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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与此同时。
虚空之中,两个相似的影正在隔空凝望和对峙着。
两个影之间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方,缥缈如粒子般的黑色身躯内，一个如蓝宝石般的球状物于上方若隐若现地浮动着，是这片虚空里唯一的光亮和色彩。
认出了那是这个世界泉雅的左瞳，似是叹了口气，又好像没有，灰影用着平静无波的声音率先开口了：“有这个必要吗。”
仿佛听到了笑话般,黑影促狭地笑了两声，“比起我，先看看你自己。”
冷嘲热讽,“你们的关系和谐到让我有点恶心了。”
听着,灰影只静静地浮动着，身躯没有因为对方的话产生任何一丝波纹,也没有回应。
与两个泉雅灵魂上的共振不同，它们两个异端之间的初次会面并没有产生什么惺惺相惜的共情感。
见对方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黑影声音降到了冰点，字句放缓，带着寒意提醒道：“你别忘了，最开始是谁把我们创造出来的……这件事。”
谁都也没有想到，小说作者的寥寥几笔,会在某位至高的手笔下成为现实。
但是归根结底，赋予它们意识和能力,又让它们终日止步于无穷无尽虚空的、罪魁祸首是——
黑影话音落下,灰影的身躯终于礼貌般地动了动,透过虚空看向下方的两个容貌极其相似的、拥有着一头漂亮红发和明亮蓝瞳的泉雅。
“我知道。”看着,灰影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态度和情感来，“我一直都知道的啊。”
*
“这个世界的伏黑惠还没有成为禅院家的家主吗？”
黑雅话音还未落时，众人的动作便纷纷滞在了原地。先是看了看伏黑，最后一齐看向正若无其事微笑着的黑雅。
“在开什么玩笑。”感到难以置信，伏黑先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扭头向五条寻求确认，“我怎么会……”
“……”然而，五条此时，面上竟一反常态地严肃下来，只是摸着下巴思索着，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你……”察觉到气氛不对，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泉雅刚要开口，就见黑雅回眸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同时感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轻拍了两下，以示心安。
用眼神和肢体语言安抚下泉雅后，黑雅抬眼，视线略过众人停在五条身上，意有所指地开口了：“真是糟糕。”
接着合理猜测道：“所以说，上面那帮老家伙现在还压在你们的头上呢？”
被和泉雅相似却又给人感觉完全相反的双眼沉静地注视着，揣测着对方的意图，五条压了压下巴，沉言道：“你想说什么？”
“不管在哪个世界，五条悟，你的忍耐程度令我佩服。”黑雅不知是在夸赞还是暗讽，“凭你的力量，一人就可以轻松地将他们全灭了吧？”
“明明脾气和性格都差得要命，某些地方却意外地处心积
虑、殚精竭思呢。”
同时被这么多双神情各异的眼睛包围环绕着，黑雅却仿佛一点自觉也没有。他只自顾自地说出自己想要表达的，嘴角始终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语气和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
闻言，五条默了瞬，“说的就好像你知道我想要做些什么一样。”
“我当然知道。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只远远地看你一眼，就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我肯定也与你合不来。”边说着，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黑雅甚至有些没好气地白了五条一眼，“因为……”
“在我那个世界，我和你因为这个事情吵过不止一次，甚至到了不得不要动手的程度。”
听着这在他看来有些新鲜的事，觉得有点好笑，五条短促地笑出声，尝试性地反问道：“哈、所以你觉得我想要改革咒术界的想法是错误的咯？”
“新秩序的建立就是要破而后立。手段太温和只会平白地增加流血。”面对五条的调笑，黑雅反而收敛了嘴角的弧度，微微抬起下巴，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轻声道：“有力量就够了，要是谁不服，就用实力让他们闭嘴。”
遵循着黑暗世界的丛林法则，完完全全的黑手党作风。
“……”静静地盯了黑雅一会儿，五条这才重新扬起了笑容，只是这笑容只虚浮于表面，“我看你才是，离小雅远一点比较好，会带坏他的。”
话音刚落，以黑雅为中心，寒气刷的溢了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室内温度在急剧下降，“想打架就直说。”
“真的吗。”抱着手臂置于胸前，五条身体向后仰了仰，“我可不想被误以为是在欺负人啊。”
