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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轰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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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口爆震,硝烟轰鸣。
    强烈的枪口炎喷溅,冲烈的火光撕裂黑夜。
    橡白发色的鬼,被硝烟的气息包围,被火铳的弹药击中。
    一击之下,少女的神色却愈发警惕了起来,只因她见到了对方被击中前的神色。
    游刃有余的,漫不经心的笑。
    就好像是……故意被她打中,以纵容诉说轻蔑。令人恼火。
    少女浅琥珀的眼眸里流转起朱色,仿佛被怒火烧灼而出般的,纯正的红。
    她冷冷的注视着眼前,视线与火铳齐平,冷冰冰的,沉甸甸的,唯有在机括轰鸣之时才会勃发出炽热。
    “啊呀呀……真危险。”
    不出弥弥的预料,他果然不可能这么简单的消亡。
    “女孩子,还是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比较好哦?”童磨在硝烟散尽之时向她笑得无暇,却显得分外阴戾沉郁,“弥弥啊……你要听话。”
    “还是乖乖回来比较好,寺庙外的生活要痛苦的多,这一点被当做献给河神祭品的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对这套说辞,少女回以冷淡的目光。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弥弥瞥了一眼对方额头上的燎伤。
    那处的伤口正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童磨却略带犹疑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比平时要慢的多。唔,稍微有点痛啊。”
    “哼……真是傲慢的发言啊。”少女冷冷勾起唇角,眼底却并无笑意。
    自然要慢的多……这是来自织田信长的固有技能的效果所导致。
    天下布武·革新。
    作为时代的变革者的织田信长,所拥有的特殊技能,可以将古旧之物全部改换为崭新之物的概念变革。
    所谓去旧革新,正是如此。
    换而言之,对方所拥有的‘神秘’等级越高,越是子虚乌有的传说之物,那么作为织田信长灵基凭依者的弥弥,就越是有着绝对的优势。
    但是,这同时也证明了童磨的棘手。
    “……啧。”弥弥不爽的咋舌,“麻烦你老老实实的消失不好吗?为什么能自我愈合啊,真碍眼!”
    战斗时意外变得毒舌的少女,令童磨一时颇感新奇。
    “算了,反正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他气定神闲的摇了摇折扇,待伤处完全消融之时,童磨望向少女的眼目,笑着称赞:“真是好看的眼睛啊。”
    而下一刻――
    “血鬼术·蔓莲华。”
    金色铁扇上摇曳的莲华纹,折射月光清亮锋利,白冰的碎屑如星霜般倾泻。
    随微笑挥动的金扇,无数交缠着冰莲的藤蔓向弥弥狂涌而来。
    弥弥神色冷定的看了一眼即将缠绕己身的冰藤,回旋之时,周身燎燃了雪色锋芒。
    “就这?”她嗤笑了一下,手中长刀扬起,直指对方。
    “为什么要生气呢?所谓死亡正是永远的极乐,也是人们向我祈愿的一切。”童磨笑着看向她时,似有不解,“弥弥的想法真让我捉摸不透啊。”
    那双琉璃色的眼底,逶迤清冽了少女的倒影。
    “愤怒不是自然吗。”少女嗓音略沉,“正如同没有说因为‘没救了’,就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去一样。因此,也从来没有说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犯罪者无需制裁的道理。”
    “不然的话――谁还会去相信人心的正直,和律法的公正!”
    小早川弥弥的理想,是善用这份来自异能力的天赐的才能,成为面对特殊事件警力不足时,维护社会秩序的力量……也就是,武装侦探。
    不惧生,不畏死。
    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人毫无条件的为你而来。
    为了让世人相信这一点,弥弥选择先成为这样的人。
    不求财物,不慕美色,只是因为生命可贵,所以毫无条件的伸出手来。
    也因生命被亵渎,和无论如何都无法袖手旁观,而不求任何回报的向作恶者复仇――
    “我乃,受第六天魔王深眷之人!”
    第六天魔王。
    欲界天魔之首,为他化自在天之主。
    激昂的愤怒。
    在明烈的朱色里,早夏不可思议的注视下,她脚尖微悬于地面之上。
    仿若天魔之化身一般,睥睨大地,月光在她身后熊熊燃烧。
    “如果你只是童磨,我们本来没必要作为敌人……但是――无可奈何!!”
