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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了，我记得珠子不是有五个么？”
且说温戾拿着周渡所给的串珠回到东殿，细细端详后才发觉不对，先前王隽在不老林施法时，分明有五颗颜色各异的珠子，算上先前温戾为了应付纪菁莪而劈碎的绿绦珠，现在也仅有四颗，还剩一个呢？
摇摇头不再去想他，周渡肯将他人的送礼转赠温戾已是颇具仁义了，若再去追要更多怕是落了个贪得无厌的坏印象，知足矣，那四殿大比想来又不是什么生死血战，剩下这三枚，应该是够用了。
想毕，温戾环顾四周，不见方才正在殿内说话的陈狱和纪菁莪，该是趁着他发愣时去暗河训练了，温戾挠挠头，先前依稀间似乎听得纪菁莪说有新剑招教授给陈狱，他耐不住心底好奇的痒，决定偷偷去观摩一番。
他还未动身，耳边一动听到声异响，出殿正见一人在正门处鬼鬼祟祟，上前一喝：“哪个贼人敢来东殿？”
那人听了温戾一喝，浑身一颤，明显吓了一跳，孰料竟是回头颇有硬气道：“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从正门而入，行的端做得正，我纪全还不屑做那等偷鸡摸狗事。”
温戾定睛一看，这人面相有些熟悉，且衣着华贵，全身金闪闪的模样，再想想，不就是昨日他去东殿碰到的那位嚷嚷着“龙泉宝剑”的“贵公子”纪全么。
“你不是南殿的吗？来东殿作甚么？我先说好啊，昨天是你先动的手，什么龙泉宝剑的损失我一概不赔。”温戾心底想着硬气，要是靠身体武力来碰一碰倒是不怕，一旦说上钱的事便蔫了，毕竟囊中羞涩，故把话先说了清楚。
纪全一愣，摇摇头道：“我此番来不是要你赔什么宝剑，相反，你开个价吧。”
“什么？”这下轮到温戾发愣了。
纪全当即解释道：“白凉雪甲，由衡离白氏取自上清山头的瑞雪喂铁，再经由冰火烤制等等数道复杂工序炼成，我少时曾有幸见一周氏族人戴过，家父亦是心驰神往，几次三番醉言晚年要是得一白凉雪甲，便算是给鬼门关一路焊上一堵金墙。我昨日见过，你的剑鞘必然是白凉雪甲所制，开个价吧，我蟾门纪氏承担得起。”
“蟾门纪氏？”温戾一听这纪氏还有前缀，下意识道。
纪全面露疑色：“你原来不是本地人么？漆水一洲尽是纪氏的管辖地，断安乃都城，其内虽多为纪氏门族，但百年来也分了别系，蟾门纪氏便是数十亲系之一，断安城内还有古象、东皇、父烺……”
“停停停！”温戾当即摆手要纪全住嘴，他对断安城纪氏势力的分布并不敢兴趣，倒是对先前所言颇感兴趣：“这白凉雪甲真这么宝贵？”
“这么说吧，你若是进献给纪灵宗宗主，虽要不来三席的地位，但在四殿混个中上的大弟子位置，绰绰有余。糟了……”纪全正滔滔不绝着，突然住了嘴，生怕温戾真会按他说的去做。
温戾听来暗暗点头，心底有一股异样的情绪传来，陈狱平时不多言语，但心思缜密，这白凉雪甲既是他父亲的遗物，那他必然清楚其来历，但即便如此还是将它改制成剑鞘送予温戾，这份情谊，倒是出了他意料的重。
纪全只道他还在考虑：“你定要好好考虑，若你将白凉雪甲卖给我，那便奉你为蟾门纪氏座上卿，荣华富贵享不尽……”
“不用说了，我考虑好了，不卖。”温戾倒是爽快，连纪全开的条件还没听完便立即回绝。
纪全一听急了：“为何拒绝？看你穿着也不似大富之人，将白凉雪甲改做鞘已是暴殄天物，若你是不舍得宝剑无鞘，我可找人代做，冶器关章狂是家父的老相识……”
温戾再听到章狂的名字，登时哭笑不得道：“诶诶诶，章狂就免了，我可不想再和人打一架。不过你也说了，这甲已成鞘，米已成炊，变不回来了，你还心心挂念它作甚么？”
纪全扬眉：“上清山瑞雪有一特性，塑成第一状便认了形，只要你这剑鞘之前还未改过，让它回复甲态，轻而易举。”
“哦，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轻而易举。”
“自然就是，取处子之血滴之……啧，你又想套我话，你就竟是卖还是不卖？”纪全倒是突然打了个机灵，忍住了嘴，不免有些被温戾牵着鼻子走的怒意。
温戾冷笑，当即戳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要这白凉雪甲不是为了献给父亲作为孝礼，怕是要如你先前所言，送给宗主以换得一席他人抬头之地吧？”
纪全闻言，低头不语，他虽出身名门，出世却鲜见修仙天赋，依靠着家内关系得入南殿，自然在堂堂正正修习入门的弟子眼里被视为异类，只奈明面上无人与其作对，纪全人虽在为人处世方面有些愚笨，但心并不蠢，自然希望能改变现状。