黑雅持续微笑着：“你试试就知道了。”
“喂喂，你们适可而止一点。”伏黑扶额，感到头痛，他这边的事情还没有搞明白呢。
论性格和脾气，这两人还真是半斤八两，谁都没资格说谁好吧。
然而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没有因为伏黑的话而有所缓解，正当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某刻，泉雅突然一声不吭地站起身。
黑雅和五条这才停止了互相针对，扭头看向泉雅。
默不作声地去厨余拿了副碗筷来，“啪”的一下放在了五条面前，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拾起自己的筷子淡淡朝二人道：“我记得我们正在吃饭。”
全程，泉雅明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语气也稀松平常，可就是有种不容违抗的气场。
莫名地安静了两秒，五条打着哈哈圆了过去开始夹菜，黑雅也收敛了锋芒继续把注意力转回泉雅身上，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那般和谐。
看着眼前的一幕，真希悄悄朝身边的钉崎耳语：“我怎么感觉雅要是生起气来会更可怕……”
“我也觉得……”
因为刚刚黑雅称呼伏黑为禅院家主，也有些在意，于是泉雅看向身边之人，犹豫了一下，问：“那边的咒术界……是怎样的？”
“既然你想知道。”眼底倒映着对
方，黑雅就这么闭上了眼，似是在回忆，再次睁开时，语气听上去认真下来了一些：“那边的局面就结果而言，和五条悟最终构想的差不多。”
“陈腐的高层被推翻后，开启了新时代，在座的各位成了管理全新咒术界的主力。”
“伏黑惠成了禅院家家主，五条悟是五条家家主，并且是拥有实权的。至于和旧高层关联最深加茂家嘛，虽然还有些残党没来得及收拾，不过那都是强弩之末，已经成不了气候了。”黑雅娓娓道来，“咒术界一整个大换血后，东京的空气都变得清凉了许多呢。”
不知是谁问了句：“那你呢？”
“尘埃未定的时候我就回横滨了，因为咒术界没有我的立足之处。”黑雅风轻云淡道，“咒术师这个职业不是很适合我，救人这种事，我果然还是不擅长。”
“等下，那个世界的惠成了禅院家主也就是说，我的改革成功了？”五条摸着下巴插话道。
“才不是。”黑雅撇了撇嘴，后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准确来讲，是因为旧高层的要员们在一夜之间突然全部暴毙。除了政治界外，咒术界也在短时间内陷入一片混乱，在这种时候你们只需趁乱接手重建秩序、再努努力稳定局势就可以了。”
一夜暴毙？
如果说前面的内容还勉强说得通的话，听到后半段这有些匪夷所思的说辞，众人多少有点半信半疑。
见此，黑雅只微微一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而且。”而后继续低头给泉雅夹着菜，“你们咒术界、甚至整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我其实都无所谓，所以没有必要说谎。毕竟，我只在乎自己过得好不好哦？”
“那……两面宿傩呢？两面宿傩怎样了？”虎杖追问。
没有立刻回答，黑雅手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你与那家伙同归于尽。”
“两面宿傩连手指都没有剩下，是真正意义上的灰飞烟灭。”
空气重新安静下来。这次，是因为沉重。
听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死亡的消息，虎杖却反倒松了一口气似的：“这样啊……我知道了。”
“至少我明白了自己是有能力做到的，而且从一开始我也没打算苟活下来。”
为了彻底杀死两面宿傩。
“虽然雅的术式可以让我暂时压制住宿傩的灵魂，但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泉雅的净化术式极大地加强了虎杖灵魂强度的缘故，两面宿傩自上次苏醒又后、灵魂便一直在虎杖体内处于沉眠状态。
为了保持这样的状态，泉雅时不时就要对虎杖使用一次术式巩固压制。
“所以、”一直默默地听着，泉雅终于无法淡定了，表情不太明朗，“那个世界是除了虎杖外……”
“没错。”黑雅点了点头，“高专的各位除了虎杖外，基本没有牺牲。”
虽然虎杖到来高专，原本就是为了吸收完全部的手指再与两面宿傩一起死去，可如
今说出来后()，大家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嗯……的确⒉[()]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按照最终得到的结果来说，这已经是将牺牲降到最低了。”即便表情不太好，五条仍然理性地分析着，而后提起了被黑雅无故略过的重点：
“你之前提到的、高层的重要成员在一夜之间全部暴毙，原因是什么？”
“而且听你的口吻，应该和那个世界的我们都熟识，说自己在全新的咒术界没有立足之处这种事……”
黑雅笑而不语。
接着，在五条因为意识到什么而逐渐有些错愕起来的表情下，黑雅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没错，是因为我。”
而后眼底沉静了下来，暗流涌动，“五条悟，你看过小说吗？”