    “早夏,你自己躲好!”少女最后一次回眸叮嘱,再转头,已如自在天降临人世的魔佛。
    早夏流着泪,强行从破碎的信仰中抽离思绪,她没有时间用来悲伤,因为这都是弥弥争分夺秒为她从死亡手中夺回的生命……早夏撕下衣袖缠绕住伤口,悄悄蜷缩在大殿的柱子后。
    那一瞬,她看到,弥弥长发缭乱的背影。
    威仪如佛光宝轮的枪支在少女身后疯狂转轮,群群环绕。昔日战国大名的事迹具现化在她的身边,张扬而自矜。
    童磨看着那些枪近乎不停歇的的进行着自我填充,机括和枪膛同时震响。
    “喂!极乐的神子!”弥弥近乎嘲讽一般的这么称呼童磨,她咧嘴笑得张扬肆意,明烈如火,“看好了!就由我来让你见识一下魔王的怒火。”
    “曝尸于三千世界吧!”少女长发凌舞,神色肃穆庄严,挥刀隔空向他。
    “――天魔轰临!”
    群枪起舞,唯命是从。
    枪口喷涌的火光点燃夜色,一瞬烧得如白昼般明亮。
    童磨在这一刻,真实的感觉到了‘危险’,他终于收起那一两分漫不经心的玩乐感,双扇展开――
    “血鬼术·寒烈之白姬!”
    两朵庞大的冰莲,缓缓绽放,花蕊是美丽的少女貌,神色若闭目垂怜。
    随童磨折扇挥动,吹出大片大片的霜白。
    冰之白姬,寒烈吐息。
    劲风吹拂,断水冻云。
    他眯起眼眸,无间断地接上了第二个血鬼术。
    名震战国,后世犹荣的三段击被传说点燃,带着革新的决意和来自其使用者的愤怒。
    与冰雪作成的少女们悍然相击,实木的地面布满密密麻麻吗的弹坑,最后碎成齑粉四散飞溅,梁柱坍塌。
    有形之物如朝雾云霭,似流岚一般消融。
    “弥弥啊……”童磨在莲叶状的冰群萦绕后,逸出一声叹息,他重复了一次先前所说的:“你要听话。”
    无可奈何一般的两相抵消里,童磨似乎毫发无损,这种近乎高姿态的居高临下之意,无疑令常人泄气。
    但是,弥弥始终没有,她甚至犹有余力的给了早夏一个带着‘安心’意味的目光。
    童磨笑着看她们之间的互动,没有阻止,也没有趁此进行攻击。
    “回到我的身边来吧,外面的世界不适合你。”
    仿佛所面对的,并非是势均力敌的对手,而是一个不懂事的,还需要他照顾的孩子。
    童磨甚至称得上是态度相当平和的走进了弥弥。
    少女被对方此时的气定神闲迷惑,一时间除了隐隐的警惕外,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在弥弥的诧异里,童磨非常懂王的说道:“没有人比我更懂你了,弥弥。”
    “毕竟我是大家的教祖嘛。”鬼中童磨一副指点江山的语气,点着折扇道:“弥弥在教中的一言一行,我都有认真关注。”
    “喜爱和擅长着书法的你,爱坐在走廊下听风铃晃动的声音,喜欢爬到屋顶晒月亮。”折扇抵在童磨的下巴上,他笑得清俊,脱俗超凡,“会吹尺八,懂得西洋的文字,格外热爱新奇的东西。活的有趣而又风雅。”
    “……所以呢?”少女微微扬眉。
    “所以――弥弥啊,这就是你。”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少女齐平的四目相对,“你不适合外面的生活,你距离柴米酱醋和斤斤计较太遥远,是不属于人世的孩子。”
    “啊啊,真可怜。”时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伪装成神佛的恶鬼,对她允诺――“我会庇佑你的。”
    “你只要,继续这样安适地活下去就可以了。”橡白色发的鬼,向人类少女伸手邀约,“过来吧,我会继续庇佑你的。”
    “喂――你信不信!”弥弥忍无可忍的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
    少女绷着几乎要喷薄的怒火,将长直筒的火铳指向天空,“你信不信我一枪下去,就会有两个猎鬼人来把你踢成十四份!”
