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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吧？我们又回到东交民巷了。”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仔细处置完自己伤口的军统少校，突然打破沉默，抬头望着一脸倦容、正打算去盥洗室的“太太”楚静怡，冷冷地说道。
“是啊，组长，从昨晚开始形势变化的太快了，简直让人目不暇接。”楚静怡显然会错了意，顺嘴应和了一句。
“我是说，你大概觉得我们再也回不到这里了、北平二站的行动组从此也不复存在了吧？”
这一次，军统女上尉终于从顶头上司嘲讽味道十足的语气中，惊觉到了不对头，她怔怔地注视着臂膀缠着厚纱布的何少校，话语不由得变得结结巴巴：
“组长，你……你什么意思？我不太……不太明白……”
何慕之长身而起，走到与美女部下不足一米远的地方，目光中满是怨愤：“你不太明白？真的不太明白？我看你明白的很！——在琉璃厂的这一宿，当着站长的面儿你可真是出尽了风头，我一时都搞不清楚、咱们这个行动组究竟哪个是组长！？”
楚静怡终于明白了。其实刚刚过去的这一夜，她也多少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与莽撞；但平心而论，那些近乎发牢骚般的意见建议，出发点只有一个：就是为了促使整个军统北平区运转得更为合规、更为严谨——毕竟，这场突发的危机险些导致全局的倾覆。
但是此刻从少校组长的话语中，楚静怡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组长显然认为她不服约束、僭越嚣张！
“组长，我——”
美女特工急忙试图做出解释，不料刚一开口，话头就被粗暴打断，隐忍了一夜的军统少校，情绪彻底爆发了：
“来北平几个月了，你觉得自己的翅膀也长硬了是不是？连我的行为你都敢当面攻讦！你自以为有站长给你撑腰、就把我这个行动组长都不放在眼里了！——昨晚你大概觉得大厦将倾了吧？觉得整个军统北平区即将散伙？于是忘乎所以、妄加评论！逞得你比站长都大，简直全北平都装不下你了！你还知不知道自己军衔上有几道杠、几个豆？！”
突遭这等疾风暴雨般的训斥，楚静怡脸色惨白，羞愤难当，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俯首聆听、还是据理分辩。
何慕之却得势不饶人，继续向下发泄：
“你和那几个北平高校的学生不清不楚地搅到一起，原本我就不同意，看在目前咱们行动组确实缺少人手的情况下，我才勉强答应你向上峰汇报——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说呢，你倒来了个越俎代庖！你这是地地道道的越级行为，全然不顾军统的纪律与家法！更何况，你提及的那些大学生，都有中共地下党插手的北平学生救国会背景，倘若坐实，试问你这个结交异党的罪名，在戴老板那里过不过得去！？”
说到最后，军统少校已是声色俱厉，俨然就差掏出手枪来执行家法了。
楚静怡面如死灰，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顶头上司的最后这顶帽子扣下来，委实让她感到心惊心凉——在军统内部，通共绝对是大忌讳，即便眼下延安方面已经归降了政府。
何慕之发泄够了，转身从美女部下的面前离开，径直走到客厅角落的酒柜旁，乒乒乓乓地打开柜门取酒瓶、酒杯——此刻他的确需要喝上一杯高烈度的威士忌平复一下心境。
“组长，我……你……你不要生气，”军统女上尉艰难地开了口，她已经决定选择屈服：“昨夜在站长那里，我确实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没有考虑到级别上下——但请相信我绝没有任何轻视、取代组长你的意思！属下资历浅、经验少，今后还全赖组长指教、提携。”
把小半杯苏格兰威士忌一饮而尽，何少校长吁了一口气，斜翻起白眼儿打量着美女部下，从对方的谦卑惶恐当中，体会到了做顶头上司的权威。
淤积的怨气就此消散大半。
只是他的内心仍有一个结，那就是昨夜二站站长竟然当面口头答应了楚上尉招募青年学生为行动组运用的方案，这意味着此事已很难扭转。
何慕之没有对美女部下明言，但对此却有着隐隐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萦绕心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