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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医者仁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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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后,二人继续乘着牛车往驿站行去。未走多远,一直沉默的气氛被突然打破。
    “刚刚那主人称呼您‘吴神医’,莫非,您是名震华洲的‘神医’吴显怀。”
    “你认得我?”这中年男人果然正是吴显怀。
    “我亦曾听闻过您的大名。”
    “你这般年纪的年轻人,居然听过我的名字。看来你的出身也非比寻常。”
    “小人姓司,双名喻和。”
    “听你口音,不像南方人士,大概是天都府人吧!”
    司喻和赞同地点点头。
    “那你可是高官贵胄人家的孩子?”
    “家父司长空。”
    吴显怀突然一怔,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心中确实产生了一阵波澜。司长空的大名威震华洲,他一代神医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不过,如今真的与其产生了些许联系,也不由地心生些许惊诧。
    “你可愿意随我学医?”沉默片刻后,吴显怀突然问道。
    司喻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心里岂会不愿意,待反应过来,便忽地跪在牛车车板之上,不住地叩首。随后的数月时间,他随着吴显怀走南闯北,见了无数形态各异的病患,诊了众多疑难杂症,令他大开眼界,同时,司喻和也十分刻苦,日夜苦读吴显怀赠送的医书。他天资聪颖,对药理一点即通,熟记各种病症起因表现,并随着吴显怀一同诊治过许多罕见的病例,就连吴显怀自己都惊叹其医学的天赋。
    南都城破后,吴显怀被华洲狻猊部军统帅——江城王白松笑诚邀至其军中,担任随军首席军医,而司喻和也便随师同行,再一次步入令其忧心忡忡的战火之中。
    回忆一番过往之后,司喻和手捧着两幅草药回到驿馆,过去的种种磨难,未来的重重考验,他都无暇顾及。今夜,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自己的恩师。
    吴显怀服下汤药之后,一觉睡至天明,司喻和这一夜在旁照顾,多次为其换洗毛巾置于额头冷敷。这冬日里的水格外冰冷,司喻和的手指也感到阵阵发麻。直到第二日早,吴显怀的烧尚未退去,果然不出其所料,他这一病,没有个两三日确实难以痊愈。简单吃过早餐后,吴显怀又服了一碗汤药,随即便趟于床上歇息。
    未到午时,司喻和打算趁着着空闲时光休息片刻,便倚靠在桌前合上双眸。然而他尚未睡熟,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似乎是朝这边赶来,而且十分急促,可以见得来人必然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司喻和猛然睁开眼,他担心会惊扰到吴显怀的休息,立即起身,轻轻打开房门,随即走了出去。
    打左手边匆匆走来七八个身着铠甲的华洲将领,他们脸上都遍布血污,看上去是刚刚打过一场恶仗。为首一个圆脸大汉认得司喻和,也不客套,直接询问吴显怀可在房中。
    “各位有何要事?吴先生身体抱恙,正卧于房中。”司喻和张开双臂,轻声问道。
    “快快叫神医起来,我们元帅中箭了。”原来大汉急切地说道,额头上布满汗珠。
    “吴先生已经浑身发热,四肢无力,你们现在就算把他拉起来,也没办法去诊治任何病患。”
    “我们元帅已经胸口中箭,危在旦夕,他害个病就如此推脱,莫非要我......”圆脸大汉忽地拔出腰间钢刀。
    “元帅中箭势必要拔出箭矢,处理伤口,可吴先生现在手脚无力,你强行要他拔箭疗伤,只会害了你们元帅。你们想想,一个缠绵病榻的人去处理伤及要害的伤处,一旦有个闪失,那真就无力回天了。”随即,司喻和打开房门缝隙,让众人见到正躺在床上的吴显怀。
    “那如何是好啊?”圆脸大汉将刀送回刀鞘,苦叹一声。
    “若是如此,小人愿随将军前去。”司喻和沉吟了片刻,突然开口。