    “是吗?好可怕。”童磨怔了一下后,复又轻笑起来,他摇了摇折扇,缓缓道:“那还真期待啊。”
    “好!你等着!!”弥弥说罢,手中火铳迅速上膛,她食指微按在机括上,“我这就叫人!”
    砰――!!
    枪口炎的喷薄,硝烟飞逸,枪管过热轰鸣。
    少女还在童磨莫名的目光里,耍着帅的吹了吹冒烟的枪口,自认逼格瞬间拉满。
    口亨,刚刚宝具和血鬼术对轰的闹出来的动静还不够大吗?
    算算这个时间,蛰伏在这附近的富冈和炼狱先生再慢也该过来了,我顺手再放枪装个逼……刺激!
    出来吧,就决定是你了!炼狱先生,富冈义勇君!让我们一起把童磨踢成十四份!!
    少女气势十足的抬着下巴,童磨身后飞旋着冰莲,齑粉一样的冰晶高扬弥散,他安静微笑,俊秀温雅。
    然而……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完全!无事发生!
    猎鬼人没有来,童磨也没有变成十四份。
    弥弥的神色瞬间沉肃了下来,按照距离和时间,明明绰绰有余,她与童磨之间的战斗闹出的动静绝对不小……那么,是出现什么意外,以至于他们无法及时赶来吗?
    “――噗嗤。”
    外貌俊朗的鬼,捂着腹部笑得几乎打跌。
    “闭嘴!”少女回神,气急败坏的指责道:“不许笑!!”
    “弥弥真是个令人感到意外的孩子啊。”然而,原本带着浓厚笑意的语气,却陡然冷沉了下来,“但是,你很不乖……究竟是谁教给你背着我和猎鬼人来往的呢?”
    此时,童磨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严格来说,这是弥弥第一次见到童磨这样的一面。
    如若花开两面一般,佛鬼一念间。
    在她的认知里,童磨总是笑不够一样的,脸上挂着温暖到很假的笑容,充满了神性意味的悲悯。
    而在笑容全消的这一刻,他目光比所驭使的血鬼术更加冷戾冗沉。
    弥弥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歪歪头,对待童磨的翻脸,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只是心里觉得‘这下有点麻烦了’。
    甚至脑内还在跑弹幕,吐槽童磨突然疯批了。
    但是被嘱咐躲起来的早夏和她不一样。
    早夏不像弥弥一样总是有着天马行空的想法,和对一切都无所畏惧的悍勇感。
    弥弥是烧穿现实的野火,永远思想明亮。
    早夏是随波逐流的清水,随遇而安,偶尔畏避现实。
    她比弥弥更知道畏惧,有着一种近乎天性的,趋利避害的直觉。
    在不经意对上童磨无笑的面容,和他的眼睛时,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令早夏面目苍白的,下意识地蜷缩在柱子后面。
    “弥弥……快点发现啊。”冷汗涔涔而落,早夏意识散乱的呢喃着。
    “那个人、童磨他,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在纵容你而已。”
    纵容弥弥对自己的信徒颐气指使,他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弥弥的想法,却默认了弥弥找拙劣的借口,将信徒们都打发去买东西。
    明知小早川弥弥已经识破他作为‘鬼’的身份,却佯装不知,纵容她为了救人而作为信徒回来继续虚与委蛇。
    时兴的花色布匹价格不低,巧克力这种进口的洋玩意儿也不便宜,纸笔很贵。
    但是,曾经那个像神佛一样的存在,都一一默认。
    对于大正时代的生产力而言,小早川弥弥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作钱机器。
    甚至所谓的‘背叛’,童磨也只当是玩闹一般的来看待。
    所以,只能将童磨先前的行为,暂且定义为‘纵容’。
    但是以童磨目前的表现来看,对他而言,与鬼杀队的接触显然不是无所谓的东西了。
    伪装成神佛的鬼,已经不打算再纵容下去了――
    “……真遗憾啊。”再开口,他语气莫名令人呼吸一窒,“本来不打算吃掉你,还想着要一直看着你,直到你寿终正寝的那一刻。”
    “……?”摸不清童磨突然在念哪一出的弥弥,试探着开口:“那,谢谢?”