“有些时候，必须要出现这么一个不分敌我、把事情搅得天翻地覆的反派角色，然后正方将其制裁后，才能顺理成章地接管剩下的局面到达happingending。”
“……”五条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
“逗你玩的，我单纯是因为看高层的家伙们不顺眼。”陡然回到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刚才的沉静都是错觉，黑雅不再理会五条和其他人的反应，又夹起一片牛肉送到正愣神着的泉雅嘴边，唤他道：“来，应该不烫了。”
近处，愣愣地注视着对方，这一刻，泉雅似乎终于将眼前的另一个自己看得清晰了。
和他完全不一样。强大，无畏，随心所欲，不在乎是否被人所理解——
是他想成为的人。
*
当天夜晚。
义眼不能长时间佩戴。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把义眼摘下来泡进专门的溶液中。
现在，寝室里，泉雅刚刚对着镜子换上了医用白色眼罩，正准备关灯睡觉时，听见门口处传来了一阵静悄悄的敲门声。
拉开门，眼前，是抱着被褥和枕头的黑雅，在听他问询来意后，无辜地放轻了声音道：“因为自己一个人睡太寂寞了嘛。”
“但是……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没关系，我也一样。”不由他拒绝，黑雅已经抱着被子快快乐乐地从门外挤了进来，一下扑到床上，一副赖在这里怎么都不肯走的架势。
无奈地叹息了声，看着那张两个人躺上去一定会十分局促的单人床，泉雅走到床边，准备打个地铺。
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对方打地铺的动作，见泉雅准备躺下了，黑雅从床上坐起身来制止了他，拉着泉雅的手腕将他带到床上来，自己则一个动作翻滚到了地铺上，微笑道：“我来睡地上。”
接下来，是睡前短暂的谈心时间。
完全没有困意，坐在床上，泉雅讲出了自己的打算。
黑雅正在打量着泉雅养在阳台上的植物，听后侧目回来道：“这个世界我不太清楚，不过我那个世界的「书」在太宰治的手上。”
“太宰治可以从「书」中继承这边世界自己的记忆，所以，我从太宰治的视角知
()道了一些你的事。()”
“太宰的视角？⑸()_[()]⑸『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没有完全听懂，泉雅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所以，你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
用手指轻轻地戳着叶片绿油油的铃兰花，又把脸凑近到桌面的鱼缸前，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金鱼，黑雅喃喃道：“因为你跟我完全不一样嘛，所以我稍微有点担心。”
脸因为鱼缸的曲面折射而歪歪扭扭的，十分滑稽，泉雅有点忍俊不禁。
黑雅也跟着笑起来。
后面，关灯了。
怎么都睡不着，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泉雅在某刻出声道：“我好想像你一样。”
很快，床下传来了一模一样的声音，“不要像我一样。”
接着，黑雅坐起身看向床上之人，“睡不着吗？”
他其实只是个胆小鬼罢了，力量也大部分都是通过异能换取来的。
但眼前之人不一样。
和在「书」里以太宰治的视角去“观看”完全不同，亲眼所见后，体会更深。
想着，黑雅手臂交叠着搭在泉雅的床边，脑袋搁在上面，自然地歪头，“你拥有获得幸福的能力，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接着，在泉雅还没有反应过味来时，黑雅转移着话题道：“你说你需要解决高层的问题是吧？”
“我明天就可以帮你去宰了那帮家伙，然后后天我们回横滨去找中也玩吧？大后天去威胁异能特务科……啊不是，是‘协商’，想办法让他们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书」的所在地，这样就好了！怎么样？”黑雅越说越有些兴奋起来。
然而，面对着如此便捷而诱人的提议，泉雅却沉默了。
“……我做不到就这样走掉。”许久后，泉雅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了，喉咙有些干涩，“至少也要和大家一起解决了那些特级诅咒和两面宿傩……”
“你说什么、”听着，黑雅的表情渐渐隐去了，“你说解决宿傩？”
然后，紧盯着泉雅的右眼在确认着什么，意识到对方是真的这样想的后，缓慢地、左右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不行……听我的，不要去做。”
“不要和两面宿傩，交上手。”
紧紧抿着嘴，泉雅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五条悟，太宰治的无效化……以及，两面宿傩。”随着话语抬起三根手指来，黑雅的表情是罕见的严肃，“不论在哪个世界，能让我感到威胁的只有这三个。”
“五条悟和太宰治是站在你这边的，所以这两个我暂且不提。”倾身向前，攥住泉雅的一只手，“但是两面宿傩不行，我警告你不要和他打照面，能躲就躲。”
