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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舒窈恨恨地上了马车。
秋意和护卫骑着马在前方开路，马车慢悠悠跟在后头。
马车上。
沈南枝落于主座，春分抱着个食盒坐在她身侧，裴舒窈和裴宁分别坐在两侧，裴舒窈臭着脸谁都不搭理，好像别人欠了她几百两银子。
换了以往，沈南枝早就好言好语地哄着了。
如今？
权当没瞧见。
倒是裴宁很活泼，她平时极少出门，这会儿得了自由，掀着车帘好奇地四处打量，换来裴舒窈一声冷哼，“丢人现眼！”
裴宁立刻去看沈南枝，见沈南枝神色如常，没觉得带她出来丢人，才松了口气，她直接把裴舒窈当空气，待马车转了个弯，忍不住咦了一声，“嫂嫂，这好像不是往长公主府去的方向。”
“嗯。”
瞧着裴宁把裴舒窈气得够呛，沈南枝对裴宁的态度越发温和，含笑道，“我跟长公主是旧识，当年长公主产子办满月酒，我在守孝没能亲自上门祝贺。如今既然登门总不好空着手去，去锦绣街买些小玩意儿带给小郡王和小郡主。”
裴宁连连点头，“还是嫂嫂想得周到。”
“嗤，马屁精。”
裴舒窈瞪了裴宁一眼又怼沈南枝，“人家小郡王和小郡主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喜欢锦绣街卖的不入流的小玩意儿，嫂嫂要有这个心，不如送点贵重些的见面礼，免得长公主觉得你在糊弄她。”
沈南枝瞥她一眼，淡笑道，“小郡王和小郡主什么珍贵稀罕的东西没见过，说不定就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呢。”
裴舒窈撇嘴。
沈南枝也没与她争辩。
她跟长公主君聘婷的确是旧识，年幼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就经常去她家听父亲讲学，长公主跟皇上感情深厚，也常常跟着皇上一起去她家。
她跟长公主年龄相仿，很快就成了好友。
待长公主年龄大了，不方便出宫了，两人见面的次数才少了起来。
后来长公主嫁人出了宫，她也成了亲，长公主每年春风宴和赏菊宴都会给她下帖子，她却因为守孝守寡，一次都没有赴过宴。
关系自然淡了下来。
前世她带裴舒窈去参加这次赏菊宴，给小郡王和小郡主带了玉佩和东珠，长公主瞧见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还对着她阴阳怪气，“淡了淡了，真是淡了啊。小时候还睡过一张床呢，现在给我儿子闺女的见面礼都敷衍成这样了。”
“哼，玉佩和东珠我府里成箱笼，你问问景尧和景毓喜欢吗？你要真有心，还不如买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呢。”
她在锦绣街的铺子有个专门做木质玩具的巧匠。
确定要去参加赏菊宴的时候，她就画了图让那匠人按照图纸上的要求做玩具，今天一大早，夏至就给她传话，说那匠人快完工了，她怕耽搁那匠人的时间，就让夏至传话说她亲自去铺子里拿。
今儿个的锦绣街格外热闹。
马车行至街尾就进不去了，外头吵吵嚷嚷，不多时就传出了路人的惊呼声。
护卫策马散开，把马车层层保护起来。
片刻后，车帘被从外头掀起。
沈南枝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秋意抓着缰绳道，“好像是玄甲军在追捕歹人，少夫人别怕，咱们的马车停在路边，又有护卫守着，那歹人逃命都来不及，不会来这边的。”
沈南枝顺着打开的车帘往外看去。
人群拥挤。
隐隐有人在人群中逃窜，惊呼声也越来越近。
这么多百姓，想抓个人，恐怕不易。
正这样想。
却见不远处，一道烈红的身影腾空而起，那人轻功极高，足尖在路人肩上轻轻一点，身形便腾空数丈高，他一双锐眼在人群中一扫，下一刻便如孤鹰般俯冲而下。
不过瞬息。
他手里就提了个人。
伴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男子已经卸了那人的四肢和下巴，他随手一扔，那歹人便砸烂了摊子，烂泥般倒在地上。
百姓齐齐散开。
身后的玄甲军也随之赶到擒住了歹人，“王爷，这人如何处置？”
男子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沾染的污血，嗓音温和，说出的话却寒气凌冽，“扔入内狱，扒了皮，唔……丑了点就不制灯笼了，制成人皮鼓吧。”
“是！”
男子扔了帕子，含笑转身。
阳光下，男子墨发红袍，面容俊美，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初看时笑意盈盈，仔细看眼底却冷如寒冰，他唇角轻轻勾着，带着似是而非的弧度，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子妖异的邪气。
瞧见男子五官的那一刻，沈南枝瞳孔骤然收缩。
萧墨衍。
当今国舅。
皇上最宠信之人，不但掌握内狱，还手握人人惧怕的玄甲军，专门替皇帝清除异己。
传闻他嗜血残忍，最爱活剥人皮制成灯笼，听说他的府邸入夜就挂满了灯笼，那灯笼比元宵灯会上的灯笼还多。
京城人人谈他色变。
百官视他为奸佞之臣，奈何他权势滔天，不但有一个备受恩宠的皇后妹妹，又被宣宗帝破格封为异姓王。哪怕皇亲国戚看到他，都要低头拱手尊称他一声“炎王殿下”。
前世沈南枝见过萧墨衍两次。
第一次是她成亲当天，那日萧墨衍出征归来，她的花轿暂停在街边避让，擦身而过时，萧墨衍用剑鞘拨开她的轿帘，又挑起她的盖头，看到她的容颜，他一脸戏谑，“好一个艳绝天下的美娇娘。”
见她吓白了脸，他大笑着纵马而去。
第二次是新婚第三个月，裴越川战死的消息传回京城，当夜他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进了宁远侯府后院，看着一身白色素衣的她，似笑非笑，“新婚就死了夫君，小枝儿莫不是克夫？你克夫，我克妻，倒是天生一对。”
她刚死了夫君，正值伤心难过之际，他却言语轻薄，沈南枝又惊又怕，气得浑身发抖。
他却像逗老鼠的猫，瞧见她惊恐害怕觉得甚是有趣，直到她被逼急了高声呼救，才失了兴趣，轻啧一声后，纵身跃入黑暗，消失在夜色中。
她摸不清萧墨衍的想法，对他的恐惧更胜于旁人。
好在。
不久之后，萧墨衍再次上了战场。
她也因为守寡很少出府走动，再没见过他，后来她缠绵病榻时听说萧家谋逆被灭了满门，当时她还骂了句恶有恶报。
没成想。
重活一世，竟会再次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