    “唔,我想想。”童磨眯着眼睛,意味悠长的回忆着说道:“曾经,有过一个叫做‘琴叶’的女人。”
    被婆婆和丈夫虐待,在哭诉里成为极乐的信徒,童磨为她赶走了找上门来的丈夫和婆婆。
    嗓音很净澈,唱歌好听,生得灵秀漂亮,落落大方。是个会令人感到心情舒畅的好女人,所以不打算吃她,会一直留在身边看着,直到她寿终正寝。
    他看着眼前因怒火而生动的少女,蓦然想到无论如何向琴叶解释,都说不通的那一天。
    在弥弥眼里,沉着脸色的童磨,倏然笑得清亮而开怀。
    “……说着‘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的孩子也是弥弥自己吧?”他目光逸着些微的病态感,注视着双目火色的少女,“明明那时候那么笃定的反驳了所有人,都要深信不疑的坚持着这一点,弥弥真是个不守信用的――”
    “坏孩子啊。”
    金石之鸣震响,少女抽刀斩碎冰雪,金扇与刀锋交击之时迸溅出冰晶。细碎又迷离。
    一击即退,童磨借力向后远跃。
    停滞在半空之时,他将笑容匿藏在金色的折扇之后――“血鬼术·结晶之御子。”
    大小和童磨本人相差甚远,而样貌衣物细节等却如同等比缩小那样。
    手办一样,甚至有点可爱的小冰雕,与童磨一齐,挥起折扇。
    莲叶冰,散莲华。
    枯园垂雪的凋朽里,洁雾冻云。
    小小的冰雕人形,连续不断的施展了四个血鬼术,无法躲避的大面积冰尘如雾的弥散。
    被冻结的皮肤上,覆盖起一层看似脆弱的霜花,她如降生雪国的孩子。
    时间刚好,童磨落地站定。
    他头顶的高帽在下落时滚落在脚边,露出发顶上,近乎泼血般的色泽。
    以竖起的冰墙,画地为牢。
    同时,也将千川早夏阻隔在外。
    “血鬼术·蔓莲华。”最后,以人类为食的鬼,在染血的白橡色中悲悯微笑,“很痛苦吧?”
    他抬手,抚上被莲华束缚的,少女的脸颊,“真可怜啊……只要呼吸,就会感到痛苦。”
    将剧毒的血液冻结,形成冰晶的细粉,通过扇子进行攻击与扩散,令被攻击者感到呼吸困难,直至肺部坏死。
    而他的血鬼术的温度,足以冻结人体肺部内的空气。
    “我的血鬼术,就是这样的存在。”他几近垂怜一般,抬手拥抱住少女已不在温热的躯体。
    脸颊相贴,童磨微微闭目,在唇齿间吐息出霜雾。
    弥弥像被风雪吹过一般,浑身泛着层霜白,只有那双眼睛还像燃烧的野火一般,怒视着近在咫尺的童磨。
    “弥弥很有活力呢。”他笑笑,“看到你这样我很开心哦?”
    “……变态吗?你。”少女开口,因极寒而牙齿微碰颤抖,“离我远一点啦,你这个骗子。”
    她缓缓地,非常无力的,试图从束缚着自己的冰莲藤蔓中脱身而出。
    “为什么?”头顶似泼血般鲜红的鬼,目光洁净若月光,轻轻地落在弥弥覆盖霜雪的指尖上。
    “不论是琴叶,阳叶,还是你,或者山吹和千川。”他的笑容不及眼底,是一种很单薄的干净,仿若世俗不容的纯粹感在琉璃色里明暗交杂。
    少女睫毛上覆盖的霜花雪白,眼眸开阖轻颤时,若蝉翼那般脆弱。
    她在寒冷里,听着童磨主动提及了,关于阳叶的事情。
    “向我许愿,产期前能见到丈夫一面的田中阳叶。”他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但是当我找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快要死了。”
    “我可是有特意询问过哦……关于,是不是想要回去见阳叶这一点。”在少女咯吱咯吱愈发愤怒的咬牙怒目中,童磨愈发困惑的,贴近了她的眼睛,“那个男人也说了,即使死也爱着她,不论变成什么样都想要再见她一面。”
    [――我可是为他们实现了愿望啊。]
    弥弥看懂了童磨无声传达的目光。
    “琴叶被婆婆和丈夫虐待,弥弥你也是,从前生活的村子很过分吧?竟然把你当做祭祀伪神的祭品。”他用那双流溢华彩的眼眸,专注的看着少女,“我有让人去清理欺负你的村子哦?为什么不表现得更高兴呢?”
