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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是我开,要想从此过,前章补起来。 “好,奶奶知道了,奶奶教训姑姑,你别哭了,你再哭奶奶的心都碎了。”刘彩云抱着周立恩心肝心肝地喊,那叫一个关心。
其实以前也这样,但周小兰头一次感觉心酸和不平,她紧抿着唇,看着她娘温柔耐心地将周立恩哄好。
终于,刘彩云有空搭理她了,只是语气格外不好:“小兰,怎么回事?你当姑姑的也不知道让着立恩,都是说了人家的了,传出去像什么话?”
周小兰抿了抿唇,直直盯着她:“娘,二哥到底带不带我进城?”
“你瞎咧咧什么呢,有话回家说。”刘彩云见一起干活的妇女已经竖起了耳朵,不想给人看笑话,冲周小兰使了一记眼色。
但周小兰根本没看见,或者说看见了也不在意。她了解她娘,要是他们全家要随二哥进城,她娘还不到处炫耀的?
“所以,立恩说的是真的,你只打算把他一个人送进城,我们都留在乡下?”
被女儿挑破了这个事,刘彩云的脸色很难看,强行挽尊:“你二哥刚进城,负担重,咱们什么都不会,就别进去给你二哥添乱了,你二哥好,咱们全家才能都好。”
“那为什么要把这个小兔崽子送进城?他什么都不会,还要人伺候,进城就不给二哥添乱吗?说到底还是你们偏心!”周小兰控诉地吼了出来。
啪!
刘彩云气得甩了周小兰一巴掌:“我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我当初生你时……”
周小兰捂住脸打断了她的老生常谈:“你又要说生我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生大哥二哥就没吃苦吗?你心里就只有大哥、二哥,根本没有我……”
说完伤心地捂住脸跑了。
刘彩云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
旁边的妇女见了忙安慰她:“现在小兰不懂事,等她当娘了,就知道咱们当娘的有多不容易了。”
“就是,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她很快就会想通的。”
刘彩云勉强笑了笑:“让你们看笑话了,这孩子被我跟她爹惯坏了。”
“就这一个闺女,谁不疼啊?不过,彩云你们真不随二狗进城啊?建安可是要把他娘老子都带进城里享福。”
刘彩云对着一双双八卦的眼睛,扯了扯嘴角说:“家成也让我跟他爹一块儿进城,不过我们家老头子不同意,咱们现在还能走能挑,自己干活养活自己,就不进城给家成增加负担了,等年纪大了再说吧。”
“你们可真为你们家成着想……”
面对大家似真似假的恭维,刘彩云心里跟吃了苦瓜一样,她不想进城享儿子的福啊?都怪那个倔强的老头子。
***
周小兰捂住脸,一口气跑回了家,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从头到尾都没看覃秀芳一眼。
覃秀芳盯着她紧闭的房门看了两眼,没有吭声,径自去了灶房,烧上水,煮了一只鸡蛋,拿着敲响了周小兰房间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周小兰才捂着脸跑出来,一把拉开了门,见是覃秀芳,立即怒瞪着她吼道:“怎么?你也来看我笑话?”
想到她今天前脚才在小姐们面前吹牛,后脚就被周立恩的话打脸,周小兰就想哭,她今天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她现在连覃秀芳也不想见,手一伸就想关门,哪知却被覃秀芳给拦住了。
“等一下,小兰,我看你脸有点肿,煮了个鸡蛋,你用鸡蛋滚一滚,消得快一点。姑娘家的脸要好好爱护,尤其是咱们家小兰这么俊。”覃秀芳笑盈盈地伸出手,温柔地望着她。
周小兰今天遭遇滑铁卢,被小姐妹笑话,被亲娘打脸,情绪正处于崩溃边缘,骤然之间被人这么一关心,哪怕她平时看不起覃秀芳,也觉得很受用,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咱们是一家人,我是你嫂子,不应该对你好吗?我知道,你没坏心眼的,就是心直口快,我年纪比你大,理应让着你。”覃秀芳微笑着说。一边博取周小兰的好感,一边给周家成的新媳妇姚玉洁挖坑。周小兰自我惯了,以后肯定会拿姚玉洁跟她做比较,但凡姚玉洁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周小兰就会提起她这个前嫂子,给姚玉洁添堵。
她就是要搞得周家鸡犬不宁,全家离心!
