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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茳一直觉得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年龄是最大的问题。十五六岁甚至还不满十六，加上身形瘦弱常让人觉得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尤其是程义看自己的目光的时候。
他也听魏顺说起过，程义喜欢孩子。从他收留这些少年就可以看的出，那个外貌粗犷的家伙其实有一颗很善良柔弱的心。续弦也不是不行，山寨里也有过风光的时候。但他还是心里觉得愧对亡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冯源所作所为一直很迁就。
这在秦茳来看，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因为不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山寨里的人也不过是当自己是个孩子王，甚至是聪明一些的孩子王。
直到，秦茳此刻站在宁武县最繁华的街道，最豪华的客店的柜台前，看着店伙计略带谄媚的笑容的时候，他才觉得，现在的年龄刚刚好。
既不是小孩子，却也不惹眼。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那店伙计的帽子歪戴着，肩头招牌式的的搭着手巾板。
“住店，还有没有上房？”
“客官您几个人，要开几间？”伙计赚着眼珠的打量着秦茳和他挎着的包裹。
“两间。”
听到还有随送，伙计仿佛一下子释然了许多，立刻笑着招呼秦茳登了记：“客官有眼力，咱们这福生客栈可是老字号，住的舒适童叟无欺，这两间上房一天就是一两银子.....”
“银子少不了你的，先带我看看房间。”
但凡开店的，接触三教九流，一打眼就知道秦茳虽然年纪不大却也办事老道，自然也就糊弄不得。
两间挨着的上房，位置刚好可以看的街上，在酒店的三楼又不是很吵。巡视了一圈还算满意，又打开窗户看看外面，楼下一览无遗，两个家丁模样的男人已经跟了自己一路。
秦茳笑了笑，这个从猛安府就跟出来的人，最好一直跟着。
“房间可以，就这两间吧，麻烦给备些饭菜送过来，一荤一素即可。”秦茳说着话将挎着的包袱放在桌上，咚的一声引得伙计看了一眼。
等伙计转身出了房间准备饭菜，秦茳这才打开，他倒是想看看，六月给了自己多少盘缠路费，打开包裹拿出那个沉甸甸的小包，两锭金每个约五两，黄澄澄泛着红紫色，一看就是成色十足，另外还有五锭银，每个也得有五两。
难怪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伙计提着食盒上来，将饭菜在桌上摆好，秦茳拿了一锭银子扔给伙计：“这个先压在柜上，不够的话再找我来要。”
他又将两锭金子放在桌上：“这个给我换成银子，最好散碎些。”
伙计挠挠头摆手道：“客官，这个我们可换不了，您要换这么多银子，得去官家的银号。”
“官家的银号？宁城银号是官家的银号吗？”秦茳盯着伙计问道。
伙计笑了：“客官这话问的，这宁城银号要不是官家的，这城里可就没官家的了。”
伙计见了银子，话多了起来，秦茳觉得有门便试探性的问道。
“那宁次当铺呢？也是官家的？”
“客官应该不是本地的吧，我跟你这么说吧，这县城里凡是带宁字的，米行，酒家，当铺，赌坊，那都是官家的生意，就连我们这福生也快带了宁字，那时候您来了两间客房可就不是一天一两银子的事了。”
这倒有点意思，秦茳笑道：“那你们东家不是发财了？”
“发什么财啊，兵荒马乱的，有多少能住这么大店的。您没看这一层上房都空着嘛！我们也就混口吃的，连个赏钱都得不着......”他好像随口抱怨着，眼睛瞟了瞟秦茳。
这话，秦茳懂！他又拿出一锭银子：“既然大的换不了，就把这个给我换成散的，换个四两七八就是了，余下的给小哥留壶酒钱。”
伙计一听倒是乐了：“小公子别看年纪小，一看就是经历过世面的人。我这就给您换去.....”
看着伙计乐颠乐颠的又跑下楼，秦茳起身悄悄的看了看那个跟着自己的人，现在只有一个了，另外的一个应该是回去报信了吧。
宁城银号和宁次当铺都是金人官府的买卖，这么说冯源勾结的是金人？秦茳想起刚到山上时候那次埋伏，难道也是冯源勾结金人捣鬼的？要是那样的话，山上的形势恐怕没那么乐观，他又想起临出来时候程义的那翻话，难道程义预感到什么？秦贤心里忽然有种不详的感觉。
回到桌边吃着饭菜，伙计将换好的碎银送了过了，他这次笑得更加低眉顺眼：“小公子有什么需要就随时招呼小的。”
“这几天要是来个大个儿找我，你就把他带上了，年纪约么十八九岁浓眉大眼的。”
“成了，您放心，一准给您留意着。”伙计说着朝外退，秦茳仿佛想起什么又将他叫住：“对了，你刚说这酒店东家要不干了？”
“可不是说，转手的告示都挂了两天了。”
“你们东家打算多少钱兑了这店铺?”
伙计的眼睛瞟了一眼桌上的两锭金子：“按说，这些够了......”
“够了？那我干脆兑下你们这店如何？”秦茳慢吞吞的吃着桌上的饭菜，淡然的说道。
一听他这么说，伙计一拉凳子坐在秦茳对面，上下打量了几遍秦茳摇摇头：“这位客官，我是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小公子，不过你听我一句，这店不能图便宜，要不得要不得。”
秦茳笑道：“你这伙计做的有意思，难道是怕换了东家，你丢了饭碗？”
伙计立刻坐直了身子：“你这少年公子，我这是为你好，看你年纪小不愿意坑你罢了。我们东家早得到消息，知道为啥蒙古国退军不？是要和金国和亲，和亲懂不？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害怕蒙古人，金人要往南打。就这地方，要驻军，要征用。那时候赚谁钱去啊，他不趁着现在赶紧转手，难不成等官家征用？”
秦茳听着已经吃的差不多，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听明白了，你倒是人不错，而且你是宋人吧？”
“宋人都在南方，咱们这地方，哪有宋人。”伙计说着竟然轻轻叹口气。
秦茳仔细看了看他，二十四五岁，大概做这行久了，人有些习惯性的低眉耷眼，但也透着点机灵劲，尤其刚才一番话，好意提醒自己，可见人倒也不坏：“？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生意有些冷清，他也显得无聊，又觉得秦茳年纪不大不讨厌有眼缘，便答到：“我姓高，叫高欢。看你也就十三四，比你大一轮呢。”
“我十六！以后叫你高哥！现在麻烦你去请下东家，这个店我要了。”
“你？？你要了？”高欢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秦茳一脸的肯定，他不由得吞了口口水：“我去跟掌柜说一声，你确定你要这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