    少女陡然睁大双眼,她惊诧的看着童磨,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那样。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神明的,不相信‘鬼’的存在的弥弥,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吧。”童磨拿折扇敲了敲掌心,又动作很温柔的摸了摸少女的发顶。
    “就算这样,我也为了一直相信我的信徒而认真履行了职责,实现了信徒们心中想要达成的东西。”
    脑海中灵光闪烁一瞬,弥弥露出如梦初醒般的目光,清醒而明亮。
    童磨不会拒绝信徒的请求,无论信徒向他倾诉什么,他都会一视同仁得照单全收。
    并且,会为信徒解决当下的问题,也会实现信徒的愿望。
    只从这些来看,童磨似乎是梦一样绝对完美的存在,背负所有人的信仰于一身。
    近乎光芒万丈的任人索求,而不求回报。
    但是――
    在这层光鲜亮丽的称颂之下,实则是扭曲枯朽的内在。
    他会为信徒达成所求,至于方式……
    阳叶说希望丈夫能回家来看一眼,所以他将阳叶的丈夫转化为鬼。
    弥弥被村人当成祭品嫁给河神,所以童磨就对刚转化为鬼的田中一郎稍加引导,把那个村子中的人全都鲨了。
    而早夏所在的村子也是这样,她们都曾是嫁于河神的新娘。
    无论是感到悲伤的过去,或者明确表达出了愿望。童磨都会用扭曲的方式为信徒们达成。
    并在一切结束之后,非常困扰的说着――“我明明很认真的履行了作为教祖的职责。”
    “为什么你不能更高兴一些呢?”他再次向少女询问,“弥弥啊,你的愿望是什么?”
    “所以呢……?”少女勾起唇角,“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感激涕零的对你顶礼膜拜吗?”
    弥弥很冷淡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继续道:“首先,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我听你的说话的声音不爽很久了。”
    “欸――好过分。”童磨拖着长腔。
    “我明明很认真的忍耐了啊……你为什么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我呢?”她极怒而笑,“我似乎从没说起过我的过去?”
    “是?”
    “那么你从现在开始,给我记住一个人的名字吧。”当童磨点头后,少女施然道:“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太宰治’。”
    “他做了什么吗?”童磨突然兴致勃勃起来,“如果拜托我的话,为你解决掉苦恼也不是不可以哦?毕竟弥弥你曾经是我最偏爱的信徒,作为临死前的愿望,让我给予你最后一次的纵容吧?”
    少女微微垂首,如脆弱一般的睫毛轻颤,实则悉心体会着,从灵基传来的那股轰烈灼热的力量。
    在童磨没有注意的地方,她指尖一下一下的活动着,从迟缓,至灵活。
    “那么,让我们来稍微说一下太宰治吧。”在童磨加深的笑容里,少女猛地吐出一串他从未听闻的词汇,“你知道吗!如果没有太宰治和他的毒蘑菇!我根本不需要上赶着来战斗!”
    她稍微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吼道:“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网瘾少女!已经有十多年没有碰过电脑和手机,这会儿别说什么wifi了,连个有线网都没有啊!”
    童磨豆豆眼期间限定jg
    “你瞧瞧。”弥弥咬牙切齿的念叨着:“你瞧瞧,这是人过的日子吗!啊?”
    “确实很过分呢。”什么都没听懂的童磨,一本正经的点头答复:“这个叫做太宰治的人太过分了,那就把他交给我来处理吧!”
    “呜呜呜,太好了。”弥弥发出虚假的泣音,“童磨大人是永远滴卡密!”