半垂下眼，泉雅争辩着：“可我不想让虎杖就这么死掉，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们自己上去拼命，我也要——”
“你是想完全没有牺牲是吗？”愈发面无表情，黑雅冷酷又理性道：“你我应该都明白，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吧？根本不可能存在一个完美地让事情理想化解决的方案。”
()凡事怎么可能没有代价呢？
看着对方陌生起来的神情，即便明白道理，泉雅依旧没有妥协。他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既想要搞定宿傩，又想让同伴完好无损，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甚至极有可能把你自己搭进去。()”说到这里，黑雅停顿了下，歪头，“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怎样？?()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夜色中，泉雅看见，黑雅眼底如一片墨蓝色的黑洞，同时手被攥得愈来越紧，隐隐作痛。
“不行，我不允许你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其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随你，唯有这个，我不允许。明天我就去杀了那高层筐烂橘子，烂摊子和其他事就交给五条悟那些人解决，然后后天我们就动身回横滨……”
“不要。”泉雅微微用力，将手从对方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只有这个我不能听你的。”
“如果换成以前的我，一定会同意你，但是现在我做不到。”说着说着，泉雅渐渐噤声，“我明白你说的，我也害怕，但……”
“你、”看着对方倔强而坚定的、又带着些痛苦纠结的复杂神情，黑雅被气笑了，“是真的很……”
但，这也恰恰是吸引着他孤注一掷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原因。眼前的人拥有着他所不具备的、闪耀着光辉的某种品质在，任凭这个世界怎样不公的对待也无法抹去。
冷静下来后，黑雅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略显强硬的语气。
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没人说话。
从地铺里起身，轻轻坐在床边，黑雅侧身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床上的人。那里，泉雅正闭着眼睛，头微微歪向另一边，不清楚是不是睡着了。
“在想什么呢。”墨色的寂静中，黑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带着缥缈的笑容自嘲道：“开始讨厌我了吗。”
然后像不敢听到和看到对方接下来的反应似的垂下眼帘，故作轻松的口吻继续着：
“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个好人，你不要对我抱有太高的期待。但是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对你……”是完全毫无保留。
然而，话没说完便生生止住了，眼前，泉雅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感到身上一沉。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黑雅怔怔地睁大了眼睛，同时瞳孔微微放大、轻颤。
被……拥抱了。
将头垂在对方同样不宽厚的一侧肩膀上，泉雅声音有点闷闷的：“没有讨厌你。”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重量和温度，就这么怔愣了许久，黑雅后才一点点抬起双手，轻置在泉雅单薄的背上，闭上眼睛，嘴角扬起了一抹满足而微弱的弧度。
“你之前说是来找我的。”结束拥抱后，泉雅偏头看向对方，“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因为对方的迟钝而感到无奈，黑雅闭了闭眼，声音低而柔和：“不是你为我做什么，而是我为你做什么。”
“在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我会尽可能地帮助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泉雅拉长了尾音：“可你刚刚不是还在说——”
不允许他做出那样的蠢事来吗？
听着，拿他没办法似地，黑雅轻叹了口气，“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说过，我是为了你而来的，除了顺从你的意愿外，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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