周小兰听了果然很受用,但她在覃秀芳面前颐指气使惯了,自然不会认错,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算你识相!”
覃秀芳也不跟她生气,反而温柔地说:“进屋坐下,我帮你滚滚脸吧。”
周小兰退后,让她进去。
得益于上辈子照顾了好几个孩子的经验,覃秀芳很快将鸡蛋壳剥掉,轻柔地在周小兰左脸颊上滚动。
不知是真有效,还是心理作用,周小兰觉得脸上舒服了许多。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不自觉地就将今天的事抖了出来:“我娘只送立恩进城,她最疼立恩了。”
可能是觉得这样没面子,怕覃秀芳看笑话,她又赶紧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你也没份,只有立恩能进城跟着我二哥享福。”
覃秀芳想,这个周小兰可真是一个白眼狼,得亏自己不怀好意,不然真做了她嫂子,得被她气死。这样一个不分好赖,不懂感恩的极品小姑子还是送给姚玉洁吧。
她的手停顿了几秒,声音跟着低了几分,却是逆来顺受的样子:“家成刚进城也不容易,只要他能好好的,我就安心了。等他好了,咱们夫妻总有团聚的一天。”
意思是,我迟早也有进城的机会!
周小兰听到这话心里不痛快了,凭什么啊,她这个当妹妹的为什么一点好处都捞不着?反而要便宜覃秀芳这个外人。
见她嘴巴翘得老高,覃秀芳叹了口气,温言细语道:“小兰,爹娘就只有你和家成两个孩子,你是他们生的,他们怎么会不心疼你呢?你说是不是?你得体谅他们,他们也是没办法,你没看他们都打算留在乡下吗?”
这话并不能安慰自私惯了,一心想进城的周小兰。她愤愤不平地说:“那周立恩呢?他为什么能进城?我怎么就不行了?我还是我二哥唯一的亲妹子呢!”
“立恩小,能吃多少?而且爹娘在乡下种地也会腾一部分粮食送进城给立恩当口粮的。这对家成来说,并不是多大的负担。你就不一样了,你要嫁人了,这要进城,家成怎么安置你?他管了你,要不要管田生?总不能让你们俩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长期这么过吧?就是他愿意,田家能答应?你要理解爹娘和家成的无奈,他们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这一个妹妹,能不关心你,能不爱你,能不希望你过得好吗?”
覃秀芳表面是在劝和,但话里却暗示,是因为跟田家有婚约,让周家成没法将她带进城。
周小兰听了这话后,第一反应就是:“那让我二哥给田生也找个工作就是。”
她真当工作是大白菜,随便一指就是啊。
覃秀芳含笑问:“不知道春花进城,建安哥给她找好了工作没?”
这个倒是没,周小兰听春花说过,周建安的意思是先进城,看能不能想办法给媳妇和妹妹找个临时工的工作。
周建安都只能给春花这么安排,想来工作不是那么容易的。
周小兰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哥也没法安置这么多人啊,那还不简单,就给她一个人弄个活呗!至于田生,她哥都做官了,田生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民,哪配得上她啊?她也想嫁个像她哥那样做官的,让小姐妹们都羡慕,更重要的是不要被覃秀芳这个孤女给比下去。
退婚,一定要退婚,只要退了婚,她哥就会带她进城!至于退婚后名声的事,那也没关系,她进城之后,只要他们家自己不说,谁知道她退过婚?
不过这件事不能让她爹知道,因为他爹很满意田生,不会轻易答应退婚的。
怎么办呢?周小兰脑子里冒出了先斩后奏的想法,虽然知道这么做后,她爹肯定饶不了她,但她顾不得这么多了,不退婚,留在乡下,她会被那些小姐妹笑话一辈子!
周小兰蹭地站了起来,推开椅子就往外跑。
覃秀芳吓了一跳,手里的鸡蛋都摔到了地上,她赶紧喊道:“小兰,小兰,你去干嘛呢?”