    “好说。”童磨大方而怜悯的笑着,“那么……弥弥啊,也是时候该和人世告别了。”
    小小的,门框之外的世界。
    月光清冽明亮,投来绀蓝而凄迷的光。
    “是时候……其实我也没有那么讨厌太宰,正如我并不讨厌你一样。”少女溢着叹息,目光却干净敞亮,没有遗憾,像雨后的野草那般朝气蓬勃。
    童磨看着弥弥,想要说出第一次见到她时的话,“真可怜――”
    声音戛然而止。
    火红……不,那就是大火!
    大片火焰煌煌燎燃,点燃了实木的殿堂屋舍,烧穿了金铁的莲台。
    而莲台后佛像坍塌,在火舌的唾骂里倾覆火海。
    莲冰浮现,护持在童磨左右。
    他露出惊异的神色,敏锐地避开房梁上塌来的烈火。
    “喂,刚刚……是骗你的哦。我讨厌死你了!”少女笑得格外灿烂。
    只见她话锋一转,继而道:“你给我的感觉莫名熟悉又不爽。当然,我想这并不是我的体会,而是‘她’的。”
    童磨很像[圣杯]。
    准确的说,是被污染后扭曲的圣杯。
    无论许下什么样的愿望,都会以扭曲的方式达成。
    譬如许愿‘世界和平’,圣杯给出的答案会是……只要这个世界上一个人都没有了,那么世界自然和平。
    童磨,就是这样的神佛。
    弥弥紧握的枪托微微抵在心口处,感受着体内灵基所带来的发散性思维。
    莲叶飘过她的面前,却被火焰自主烧融成蒸腾的雾气,火舌缱绻的缠绕在少女身上,仿若庇佑一般真实,从未离去。
    “你说的那些话,让‘我’很想把你做成炸弹……之类的一些东西丢进太平洋。”
    “弥弥果然很喜欢西洋的东西啊。”童磨不动声色的凝结出结晶的御子,“不论是枪支,还是炸弹。”
    “我只是喜欢新东西啦……不过话说回来!”她笑得开怀,畅快淋漓“你真的认为,你的血鬼术,对我有造成很大的影响吗?”
    唇角勾起的弧度下,奋勇的火焰与冰交缠,以绝对攻势君临!
    “哈哈哈――”长发翻飞的少女,卷着一身纯红的披风,肆无忌惮的,骄傲到傲慢的笑着:“我说过的吧?我乃,受第六天魔王深眷之人!”
    “火烧寺庙,去就革新,清除恶信!”少女灵活到,似乎从未被童磨的血鬼术所困一样。
    短短一瞬,她贴近了童磨橡白的头发,朱红的双目与他发顶的血色叠合,少女声音锐利:“手刃,神佛。”
    从足底,至发梢。
    少女身上缠绕大火,也从烈火中走出。
    步履威仪,从容排闼。
    ――天魔至,灭六天。
    “我之前路!乃是神佛皆逝的无尽焦土!!”她昂首斥喝。
    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
    战国时代三大名,声名显赫,天下布武!敢叫神佛也皆尽拜服!
    “如果你号称极乐,那么我就是极恶的眷属,只求生前无愧于心,而是否善终都无所谓!”弥弥很好胜的说道:“因此无论哪一点,我都要胜过你。”
    天魔轰临!
    “波旬变生――三千大千天魔王!”
    木瓜花纹,太阳鬃毛般散射着层金。
    黑骨骷髅拔地而起,少女在骸骨前盘膝而坐,目光似火。
    房屋坍塌,冰群消融。
    激昂到壮阔,振奋人心的烈火熊熊燃烧。
    雨停了,堆叠的积水蒸腾了,庙宇坍塌了,恶信的庞然之物倒下。
    火焰贯穿了冰的佛像,迸溅着将天地串联。
    火光破晓,东方在火红的燃烧!
