黯淡了几分，“哎，别提了。我是真的不应该带他们去的。”
“怎么说？”
程杍琼想起包苞在车上跟自己讲的事情，眉间划过一丝痛色，可是有些话不适宜广而告之。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童阿姨不想见到他们，赶他们离开。”
郑玉英一下子就被吊起了胃口，着急地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很复杂的狗血剧情。”
“真的？”
“嗯。”
好几天没露脸的黄萍静悄悄地出现在课室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得过分妖艳的中年妇女。
包苞一看到她的身影，不屑地嘀咕道：“她还敢来学校啊？”
声音虽小，但是郑玉英可没错过她说的话，“她为什么不敢？难道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包苞摆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怎么会？我那么善良。”
郑玉英可不相信她这鬼话，“嗤。我可是听说，她要转学了。”
“那很好啊。不用碍眼。”事不关己，说话的时候都无需悠着点。
“你们下学期都不在这儿了，哪管谁碍不碍眼。”郑玉英说起这话的时候，语气泛着让人堵心的酸。
“那也是。”
黄萍匆忙地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收拾好，就迫不及待地离开教室，似乎走慢一些就会被什么恐怖的东西逮住那般。
程杍琼没有像别人一样注视着黄萍的一举一动，可是她仓皇而逃的样子还是被她的余光瞥见了。“包子，你跟熊来把她吓得不轻吧。”
橙子小姐问道，包苞没好意思否认，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笑道，“有吗？还好吧。我只是稍微跟她玩了一下而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