周小兰才不买覃秀芳的账,撂下一句:“你管我?”
说着飞奔了出去,特意从屋后跑了,以免被在屋前收拾玉米秆的刘彩云看到。
覃秀芳站在屋门口,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正是通往田家村的小路,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周大全一把推开了她:“看看你教出来的什么女儿,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我们老周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刘彩云被他推得撞到了尖锐的桌角,疼得龇牙咧嘴,但见周大全动了真怒有点怵,不敢上前拦着,只能干着急。
周大全又一棍子打在周小兰腿上:“无法无天了,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子吗?”
周小兰何时见过这种阵势,吓傻了,一边哭一边认错:“爹,我错了,你别打了,你别打了,我听你……”
覃秀芳在外面听到这动静,挑了挑眉,她得进去,不能让周大全真把周小兰给打怂了,以后不再作妖,老老实实乖乖听话嫁人。
飞快地跑进屋,覃秀芳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挡在了周小兰面前,心疼地喊道:“爹,你别打了,把小兰打伤了怎么办?家成就这一个亲妹子,他回来看了得多心疼多难过啊?”
刘彩云也赶紧搬出儿子:“他爹,秀芳说得对,你教训教训就行了,小兰知道错了,你别打了。”
自古为了避嫌,公公很少跟儿媳妇有什么接触,周大全也不好打儿媳妇,不然传出去别人会笑话他。
他紧抿着唇,瞪着覃秀芳:“你让开,不关你的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这丫头,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覃秀芳紧紧护住周小兰:“爹,你已经教训过小兰了。再说,今天的事也不是小兰一个人的错,她年纪小不懂事,自个儿上门是不对。但田家叫了那么多人过来,搞出这么大的阵势,不也是欺负咱们吗?这本来不过是一件小事,你跟田叔私底下道个歉,回家教训一顿小兰就完了的事,丝毫不影响两家的婚事,也不伤两家的面子。他们非要搞这么大,让咱们家下不了台来,我看分明是他们想退婚!”
这番话其实太强词夺理了,但人的本性总是利己的,刘彩云当即嚷嚷道:“秀芳说得对,他田荣带了那么多人来,当着村里人的面让咱们家下不得台来,分明是想悔婚坏了我们家小兰的名声。我的小兰啊,你真命苦,怎么摊上这么个不是东西的人家,得亏是没嫁过去,不然……”
周大全本来就很不高兴田荣将事情闹大,听覃秀芳和刘彩云都这么说,再一想退婚受伤害最大的就是他们家和小兰,三分的怀疑变成了八分。
看着刘彩云抱着周小兰哭得昏天黑地,张嘴就是女儿命苦,覃秀芳漆黑的眼底滑过一抹极浅的冷意,然后揽着她们母女,积极地出谋划策:“娘,没事的,还有家成呢,等家成回来,咱们让他把小兰也带进城,给她找个城里人或是家成的战友,也没人知道今天的事,不会影响小兰的婚事。”
闻言,周小兰感激地看着覃秀芳,饱含情意地喊了一声:“嫂子,你真好……”
覃秀芳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
“家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作主了?”周大全没好气地瞪了覃秀芳一眼。
覃秀芳捏了捏手,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却硬着头皮说:“爹,这事当然轮不到我作主。只是家成就小兰这一个妹子,肯定是希望她过得好,你说是不是?等小兰进城,嫁了有出息的人家,以后也能反过来帮助家成。他们是亲兄妹,是最亲的人,以后真遇到点事,能毫不犹豫无条件帮助对方的也就只有他们兄妹了,家成好,小兰才会更好,反过来也一样。”
闻言,刘彩云眼睛一亮,赶紧拽了拽周大全的袖子说:“对啊,他爹,秀芳说得对,咱们小兰嫁了城里人,以后万一家成遇到点什么事,也有人帮他。咱们就一个闺女,你不希望她以后过得更好,不希望以后在田家面前扬眉吐气吗?”