    “你?”圆脸大汉一脸狐疑。
    “小人随吴先生行医许久,虽不能说是有所成,但也已有几分功力。”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随我前去,反正其他大夫也都束手无策。可是元帅若在你手上有个三长两短,”圆脸大汉铁青着脸威胁道。“你怕是也小命难保。”
    司喻和咽了口唾液,平静地点点头。随后,圆脸大汉按照司喻和的要求留下了两个士兵留守照顾吴显怀,司喻和将换洗湿毛巾和熬药的事宜细细交代给二人,随后便提着药箱随圆脸大汉离去。马车一路飞速行驶,不过片刻便停靠在了琼阳城太守府。司喻和随着圆脸大汉进府,穿过前院垂花门,径直奔往内宅正房。房外已经聚集着不少人,进了正房后,仍有一批上将立于床头,另一侧几个大夫忧虑地摇着头,纷纷露出无奈的神色。
    白松笑正倚靠在床头,半裸着上身,披着一件布衫,一根箭矢直插于胸口。他面色虽然苍白,但神态还算淡然。司喻和走近白松笑身旁,圆脸大汉讲明了吴显怀的状况,并指明将由司喻和来替其疗伤。白松笑先是询问了吴显怀的状况,随后又谢过了司喻和,并未因其学徒身份而看低于他。
    “小人谢过元帅高看。元帅箭入胸口,气血亏虚,不必多说话,以免亏气。”接着,他凑近到胸口前细细观看。“箭入胸口,然则未伤及脏器,甚是元帅鸿福。不过,若贸然拔箭,恐伤及心主血脉,造成气血巨亏,危及性命。”
    司喻和这一番话说下来,引得一旁的多名大夫赞同地点着头,可却也全部无可奈何。司喻和坐直了身子,默而不语,做出了一副思索的模样。
    “敢问这位将军尊姓大名。”司喻和转头看向圆脸大汉。
    “在下姓徐,双名义雄。”
    “徐将军,劳烦您做安排。我需要先备一盆沸水,将我的刀具置于其中驱毒。另外,我还会给您一副草药,需熬两刻钟,为元帅服下。只留下两人为我递刀,并要用我带来的药粉洗净双手。我要为元帅开刀拔箭。”
    这一番话说下来,众将领倒是并无惊诧,徐义雄也顺从其吩咐,立即行动。只是一旁的一众大夫瞠目结舌,他们行医多年,自然知道这拔箭的难度。这支箭虽未伤及心脏,但穿透极深,估计也就和心脏毫厘之距。而且这一部位的脉络众多,一旦伤及重要血脉,那白松笑恐怕也会登时毙命,真的是进退两难。他们各个都行医数年都尚且不敢动手,司喻和一个未及弱冠的小儿,居然敢对如此棘手伤势进行手术,在他们看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司喻和并在乎他人的想法,他也不知道那些大夫是如何看他,只等徐义雄将一切准备就绪,他便和两个太守府侍女一起用药粉洗手,最后以清水冲净。这药粉是吴显怀调制的驱毒粉,可祛除身体上的不净之物。此外,他让徐义雄熬制的草药则也是吴显怀调制的麻药,白松笑服下后可减轻开刀时的痛楚。现在,算上徐义雄和白松笑,房内只剩下五人,司喻和打开药箱,取出了针线和一瓶止血药粉,随后将沸水中的几个刀具取出,置于银盘中。
    “我要动手了,元帅请忍片刻。”
    白松笑点了点头,司喻和便持起一把锐利、短小的刀片,直接切开了白松笑伤口附近的肌肤,鲜血随即涌出。待伤口前后肌肤均被切开两寸口子后,内部各条血管已经清晰可见,只是血管交错,再加之血液涌出,实在难以理清。徐义雄光看着就满额大汗,可见司喻和此刻的压力多大。
    那把箭的确刺的很深,距离心脏极近,稍向前用力,便可能会伤及心脏。而这把箭又是月牙鈚箭,两端锋利,若是强拔伤及肌肤倒是小事,只怕将脉络割断,同样危险。司喻和此刻聚精会神,虽然也是满头大汗,但是却没有任何紧张的神色。他的手必须掌握好力道,并且要扭动箭矢,使其避开血管,一旁的侍女则按其吩咐,不时擦拭一下伤口上的血渍,以让其清晰地看到伤口内的状况。
    这一支箭一拔便是一个时辰,房外的众将来回踱步,纷纷露出不安的神色。一众大夫也在讨论着,各自由起初的质疑,到现在也为司喻和捏起一把汗来。
    司喻和来回旋动,箭矢缓缓而出,待完全避开了那些重要脉络之后,他便用力一拔,将整支箭拔出。接着,他从容地取来针线,为白松笑缝合伤口,最后将止血散撒下。此刻,白松笑已经睡了过去,吴显怀的麻药果然是十分灵验,他几乎没有任何痛楚。随后,司喻和又开了一副调理气血的药方交于徐义雄,这拔箭的手术算是成功结束了。徐义雄露出笑容,刚刚要谢过司喻和时,司喻和却因一夜的操劳,加之手术时的紧张,已经身心俱疲,直接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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