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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溪是在凌晨一点的时候接到了宁爷爷去世的消息。
等她匆匆赶去宁老两口居住的公寓时，叫来的急救医生已经在收拾手上的设备，两位女护士在整理抬上来的医疗担架。
客厅的茶几被推到一边，偌大的空地上放着一副身躯，被白布遮盖。
她一只手无力的放在门口冰冷的墙面上，看着眼前的景象。
透过拥挤的人群，可看到伏在一旁的宁奶奶哭的几欲昏厥，宁远常站在旁边低低劝慰，身上似洒了层落寞，就连从来不愿意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宋心柔都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被悲伤掩盖的房间声音嘈杂混乱，以至于她在门外站了足足两分钟都没人发现她的身影。
末了，还是她放下支在墙上的手，紧握成拳，迈过门槛走上去。
“来的又是病人家属吧，人已经死了，我们施救了三十分钟，断定无效后才放弃了急救。病人属于心源性猝死，发现时已经死了二十分钟。这种大晚上突然无意识猝死的，基本上是神仙也就不活。好在离世前没什么痛苦，也算安详，逝者已矣，生者节哀吧。”
双脚沉的似乎灌了铅，宁小溪一步步走上前去，握在手里的拳头不知何时浸满汗水。
原以为发生了之前的事，了解了那么多真相，让她再面对这些，她会心脏冷硬的不会再为眼前的老人掉一滴眼泪。
可当那最后一句逝者已矣充斥着她的神经时，一颗眼泪还是从她眼中直接跌落到地上，润湿了地板。
“爷爷……”
她听到自己无声的喊。
……
很久之前，在宁爷爷生病住院，病情怪异到几乎无法治疗期间，宁远常曾不止一次诅咒宁爷爷去死。
没想到最终还是一语成谶。
好在他当初联系丧葬公司的麻利劲儿还在。
不到两个小时，丧葬公司派遣来的职员已经帮宁爷爷梳洗打理干净，穿上了崭新的寿衣。
灵堂设置在公寓楼下不远的一个小吊唁室。
宁远常很快利用了他父亲的最后一点价值，在人际圈广洒讣告，贪婪的将其变成了一片帮衬自己生意的交际场。
宁小溪对此冷眼而视。
不到早上八点，灵堂内已经人满为患，宁远常还想趁机拉着她介绍跟陆南沉的关系，遭到她冰冷的甩袖离去。
她来的时候没有带黑衣，家里的佣人在灵堂开设前便紧赶回去帮她拿衣服，等她出门走到外面的排椅旁边时，佣人刚好回来。
她拎着衣服袋去卫生间换好衣服，几乎整夜没睡，镜子中的自己憔悴不堪，考虑到还要接待来宾的需求，她又化了个淡妆。
十点时，她接到了陆南沉的越洋电话。
从上次挑婚纱后的第二天，陆南沉便因工作不得不出差几天。
当时男人走的很急，样子看起来也有些严肃，这些天虽然两人一直有通电话，但宁小溪有直觉他这次似乎遇到了大麻烦，尽管陆南沉不愿告诉她，只要她问便轻描淡写的一句“没事”敷衍过去，但她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安。
也正因为此，不想给男人添麻烦，宁爷爷去世后，她没有第一时间给男人打电话。
可这种消息，一两个小时还好，半天过去，不可能不传进男人耳朵中。
“吃饭了么？”男人喑哑的嗓音，从电话听筒中传出，带着一丝疲倦，两分宠溺，三分心疼，还有属于男人特有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威压感。
“嗯，还没。”听着男人的声音，宁小溪身上的疲倦似乎瞬间都消失了大半。
“抱歉，我可能还要两天才能回来，没办法在这个时候陪着你。”
“没关系。”说话间，她抬眸瞅了眼礼堂内庞杂的，如果不是堂中贴了个巨大的“祭”字，甚至差点当成风月场的喧闹人群，一时间觉得，如果不是仅存的那点道德束缚着，在此次吊唁中的所得所获，也许会让宁远常直接笑出声也不一定。
她果然还是再一次被他恶心到了。
“你现在在那边怎么样？”不想再提这些糟心的，她转移话题问。
“还有最后一点小事需要处理，等我处理完，就马不停蹄回去找你，嗯？”
“嗯。”她点着头，摸着手机的手指都跟着轻柔了两分。尽管内心还是但心他那边的情况，但她却没有再多嘴去问。她知道这个男人的习惯，凡是他能处理的事就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人操心。她不想让自己的任何不安影响他的情绪。
“我这边还有一个会要开，佣人说你还没吃早餐，我已经让家里的厨师做了饭，很快就送过来，今天恐怕一整天都不闲着，等下别忘了吃饭，乖，嗯？”
“嗯，好。”听着他的话，她心中一暖，临挂电话前，她忍不住也跟着提醒道：“你也不要忘了吃饭，不要喝太多酒，不然我会担心你。”
“嗯，遵命，老婆大人。”男人带着低笑的磁性嗓音，传过来，酣醇而撩人。
挂了电话后，宁小溪心头的烦闷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一个小时后，金蓝湾的佣人如约送来了一些补汤和点心，彼时宁小溪正在一间隔开的小休息室中安慰宁奶奶，见佣人提着两个硕大的保温盒过来，想了想，她最终还是接过餐盒，拉着宁奶奶到一个小桌前坐下，简单吃几口。
等到晚上十点时，前来吊唁的人群才稀稀拉拉走个干净。空旷的灵堂终于恢复了它原本应有的肃静。
明天殡仪馆的人便会前来将宁爷爷火花，可能以后再也看不到，尽管看上去无用，宁奶奶还是走上去，将宁爷爷的水晶棺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
宁小溪将快要燃完的蜡烛一一换成崭新的，打火点亮，等她完成一切回过头来时，宁奶奶正坐在一旁的黑椅上，怔愣愣的盯着对面的20寸黑白照发呆。
“奶奶。”
宁小溪一时内中五味陈杂，走上前去，抱住宁奶奶的肩膀。
“你不用想着安慰我了。”宁奶奶突然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