俗话说三人成虎,三个女人都这么讲,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样子,周大全的态度有点松动了。
他剜了周小兰一记:“这几天不许出门,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
周小兰还傻乎乎的,没反应过来。
覃秀芳轻轻掐了她一下,她连忙脆生生地应道:“是。”
等周大全走后,刘彩云连忙心肝心肝地叫着,将女儿拉进了屋用药酒搓被打伤的地方,谁也没人管覃秀芳。
覃秀芳也不在意,经过今天这事,周大全会认真考虑送女儿进城的事了。孙子、女儿都进城了,他们老两口还会呆在乡下吗?
等他们这堆极品进城了,再跟自私自利的周二狗两口子凑在一块儿,到时候不用她出手,周家一天到晚都能特别特别热闹。
而且等他们都进城了,谁还管她?届时,她就自由了,就能想办法进城寻找她的爹娘了。
覃秀芳告诉自己,别着急,慢慢来,一步一步地来,几十年她都等了,不着急这一天两天。
***
她不着急,刘彩云却急了。
晚间的时候,她悄声跟周大全说:“我觉得秀芳白天说得对,咱们现在就只剩下家成跟小兰,他们俩都过得好,咱们就知足了。以前是不敢想,但现在家成进了城,认识不少人,城里有钱人,跟他一起当官的战友,随便给小兰找一个都比咱们在乡下找强。你说是不是?”
“乡下找?出了今天这种事,乡下谁还敢给你女儿说亲?”周大全没好气地说。他今天出去可没少感受旁人异样的眼光。
现在除非是条件极差或者说是奔着他们家成有出息来的,否则没人会乐意跟他们家结亲。
刘彩云撇撇嘴:“他们不敢说,我还不想说呢。咱们家小兰长得多好,脸圆有福气,屁股大一看就是生儿子的命,嫁给这些泥腿子,便宜他们了。不行,等家成回来,我得让他在城里给小兰相相,找个好的。”
周大全被她说得烦躁,又有点心动,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都进城,有出息呢?
“这个事等家成回来再说。”周大全仍旧没将话说得太死。女儿的前程再重要,哪比得上儿子,毕竟女儿是要嫁出去的,生下来的也是外姓人,绝不能让女儿妨碍了他最有出息的儿子。
刘彩云一听就知道有戏,欢喜极了:“家成这么疼爱小兰,怎么会不答应?”
周大全睨了她一眼:“你不许去磨家成,不然我把小兰嫁给村头的癞子。”
刘彩云不敢说话了。
周大全抽了两口闷烟,心里很烦躁,今天这事打乱了他所有的安排,以前的计划显然行不通了。
如果孙子和女儿都进城了,那他们老两口怎么安排?进城给儿子增加负担他是不乐意的,但留在乡下,他们老了,谁照顾他们?
算了,这些以后再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周大全抽了一口烟,对兀自沉浸在喜悦中的刘彩云说:“秀芳这里,你安排一下!”
冷不防听到这话,刘彩云没反应过来:“安排?怎么安排?”
周大全敲了敲烟杆:“忘了你在城里还有一个儿媳妇?”
提起这个,刘彩云有点烦恼:“我前天回娘家让我嫂子帮忙打听了,娶倒是有人愿意娶她的,就是条件不怎么样,她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怎么办?这事由不得她。”周大全表情阴狠地说。
刘彩云不知哪根筋犯了,竟然替覃秀芳说了一句好话:“我看秀芳还行,能容得下咱们小兰,还真心替咱们小兰考虑。”不像城里那个,都没叫她儿子接他们进城享福,一看就不孝顺,而且以后肯定也不好拿捏。
周大全沉默了几秒:“光孝顺光能容人有什么用?能帮到家成吗?要怪就怪她没投个好胎,没个好爹娘。”
这倒是,刘彩云一想到儿子的前途,心里仅剩的那丁点良心也没了。
“嗯,我明白了,我回头就找我嫂子确认一下人家。”
周大全吐了口气:“尽早安排,明儿就试探试探她的口风,她要答应最好,不乐意,我再想办法。一定要在家成回来之前,将这事给办妥了,免得影响了家成。”