    原本早夏正拿着石块打砸冰墙,但那面山岳般厚重的冰面就这么轻易迅速的在她面前融化。
    透过消融的雪水,早夏愣愣的看着她。
    蓦然回想起,被信仰的佛子啃咬上近肩的颈侧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会死。
    余光不经意的看到门框外窄小的世界。
    在那个下着暴雨的世界。
    在绝望之时,枪火轰鸣之声与雨水融合,不分彼此。
    弥弥来了。
    千川早夏所憧憬的人,来了。
    为了救她,再一次来到她的身边。
    就像是那一天一样,就像是,五年前初见时那般。
    泛着薄绿色的河水,泥藻在冲刷里腐烂。
    厌倦,绝望,无奈的人生。
    因为没有家人,所以从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早夏,从来没有被爱过。如果说村人是最熟悉而亲近的……但是他们亲手将她推向死亡。
    那一天三味线弹奏。
    弦响,空灵若幽谷繁花的声音,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如此美丽的死亡。
    文金高岛田发髻,角隐,白锦帽。
    她是嫁与神明的少女,有着随波逐流的人生。
    因为没有被爱过,所以似乎活着与死去也并没有分别……但是,当后悔之时,为时已晚。
    千川早夏还是想要活着的,她躺在船上,这样想着。
    单薄的小船,在动荡的河水里侧翻。
    她只觉得自己被泥藻腐烂的气息所吞噬,在起伏的河水汹涌中等待死亡。
    而在放弃一切希望的那一瞬间,名为小早川弥弥的女孩就像是一道光,又像是无比锋锐的刀锋那样锋芒毕露,剖开残酷现实,带来新生。
    她从高高的岸上,一跃而下,溅起的水花在阳光里亮的刺眼。
    当早夏被弥弥从水中托举起来时,还以为这只是自己濒死前最后的幻想,却被对方的声音喝止唤醒。身上紧缚的麻绳被解开。
    弥弥啊,她是真实。
    她是真实存在的,为生命伸出手来。
    那时的早夏既不温柔也不和顺,像竖着尖刺蓄势待发的豪猪一样,警敏的瞪着弥弥。
    质问对方跳下河来,挽救自己的用意。
    而弥弥的回答――
    “因为我想让人们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存在。”少女高展着双臂,笑得明丽无霾,“总会有人,没有任何所求,义无反顾的为你而来!”
    “所以我就要先成为这样的人,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
    因为想让人明白,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东西重于钱财,重于自身的生命。
    她想让人们看到,并相信这一点,所以为了这件事,她首先要成为这样的人,她会一直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骸骨六臂,闭月遮云。
    她与背后庞大的漆黑骷髅一同抬首,无量明光从天坠落,如同天罚的裁定。
    早夏被那耀目的辉光唤回纷乱思绪,山岳般庞大的漆黑骸骨,燃烧着刺眼明亮的大火。
    骸骨很可怕,但是因为弥弥……所以不觉得可怕。
    早夏甚至觉得,那吹过熊熊燃烧的骨架的风,一定是温柔且令人沉迷。
    “真耀眼啊……”她不自禁地喃喃着,向那通目燃烧的烈火光轮,弥长的伸着双手拥抱。
    六臂天魔,指骨漆黑。
    抬臂,捏住渺小的,橡白色发的鬼。
    比起天魔,更近降世的人神。
    那样明烈而肆意的,挥霍生命一般的燃烧着。
    寺庙残存的屋瓦上,深发高马尾的孩子喝着甜味的酒,脸颊醺红,吹着风,直视遥远火光。
    他如同非常寂寞一般,突然跳下堆叠的瓦砾,来到早夏身边蹲下。
    “你看你看,很厉害吧?唔……嗝!”淡淡的甘酒味传来,说话的人鼻音浓重,突然打了个酒嗝。
    早夏愣愣地看着这个突然来到她身边的孩子,听着他自顾自的发问。
    她刚开口,想要回答――被打断了。
    对方似乎只是想随便找一个人倾诉,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得到回应。
    “真厉害啊。”他摇头晃脑地自问自答。
    早夏看了眼远远的弥弥,最后犹豫的看向身侧的孩子,问道:“你还好吗?”
    这孩子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一样,醉醺醺断断续续的念着:“不动行光……九十九发。五、五郎左御……御坐后者。”
    不动行光。
    不动行光,九十九发。
    他喝着甘酒,醉得满目狼藉。
    说来奇怪,早夏竟莫名觉得,她在这孩子眼中,看到浑沌了好多个世代的想念与悲哀。诡异了月光,荒凉了夜色。
    而这时……
    “――破坏杀·乱式!”
