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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救国会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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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辅仁大学一派中国古建筑风骨的校园内,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边穿行,一边心不在焉地与迎面走过来的几名女学生打招呼。他的淡蓝色的长袍显得颇为灰暗,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此刻看上去也有些混沌,这多少影响了他剑眉星目的英气。
    中国语言文学系的副教授李衡天,如今还有一个隐秘的身份:北平学生救国会会长。而他更隐秘的身份,则是一名中共地下党员,接受中共河北省委的领导。
    去年突发“卢沟桥事变”,半个月后北平即彻底沦陷,中共地下组织猝不及防,被迫从城内撤离,留在北平的力量变得极为微弱。李衡天当时正在秦皇岛老家探母,赶回北平时已经失去与所属党支部的所有联络——包括时任北平学生救国会会长的上级同志,均转移出了城。
    由中共地下组织主导的北平学生救国会,以当地爱国青年学生为主要成员,社团成立一年有余,在“卢沟桥事变”之前,曾经是半公开的,鼎盛时有来自北平六七所高校的学生和少量教师多达两百余人。李衡天便是该会三名副会长之一。救国会宗旨,立足于向社会发起抗日救亡宣传,拥护声援当时还驻扎在平津地区的国军第二十九军对抗日本驻屯部队。
    而随着全面抗战爆发,北大、清华、北师大等高校陆续响应国民政府号召而南迁,北平学生救国会的会员流失严重,最终只剩了来自辅仁大学和燕京大学为主的二十几名会员——这两所大学,因系欧美教会势力出资建立,故还能留存于北平城内,日本占领军虽虎视眈眈,一时也不敢对其下手。
    身为救国会副会长却与组织失去了联络的李衡天,为此一度彷徨。但最终,还是咬咬牙留了下来:一则,他实在无处可去,二则,北平学生救国会来之不易,在还有会员存在的情况下,不应轻言放弃。
    于是他用不到一月的时间,召集收拢了残余的二十几名救国会会员,除一名来自私立中国大学的教师同仁之外,其余皆为血气方刚的青年大学生,其中还有三名女生。
    李衡天向大家宣布,北平学生救国会开始由他出任会长,救国会宗旨不变,只不过,已处于沦陷区的救国会的一切活动,均由半公开而全面转为了地下。
    “先生。”
    从李衡天的身后匆匆跑上来一名学生,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轻声打了一下招呼。李衡天看到对方正是救国会成员之一,显然,他在跑向马上要开会的会场——校图书馆的一间储藏室。
    今天的这个会议很重要。近来北平日伪军警特务对辅仁大学监控、骚扰的力度在持续加大,李衡天觉得有必要给救国会成员做出警示和反思,马上要实施开展的几项地下活动,也要进一步增强安全措施。
    自去年北平沦陷后,日伪当局便开始强行接管全市的大中小学校,课本一律改为由伪满洲国运来的教材;年初,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宣告成立,由汉奸汤尔和出任总长的教育部,更是开始着手编辑出版奴化教材,甚至开始强迫学生学习日语、使用日文课本,并裁撤了中国历史课程。同时,每当日军攻陷中国某座重要城市,全市各校都要组织学生上街游行,庆祝“陷落”。
    但辅仁大学的教务长是欧美教会委派的德国人,而具备爱国情怀的校长则利用这面挡箭牌,始终拒绝日伪教材流入本校,日语也与其它外语一样仅仅作为选修课;甚至庄严巍峨的校门口都不悬挂日本人的太阳旗;至于庆祝“陷落”的游行,更是一概不参加。
    这当然要引来日伪势力的强烈憎恨。其军警和便衣特务不时找借口闯入辅仁校园寻衅滋事,同时监视调查校方的反日情绪,不少师生因此遭到肆意传讯甚至逮捕。而作为回击,国文学系副教授李衡天秘密领导的北平学生救国会,在一个多月前开始持续于夜间到街头巷尾张贴抗日标语、播撒抗日传单,极大地振奋了市民的抗战信心,引发日伪当局的恐慌。
    或许是救国会成员在夜间行动中暴露了蛛丝马迹,军警宪特最近正有针对性地在校园内暗查抗日标语传单的源头。这顿时让李衡天警惕起来,今天部署召开的这个会议,重点便是与会员们检讨复盘前期行动中的漏洞,以免发生不测。
    然而,他还是迟了一步:刚刚走进秘密布置的会场门口,他眼下的副手、私立中国大学生物学系的讲师富明伦就神色紧张地迎了上来,低声说道:“出事了,刘立民下午去取传单,在路上遭遇到伪警察的追捕,受了伤——”
    李衡天一惊,脱口打断对方问道:“人被抓了?取什么传单?”