覃秀芳嘴角轻轻往常扯了一下,笑得非常勉强:“小兰比较忙,没时间。”
这都秋冬季节了,又不是农忙,她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忙,再忙也不至于跑个腿的时间都没有。
康大江没说什么,丢下了手里的活儿,抬步往里走去,坐在敞房里,对覃秀芳说:“坐下,伸出手。“
覃秀芳站着没动,抿唇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康叔,我只是感染了一点风寒,今早我起来熬了一锅驱寒的汤喝,已经好多了,就是嗓子还有点疼。康叔,你能不能给我点金银花、穿心莲、黄芩之类的药草。”
“让你坐下就坐下,哪那么多废话!”康大江没耐性,语气很暴躁。
覃秀芳赶紧坐下,却还是摇头,吞吞吐吐地说:“康叔,不用了,你就给我点金银花或者穿心莲,随便什么,只要能够消炎止痛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了,我自己能好。”
看着她惶恐不安的样子,再一想她病成这样,却自个来要药草,自己早上起来煎驱寒的药汤,康大江隐约猜到了一些,只怕周家也没他们表现的那么和善。这才正常,附近有哪家对童养媳很好的?童养媳基本上都是死了爹娘的孤儿,无家可归,也没人撑腰,还不是婆家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手伸出来,药钱先赊着。”康大江语气稍缓,但态度还是没多好。
可覃秀芳知道,他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看起来脾气不好,但却最是心软。上辈子她也生过一场大病,无钱医治,当时周大全说给周家成去了信,但一直没有回音。
最后还是康大江主动给她治的病,有部分西药都是他贴钱买的,至于医药费,他说以后有了慢慢还。这个慢慢一拖就是十年。
重回一世,他还是没变。
覃秀芳吸了吸鼻子,坐到他对面,伸出了手。
康大江给她把了脉,又问她什么时候感染的风寒,有哪些症状,听完后,给她开了三服药:“拿回去,一天三顿,一副药吃一天,要是明天不见好转,再把药提回来找我。”
“谢谢康叔,药钱多少,等我好了上山采草药抵药钱。”覃秀芳拿起药,朝他鞠了一躬,既是谢他上辈子的救命之恩,也是感激他今天的出手相助。
康大江倒没拒绝:“等你好了再说。”
“嗯,康叔,我先回去了。”覃秀芳向他道了别,出了门,慢慢往家里走。
没走多远,就看到刘彩云跟几个妇女坐在槐树下在收拾玉米杆。晒干的玉米杆太长了,弄回家不方便,农闲的时候很多妇女会把它们折短,用稻草捆成一小把一小把的,这样方便烧火做饭。
瞧见覃秀芳过来,那些人立即跟刘彩云说:“你儿媳妇来了。”
说话间覃秀芳走近了,挨个给大家打招呼:“娘,三婶,五娘……”
三婶看着覃秀芳手里提的三个药包,关切地说:“芳丫头身体不舒服啊?”
“咳咳咳……感染了风寒。”覃秀芳剧烈地咳了起来,一副快把心肝都咳出来的模样。
看样子病得不轻啊,三婶几个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刘彩云关心地说:“你这丫头,生了病就在家好好歇着,有什么事吩咐你妹子去做。不然,你有个好歹,等家成回来,我怎么向他交代。”
几个婶娘一听,注意力马上转移到了周家成身上:“就是,现在你们家家成有大出息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看看你婆婆他们对你多好,芳丫头,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刘彩云果真会做人,明明他们一家子都不管她死活,但在外面却能三言两句就装出一个好人的模样。
既然她这么喜欢装好人,那就装到底吧!