    闪烁间而来的疾风劲流,撕裂树冠,来势仍然不减。
    因为过于迅疾的速度且力度集中的强烈击打,命中目标或者被打断后,余波极具破坏力。
    早夏面色苍白,身体却远比思维更快――她用身体,保护住那个看起来非常奇怪的孩子。
    “――趴下!!”
    是炼狱先生的声音。
    ……对不起。
    已经,没有时间了。她闭上双眼。
    隐隐之间,耳畔充盈着往日熟悉的,万世极乐教的大家,充满惊惧的呼喊。
    “……啊。”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睁眼,是弥弥淋着鲜血的背影。
    她神色空白而单薄的四下打量,发现教徒们正被炼狱先生和富冈先生护在身后。
    因为院落的坍塌,凭距离来判断,应当是曾经环绕了万世极乐教的森林。
    至于为什么是曾经……那些七零八落的树,已经无法再被称作完整的丛林。
    “什么啊,别哭啊……早夏。”弥弥右眼眼睑被划伤,此时正闭目,任由鲜血垂落流淌,“还有你们,也都是这样。”
    而左侧眼眸中的朱色,流溢辉光,比鲜血更加鲜红。她回眸看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万世极乐的信徒们。
    7
    “――我这么努力的战斗,可不是为了看到你们的眼泪。”
    远远的,瓦砾之间。
    一个人影摇摇晃晃起身。
    童磨橡白色的那部分头发,几乎全被血液染红,浑身骨骼爆响,从肢体瘫软缓慢的恢复,此时正勉强站着。
    天魔骨骸的一握下,几乎将他浑身的骨骼捏的粉碎,缠绕的烈火仍未熄却。
    结晶御子呼出霜寒之息,覆盖在他身上,冻结那些火焰。
    如果放弃救人,就能够杀死童磨。
    或者将结果想得坏一点,就算一时没死,也会是很严重的伤,如此一来只要补刀或者拖拖延到天亮也足矣将他置于死地。
    但她始终没有。
    生命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
    人要行无愧于心,言无愧于行。
    少女顶着一身的伤,手指被冻得肿红。
    她娇小的身躯,却无畏无惧的如同不死的野兽,和烧不尽的野火。
    上弦之二,童磨。
    上弦之三,猗窝座。
    平日罕少能碰见的上弦,在这一夜竟出现了两个,这绝非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当看到那个桃红色发的鬼眼中数字时,弥弥瞬间明白,为什么一早就商定好的战斗方案,炼狱先生和富冈却未如约前来支援。
    原来如此。
    不过,这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都别哭丧着脸啦,多少笑一笑吧!”她笑着说:
    “――今天的星星非常漂亮哦。”
    不负风月,赏尽星辰。
    活得浪漫而不现实的少女,不知畏惧,不晓危险。即使面对上弦之鬼仍悍勇得令人目眩神迷。
    她笑着说,今天的星星漂亮。
    而说完这话后,她身后追随着欲界天魔之骨,振臂扬刃将所有人护在身后。
    凝实的火焰熊熊,她目光锋锐如刀。
    “这一刻起,还胆敢站在我面前的――”她微眯眼眸,开口间杀伐果决。语气桀骜,神色不驯。
    “都会被逐一射杀毁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的评论下抽二十个小天使发红包qwq!谢谢大家啦
    这里童磨对待信徒的态度是二设的。
    他会倾听信徒的烦恼,也会为信徒实现愿望――不过都是以扭曲的方式。
    比如把阳叶濒死的丈夫变成鬼,再让鬼去见阳叶。
    早夏和弥弥被村子里的人当成祭品献给河神,所以在童磨有意的叮嘱下,村子里的人都被鲨了。
    山吹婆婆的愿望就是她的信仰,也就是‘极乐’,而认为死亡是救赎的童磨达成了她的愿望
    类似被此世之恶污染的圣杯的感觉。
    希望没啥违和感吧orz
    感谢在2020-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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