    “人逃回来了,只是伤了一条胳膊。”富明伦的回答让救国会会长暂时松了一口气。
    这是校图书馆角落的一间储藏室,大约有三十平米见方,用来堆放破损废弃的图书以及无用的报纸。李衡天想办法要来了储藏室的钥匙,并与救国会成员的学生共同将其布置起来:一进门,迎面便是堆积成墙的废书旧报,共有三道墙,错落有致,给人一种室内尽是这样的墙的感觉;而绕过这三道墙,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的空地,至少可供十几人围着一张桌子聚会。
    此刻,有几名学生正围在桌子旁,他的得意门生刘立民坐在椅子上,一条赤着的胳膊平伸于桌面,胳膊肘处血肉模糊。
    “先生……”看到李衡天出现,刘立民有些仓惶地站了起来,满脸愧疚:“我搞砸了,传单被警察狗腿子截走了。”
    又急又痛的救国会会长,先是仔细查看了爱徒的伤情,然后才开始询问原委。
    由于此事涉及到了昨晚在新元饭店部署的抛撒传单的行动,刘立民便从头讲起,参与了该行动的张远和关金文则在一旁略做补充。当然,他们三人按照事先的密议,隐去了饭店舞厅女盥洗室里惊心动魄的一幕,只说因意外发生一宗命案,引发伪军警到场,抛撒传单的行动未能来得及执行,传单当晚也不得不暂时藏匿在了舞厅内。
    及至听完,李衡天不禁怒气勃发,当着所有与会者的面,毫不客气地质问三人:“今天白天为什么不及时向我汇报?回到新元饭店取传单的行为,谁批准了?!”
    刘立民、张远、关金文面面相觑,心怀鬼胎的他们自然不敢多语。恰在此时,一名女生从校医那里取来了消毒和创伤药,开始给刘立民受伤的手臂包扎,这无形之中为他们解了围。
    疼得嘘气咧嘴的刘立民,仍然不忘偷眼打量已经退到一旁、与富明伦低声商议着什么的李先生,心底祈祷这一关能够蒙混过去。刚才在王府大街上冒死逃脱的一幕,比之昨晚的惊险毫不逊色——从后面追赶他的伪警察,吹响了哨子召唤同类,结果从刘立民骑车狂奔的正面又扑上来两个警察,试图拦截。辅仁大学校田径队出身的学子,在这一刻展示出了良好的身体素质,强行从警察的身手中突了过去,旋即拐入了一条胡同。
    但也正是在拐入胡同的一瞬间,脚踏车因速度过快,失控撞上了胡同的墙壁,刘立民的左臂在青砖砌就的墙上重重磨擦了一米多远,他拼命操控平衡才没有摔倒。只是肘弯不仅就此受伤,更导致挂在这一侧车把上的提包滑落在地,里面的传单有不少撒了出来。
    逃生要紧的刘立民,自然无力再顾及提包和传单,忍着剧痛继续骑车冲向了胡同的另一端出口,最终从伪警察的追捕中成功跑回了这里。
    而当时就在王府大街路边负责接应他的张远,则因为徒步奔跑终究没有脚踏车快,不久就与刘立民失散了。等到他跑回学校、得知好朋友已经脱险归来,一颗悬吊着的心才落了地。
    这一突发状况,无疑又加剧了迫近救国会的危机,与副手富明伦紧急磋商了一番之后,李衡天立即主持开会,会上宣布即日起暂时停止一切对外行动,直至对安全态势重新作出评估。
    “这是纪律,所有会员必须无条件执行!”救国会会长声色俱厉:“尤其是刘立民,今天已经在伪警察那里暴露了形象,他们还会从丢掉的反日宣传传单上猜测出其身份——会后你们三个留下来,我有话问!”
    李衡天一面说,一面就出手指点着刘立民、张远以及并非本校弟子的燕京大学会员关金文。
    很快,同为救国会会员的男女学生们,就在这紧张凝重的氛围中散去了,会场只剩下李衡天、富明伦以及闯了祸事的三名大学生。
    就在刚才,富明伦还向救国会会长通报了今天《新民报》刊登新元饭店昨夜发生命案的新闻一事,这再次触动了后者的敏感神经——白天他和一些教师被校务处找去开会,因此还无暇浏览今天的报纸。
    “昨晚那起命案,你们了解多少?到达现场的军警们盘问过你们吗?”
    李衡天单刀直入,毕竟,命案发生在他的会员们正要执行行动的同一地点。但直到此刻,他也未曾意识到,面前的这三个年轻人,竟然就是那起命案的直接参与者!其实,此刻他最后悔的还是草率批准了昨晚的行动、而他本人又未能亲临现场指挥——现在想来,昨晚伪政府教育部在新元饭店举办的鸡尾酒舞会,由于总长汤尔和的临时到场(这是事先没有预料到的),军警宪特的安保措施想必严厉,在那样的环境中执行抛撒反日传单的任务,本身就是冒险之举。幸亏被意外事件所阻止,否则,面前这三名学生很有可能在昨晚就已经出事!
    “我们没受到盘问,”同为辅仁大学国文学系的张远应声回答自己的老师兼领导:“警察特务们到来之前,我们就已经跑掉了。”
    李衡天先是点点头,继而又猛然一怔:“什么?你们先跑掉了?那起命案发生的时候,你们知道?”
    “不知道,我们不知道!”这一次急急答话的是燕京大学物理学系的高材生关金文,他不仅语气急,更添加了乱摇的手势。
    这一反常之举,瞬间引起了救国会会长的警觉,他同时注意到,刘立民正在拿急迫的眼神阻止胖胖的关金文说下去。
    “怎么回事?!”李衡天当机立断,出手拍击了一下桌子喝问:“你们在隐瞒什么?”
    说走了嘴的三个小家伙,顿时呆住了,惊惶之色写在了他们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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