又咳了一声,覃秀芳虚弱地说:“我晓得了,谢谢婶娘们关心,我一会儿就回去。对了,娘,刚才我去抓药的时候,你和爹都不在家,我就先找康叔赊了药,想回去再跟你们说的。正巧康婶来了,娘,你把药钱给康婶吧,也省得待会儿咱们再跑一趟了。”
刘彩云素来带笑的脸僵住了,这个以前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闷屁的丫头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刘彩云不想掏钱,手摸了一下口袋:“哎呀,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忘了带钱,晚些时候再给你康叔送过去。”
“娘,让康婶子等一下嘛。咱们家的都是你在管,就几步路,也省得回头你还要特意走了一趟了。”覃秀芳招呼洗完衣服抱着木盆回来的丁怡,温柔地说,一副为刘彩云着想的模样。
刘彩云气得差点吐血,这丫头今天什么毛病,一个劲儿地把自己家的钱往外掏,别是脑子烧傻了。
但当着大伙儿的面,她不能说不,不然回头大家怎么看她?刘彩云只好勉强挤出个笑容问道:“丁怡,你等等。秀芳啊,多少钱,我回去拿。”
“半个银元,我病比较重,康叔开了不少好药。”覃秀芳立即报出一个数字。
刘彩云差点摔倒,半个银元,这么贵,怎么不去抢?可话已经说出口了,而且刚才她还在大伙儿面前吹牛她家家成多能干,多有出息,现在要赖这半块银元的账,回头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他们家。
要以前,让他们笑话也就笑话了,但要是家成回来,也被人这样笑话怎么行?
为了自家的面子,为了有出息的儿子的面子,刘彩云默默回屋拿了钱出来给丁怡。
覃秀芳立即感动得眼泪汪汪:“娘,你对我真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们二老。”
三婶几个也纷纷夸了起来,说周家是难得的和睦之家,儿媳妇勤快孝顺,公婆体贴爱护小辈,如今儿子又有出息了,真是满村打着灯笼都很难找到的人家。
只有丁怡狐疑地看了看刘彩云僵硬的笑容,拿着钱回家了。
回去后,她就问丈夫:“刚才芳丫头来看病了?她生了什么病,严重吗?”
“风寒感冒,嗓子发炎。”康大江还在弄他的药草,头都没抬一下。
丁怡听了这个之后,走到他面前,伸出了手:“那,给你的!”
康大江看到她手里的半个银元,吓了一跳:“你哪儿来的?”
“怎么,你不知道啊?刘彩云给的药费。”丁怡撇嘴说。
康大江没看到她的表情,兀自道:“就一点治疗风寒感冒的药草,不用这么多的,就一二十个铜板或者十几个鸡蛋就行了,你把银元退还给他们。”
法币不值钱,乡下多用铜钱、银元甚至是以物易物。
丁怡收回了钱:“是芳丫头对刘彩云说药费是这么多的。”
闻言,康大江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头思索了几秒,长叹了口气。
丁怡从这一声叹息中嗅到了什么:“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芳丫头在周家的日子恐怕没那么好过。”康大江把今天的事和自己的猜测简单地说了一下。
丁怡听后一点都不意外:“我早就说刘彩云那婆娘最假了,一家子都假得很,你还不信。刚才给我钱的时候,她可舍不得了,还要假装大度阔绰,什么玩意儿,这钱不还了,要退回去会给芳丫头惹麻烦的。”
康大江没意见:“不退就不退吧,她这病还得继续吃药,就当她后面的医药费了。”
刘彩云完全不知道,自己掏了钱,还被康大江两口子扒下了伪善的面具,要知道铁定得吐血。
就光是那半块银元就够她心疼了,以至于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在嘀咕着这事。
“你说说,这丫头是不是傻?像以前那样,多干活,少说话多好,不说话没人嫌她是哑巴!”
周大全在一旁抽土烟,听到这话,慢条斯理地掀了一下眼皮:“可能是听说家成有出息了,人也跟着膨胀了吧。”
“老娘都没膨胀,轮得到她一个丫头得瑟?家成再有出息那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刘彩云不满地抱怨。
周大全没吭声,他惯常不喜欢这些女人间的拈酸吃醋。
见他一直不作声,刘彩云有点烦,恼怒地说:“他爸,你倒是说句话啊!”
周大全甩开她的手:“想事情呢,你儿子让咱们把秀芳给打发了,找啥理由呢?”
这几年,覃秀芳在家干活勤快不顶嘴,他们又经常在外面做出婆慈媳孝的姿态,搞得大家都知道他们一家子关系挺好的。这乍然赶覃秀芳走,大家肯定会说他们家闲话。
都知道二狗有出息了,覃秀芳肯定也不会答应改嫁,毕竟这二婚的女人,能嫁什么好人家?不是嫁给人做后妈,就是嫁给老光棍,覃秀芳只要脑子没进水,就知道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