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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已经不清楚自己的心，是今晚第几次乱了。
对面，姜维见到陷入沉思之状的刘备，他选择了结束这个话题，径直长身而起。
“主公，夜色深了，维，先退下了。”
姜维没有给刘备开口说话的机会，就已经走向了门口。
因为他怕自己走的慢了，这位汉昭烈会邀请他抵足而眠。
他是心向这位汉昭烈没错，但抵足之后能不能眠，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
他睡眠时，素来不习惯榻上再有其他男人。
刘备闻声抬头，帐内哪里还有姜维的身影，看着落下晃动的门帘，其忽然自顾自的乐了起来。
“这伯约呐……”
“方才言说备为贩履徒，一口一个刘玄德，连带着把孙权数落的一无是处的时候，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怎的现在讲完了，却是忙不迭的就跑了？”
“备，又不会怪你，更不会吃了你。”
笑着笑着，刘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化作了浓浓的惆怅。
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袁绍的感受。
帐下英才多了，一旦出现分歧，头痛的只会是他这个主公。
而偏偏如今在逐霸方略上产生分歧的，还是他如今极其看重的两个人：
卧龙诸葛亮，应梦贤臣姜维。
正怅然间，刘备眼角忽然瞥见中军大帐的门帘再度掀开，未等看清来人，他头也不抬说道：“伯约，你这是又……”
说到一半，刘备的话音戛然而止。
待看清来人是先前离开的徐庶后，刘备连忙对着招呼道：“元直，你来的正好！”
接着。
刘备就把方才与姜维的对话，以及姜维与诸葛亮霸业方略的分歧尽数讲述给了徐庶听。
“元直，若你是备，当作何？”
“你是赞同孔明的联孙伐曹，还是支持如伯约所言，来日取了雍凉，据有了关中后，北拒曹操，先行东征伐灭孙权？”
徐庶没有正面回答刘备的问题，而是思虑了片刻后，淡然说道：“主公，既然伯约提起了孙权兵败逍遥津，二征合肥之事……”
“庶，且问主公一句，您还可曾记得在那之前发生了何事？”
闻言，刘备顿时握紧了拳头。
他忿忿道：“如何能忘！”
“哼，备不过是借了江东一个南郡，孙权却罔顾盟约，擅自命令吕蒙进攻荆南，逼迫着备签下了湘水之盟。”
“当时，备出于大局考虑，以湘水为界，分荆州的江夏郡，长沙郡，桂阳郡给了那孙权，再加上孔明出使江东，这才勉力的保住了孙刘抗曹同盟的局面。”
听到刘备的回复，徐庶认同的点了点头。
可接着。
徐庶再次问向了刘备。
“嗯，庶斗胆请主公再好生回忆一下……”
“自赤壁战后，那孙权派遣鲁肃，诸葛瑾，步骘等人为使者出使荆州的时候，他们讨要时的说辞，要您归还的……仅仅是当初您借的一个南郡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明悟了徐庶话语中深意的刘备，陡然间瞳孔微微一缩。
他表情凝重的道：“所以，元直你的意思是……”
“即使备割让了江夏，长沙，桂阳三郡之地给孙权，哪怕现在的盟约依旧维持着，但只要荆州全境一日没入孙权之手……”
“其人就会如同伯约所言的那般，再行背刺之举，将江东的战事重心放在西谋荆州，而非北进上？”
“主公！”徐庶叹息了一声。
“孙权的恶意，一直昭然若揭，以往鲁子敬活着还好，至少他能让孙权和江东上下保持相对的克制。”
“现今呢？”
“孙权北进受挫连连，他需要功业来证明自己，江东军中，受孙权看重而接替鲁肃掌权的吕蒙，对您和荆州的恶意溢于言表。”
“如此。”
“您和孔明，怎么还能对孙权抱有期待呢？”
“你们希冀着靠盟约的束缚拉拢孙权，结盟共抗曹操，可孙权却是无一日不在想着尽吞荆襄，独占长江天险。”
“届时，借助江东水师之利，长江之险……”
“尽收大江之南土地的孙权，同样能以一己之力抗曹。”
“纵是无力北上，也能与曹操划江而治，坐分半璧河山，割据一方称个乱世王侯啊。”
“而且。”
“或许有件事应当让主公知晓……”
“元直，速速言之。”刘备催促道。
“其实，在孙权引兵十万二次征讨合肥的时候，那时曹操身在汉中无暇东顾，留守许都的公子曹丕闻讯后，曾一度惊慌失措的想过调派重兵驰援合肥。”
徐庶提及了一件刘备不曾听闻的事情，这令刘备听的眉头顿时一皱。
他清晰的记得。
孙权二次征讨合肥从战前到结束，曹军始终没有派遣过大规模兵力支援合肥。
“元直。”
“备可不记得当时许都向合肥增过兵！”刘备将自己的存惑之处直言了出来。
“呵呵！”徐庶发出了一阵轻笑。
“回主公，当然不可能有增兵。”
“因为当时欲要增兵合肥的公子曹丕尚未来得及下令，就被当时与之交好的伯约给劝住了。”
“彼时，逍遥津之战还未开始。”
“伯约就已经向公子曹丕断言，引兵十万的孙权必败，他还向公子曹丕打趣说……”
“今后江东小儿，恐闻张文远之名而止啼也。”
徐庶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后续发生的战事进程，一切都如姜维所说的那般，得到了一一验证。
“竟还有此事？”
刘备惊了，失声低呼。
“主公，很不可思议是吧！当时的庶，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它就是那般真实的发生了。”
“所以。”
徐庶轻声道：“关乎伯约对您所言的补缺隆中对的内容，请主公您务必上心一二。”
“他既然料定孙权会在两年内对荆州动手……”
“那主公您或许真该细细思量一下来日取了关中，凝聚了强秦之势后，在对待江东的战略态度上，到底是联还是伐？”
徐庶的话，无疑是继姜维之后，再度朝着刘备的心口上来了一锤重击。
……
蜀军大营内。
出了中军营帐的姜维，正准备在刘备亲卫统领陈到的引领下寻个营帐就寝歇息。
谁料。
半道上却是撞见了巡视营寨归来的赵云。
姜维正想跟赵云招呼一声，却见赵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陈到就被他打发了。
“老将军，你这是……”
眼见姜维这个时候还一口一个称呼自己老将军……
赵云是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伯约，休要多言。”
赵云一指不远处的军营空地上。
他拿过身后一名亲信士兵的长枪扔向了姜维，说道：“与某一战。”
注视着走向空地，立足其上，摆好枪招等待自己应战的赵云……
姜维洒然一笑。
“看来！”
“自己这位云师兄，是终于后知后觉的认出了我这个师父于晚年所收下的小徒弟，准备试试我的武力水平如何啊！”
“吟。”
姜维一甩手中的长枪，枪身发出一阵轻吟。
“正好！”
“某，姜伯约，亦有此意。”
低喃一声，姜维大踏步向着赵云走去，手中的长枪枪尖曳地而行。
“云师兄！”
下一刻，姜维的高喝声响起。
“你看好了！”
“这，是伯约从师父处习得的枪法，你且看看，较之你的枪法如何。”
随后……
枪芒如龙，姜维率先发起了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