温戾见其垂头丧气之样，再想想那日南殿同门的行为，不难想出纪全前来讨要白凉雪甲的理由，也是叹气道：“上位该是靠自己辛苦所挣，旁门左道要来的席位，必然做不安稳，你们生来出身大族，应该有上好的条件，也不至于依靠献物来上位，这些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纪全抬头冷笑：“生来富贵不如生来要强，我素日最烦的，便是你们这些天赋异禀之人嘴上说的轻巧。”言罢，竟不顾再想说话的温戾，回头便走。
见纪全被自己气走，温戾略微品咋了下“天赋异禀”四字的含义，不禁一阵苦笑，这白凉雪甲来自陈狱，瑶山剑柄来自古怪老人，炼气法与化剑来自纪彰天，五色珠来自王隽大哥，这条命来自查先生……仔细想想，他能走至今日，莫不全是依仗他人得来，天赋异禀？莫不是跗骨之蛆吧。
“诶，你走路不长眼么？”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娇喝，温戾正欲探头查看，却见一小巧脑袋钻入正门内，再是踉踉跄跄着走来，嘴里念念有词道：“真是的，虽说我个头矮小，但好歹也是个女子，这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总不知怜香惜玉。”
温戾一听登时汗颜，原以为这小妮子在西殿会被治得服服帖帖，孰料还是老样子，当即卖着笑脸道：“小婧，你来东殿作甚么？周渡可是在北殿。”
“谁许你叫我小婧的？不对，谁都不准叫我小婧！而且我不是来找那姓周的混账，是来找你的！”
“我？”
“也不知道你这个素脸长身子有什么好的，宁沾十句话三句都要说到你，今天还特意叮嘱我要来给你送信，拗不过她我就答应了，结果不仅被声药师姐训了一顿，进来找你还被踩了一脚，真是倒霉透了……”
“素人长身子……”温戾听着都新鲜，他倒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骂，不过一听宁沾有来信给自己，顿时两耳一竖：“信呢？”
“给！”姜婧这才小手一伸，把信给了他。
温戾当即拆信要读，见一旁的姜婧垫着脚要看，心底不禁偷笑，现在才想来偷看，早点干嘛去了……于是他便将手稍稍抬高，正好叫旁人看不到，也算是过了把“长身子”的瘾。
“温戾，近来可好？万事皆可放心，得小婧陪伴，我体内小毒暂得抑制，只是平日训练颇苦，我素不懂武，自然有些无所适从，幸得菁莪师姐指点，也算是在殿内站稳了脚跟，想来你们东殿也定不轻松，四殿大比临近……”
长长一段娟秀的字迹，温戾津津有味地看来，倒是心头一暖，宁沾这一封信虽说处处透着礼，却不生分，字里行间皆是好友之间的诉苦与勉励，内容无非便是叮嘱温戾四殿大比将近，他们二人需万事小心……小心纪菁莪？
看到最后一行字：“万事小心，切记，需时刻提防菁莪师姐。”
温戾眉头一皱，这才想起先前在剑塔顶，纪菁莪也曾说过类似之“小心宁沾”的话，这俩女子路昧平生，何苦针锋相对？
他低头问一旁的姜婧：“宁沾为何不亲自前来送信？”
姜婧看不到信，没好气道：“她现在暂代西殿尾席，整日接受声药师姐的指点，休息时间也很少，连求我来帮你送信也是寻得空才成的。”
“西殿尾席？什么情况？”温戾一惊。
姜婧便解释道：“纪菁莪不知为什么要离去一段时间，不能参加四殿比试，所以为了充当门面，暂代首席的声药师姐便提了素日状态最好的宁沾作候补。哼，别以为我不知道纪菁莪就是来的东殿，你倒是在这里逍遥快活，我家宁沾在西殿辛苦来辛苦去，可想的都是正事。”
“嗯……”温戾沉头不语，纪菁莪前来东殿原是始料未及的事，原先听她说早有安排，现在又是让宁沾做了尾席，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巧合，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为何宁沾要特意写封信叮嘱我小心纪菁莪？
轰！正想着，脑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但见沧水龙卷滔天，声势巨大，温戾惊得回头一看，那不正是暗河处么？
“糟了！”温戾大喊一声，忙对一旁吓得脸色惨白的姜婧道：“你先回去，陈狱在那边训练，我去看看情况。”说罢御气飞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