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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刚坐下，陈七便觉得身侧源源不断的传来阵阵热浪。
已然出汗将身上衣物打湿。
难怪这般深夜屋外凉风习习，严老却赤裸上身。
“陈少爷为何事来？”严老问道。
“此物可认得？”陈七先是从左胯处掏出一柄匕首，递给严老。
严老接过手中翻转着看一眼。
“此物出自我之手。”严老摸着那匕首的末端道。
“陈府之中有人潜入，前些日子露出行踪，现已身死。”想到侯岑之死，陈七的表情便少有的极其严肃，“这匕首就是他身上的物件。”
“这匕首想是有些时日了。”严老听到这话后说道，“估摸着，一载？两载？”
“既然这般久远，为何严老却对这匕首记得如此深刻？”陈七再问。
“因这非我陈府的铁，铸造这匕用的是一处废铁，已是旁人铸过之物。”严老将那匕首在手上掂量掂量说道，“在陈府几十载，日日与这些打交道。”
严老伸手指指四周道。
陈七跟着看一圈，火炉就在一侧，不过周围却是挂着满满的兵刃。
“陈府的铁，虽说不至于看一眼便认得但是入手定能摸出来。”严老再次掂量一下匕首，“这几十载外来的铁少之又少，更何况有别人铸过的痕迹，故而这十载八载之间的，自然是记得。”
“何人来做的？”陈七立马来了精神。
“还是徐爷送来的铁，只不过其中掺杂这些。”严老手上点点这匕首，“当时只是觉得奇怪，但依旧是做出来了。”
“不过不是陈府的铁，便一直丢在这房中，久而久之便寻不见了。”严老很是平静的说道，“我还以为依旧在这房中角落，没曾想被人偷了出去。”
“严老的意思，这匕首是被人偷走的？”陈七的眉头有一丝丝的紧起，这与他想想之中获得的答案全然不同。
太过简单。
“在房中许久未曾寻见，想是只有这一个解释了。”严老站起身子，拿起脚边的锤子，准备走向火炉旁。
陈七也一同起身，解开衣带，毕竟屋中太过炎热。
“既然如此，还请严老再看看此物。”
陈七将魏逢春的匕首也递过去。
不过这一刻心中再无底气。
严老方才的回答使这两个匕首联系起来的机会不大。
严老愣一下，再次接过陈七的匕首。
“这。”严老说道，“这倒不是出自我手。”
“此乃东厂的手艺。”
陈七还未来得及说话，严老便直接将其点破。
“正是。”陈七点点头，“严老如何得知？”
“入行甚久，京师什么样式的都曾见过。”严老说道，“这柄上花纹柔顺，隐隐间可见蛇影，颇具东厂气息。”
圣上为龙，东厂为蛇，锦衣为蟒，人人皆知。
“并且手艺精巧纤细，想着也不是一般的打铁坊，想是为高官而铸。”严老说道。
“可否能看看，这二者之间有无关系。”陈七说道。
“可。”严老听到有事儿，再次放下手中的锤子。
将两柄匕首摆放在桌上。
“手艺不同，观之并无干系。”严老拿起一侧碎步擦拭一下脖颈的汗道，“但京中铸铁技艺不同且这铸铁与药方一般，皆有配方。”
“配方不同，故而生出的兵刃也不尽相同。”
说完之后从一侧拿出一杆小秤。
拿起匕首放在其上。
“陈少爷请看，此物一尺二寸长，有六两之重。”
说着将这放下再拿起另一柄。
“再看这东厂的手艺，正好一尺长，也有四两九千五分重。”
“由此看，重量几近相同。”
“可是同一府上的铁？”陈七猛地抬头道。
“还不可确定。”严老说道，“若是板斧大刀或可确认，但这匕首太过短小，只凭此点还难以确认。”
说完之后，拿起一旁的刀刃。
二话不说直接剁在匕首上。
迸溅出火花。
陈七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刀刃对着另一柄匕首再次砍出。
“严老你这是作何？”
严老并未理会陈七。
“这匕首表面已被打磨，陈少爷请看。”
“这并非铁色，还带这些红，想是掺了些铜。”严老对比一下说道，“颜色一致。”
这在严老的主场，在这专业的领域，他行事起来是这般的雷厉风行。
陈七还沉浸在掺杂铜的环节之中，就发现严老两只手分别拿着火钳，将那匕首塞进火炉之中。
屏息凝神。
五息之后。
将那烧的通红的匕首拿出。
那方才被劈砍出的面有些发黑。
“还掺了些银。”
“银两？”陈七问道。
“不错。”严老点头道，“这两柄匕首的确是同一府的。”
“没想到这一两载前无意之间锻造的匕首，竟是出自东厂。”
陈七了然，终是确定这陈府的贼人与魏逢春定有关系。
但魏逢春目前对于陈七来说又太过神秘。
他究竟是受到二殿下的指派。
还是东厂所为。
亦或是。
三殿下？
“陈少爷可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不错。”
陈七站起身子，拱手道，“麻烦严老。”
“无事。”严老点头。
陈七直接将这两柄匕首丢在原处。
也不继续带上，转身出了这打铁房。
凉风习习。
陈七将敞开的衣物继续裹紧，回到自己厢房。
．．．．．．
这一夜似乎不太平静。
皇宫御书房。
平日里这个时辰圣上早已入养心殿歇息。
但此刻却依旧留在御书房。
屋中有一人影攒动。
有一巨大的身影坐在椅子上，不敢动上分毫。
见是圣上来回徘徊。
襄王坐在椅子上，因为紧张喘着粗气。
“你说你，为何要这般愚蠢！”
圣上指着襄王的鼻头，怒气冲冲道。
襄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臣，臣弟这，这不过是一时兴起，圣上，圣上何至于此？”襄王甚是不解的问道。
那站在两侧的宫女与阉人也不敢多喘一口粗气。
“一时兴起？”圣上那横眉紧皱，“你口中所言几分是实几分是虚？”
“我早就与你说过色字头上一把刀你非是不听，如今惹到那陈七的头上，你让我如何收场？”
襄王立马跪倒在地，“圣上！”
“臣弟怎敢欺君罔上，那陈七杀我府上中官，事后坦然离去，圣上！臣弟怎么说也与您乃是宗亲，您怎向着那一介外人？”
“外人？”圣上拍案道，“你可知陈俑在朝上威望，陈巡抚暂且不提，就连那陈七，莫要说京师，在满朝上下都落得个小青天之名，你行此等事，可是将我皇室的脸给丢尽了！”
说完这话，襄王的眼神狠厉，只是往上轻瞥一眼。
“圣上，就是因为如此，您更得稍作打压，不然，这是陈家的天下，还是，您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