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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二敌一却是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地步,这两个在天都府境内也算颇有凶名的新华天国御前护卫心里真是百感苦闷。先前还当是瀛洲人只为了遮掩那战死武士之羞才故意夸大其词,交手几个回合下来,他们是尝尽了苦头。妖艳妇人司徒婕此刻灰头土脸,刚刚被对手踢在腹部,现在还一阵阵灼烧般疼痛;那九尺壮汉赵无穷断了一指不说,坠马后整条腿被数百斤军马猛力拍在地面,膝盖处撕扯得很是痛苦,只靠着铜鞭支撑,才勉强站起身子。
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路易斯没再咄咄相逼,反而转过身子看着后方桥头处观望的一众叛军。
“再来啊!”又转回身子后,路易斯提起铁剑指着司徒婕说道。
司徒婕咽了口口水,看了眼赵无穷,后者紧锁眉头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这二人先前的豪言壮语早已忘在脑后,此刻只想着全身而退即可。
“罢了,你我没有深仇大恨,我们也不必死命相搏。”司徒婕吸了口气,故作镇定地说道。
“放屁,你们追了我这么久,现在说和我没什么仇恨?”路易斯虽然语调奇怪,但华洲话说得已算是流畅。
“那你想怎样?”赵无穷苦着脸问道。
“把你们的马和兵器全给我留下。”
司徒婕和赵无穷面面相觑,纷纷露出不忿之色。留下战马和兵刃,那回去了也得被瀛洲人问罪,倒不如号令军马一拥而上,这北陆男人再强悍也抵不住数百军马。只不过,他们尚不清楚林中还有多少伏兵。犹豫之间,远处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匹赤色龙驹驮着一个铁甲猛将飞驰而来,那猛将兜盔上的巨型月牙格外显眼,也瞬间道明了来将的身份,正是春城兵马总督——山田甲伍。
赤海龙在深夜里如一团烈火,气势汹汹地疾驰而来。它也未跨越石桥,直接涉水踏溪而来。山田甲伍于龙驹背上怒喝一声,挥舞军刀,奔路易斯·伊斯林这仇敌而去。那龙驹的威猛,那武将的凶悍,绝非赵无穷、司徒婕二人所能比拟,单看这气势便让路易斯不敢小觑。
路易斯急忙闪开身子,同时架起铁剑,抵挡住山田甲伍由上至下劈来的一刀。这一刀还夹带着龙驹坠落时带来的龙象神力,路易斯只觉着身躯如被万钧之力所压,猛然一沉,辛苦异常。若是寻常武将,即便骑着龙驹,劈下一刀也未必能有这般力道,饶是这山田甲伍自身力量非凡,又懂得如何驾驭龙驹神力,将两股力融汇于一体,灌注而出,厉害非凡。
一个回合过后,路易斯瞠目结舌,而山田甲伍也心中暗凛。若说是同样骑着龙驹,两人刀剑相交不分伯仲他也不奇怪,可对方却是徒步接下自己这一刀,他自信即便是畑英九郎如此,也必然要吃痛退避,可眼前这北陆人却只是微微蹙眉,身躯虽然下沉,却未动弹半分。
二人一同转身,互视一眼,山田甲伍面庞被兜盔遮掩,暗夜里辨识不得。路易斯·伊斯林满脸血污,月光下也看不清楚。不过,两人目光中都露出一丝敌意,一丝狠辣和一丝敬佩。
山田甲伍决意斩杀对手,也不讲是否公平,一抖缰绳,再度跃马而上。领教了刚刚那一刀的威猛,路易斯也不打算硬着头皮对拼,只是瞅准时机闪转腾挪,龙驹身形迅猛比骏马更胜许多,几次三番,路易斯都是虎口脱险。
虽然缓解了痛楚,然而司徒婕和赵无穷却不敢妄动,只打算寻一个机会给路易斯致命一击。
“春城司长风在此,对面贼人,敢否决一死战。”
一声虎啸般的怒喝由密林传来,身躯健硕魁梧的司长风提着一杆长刀打林中走出,他那浓密的胡须与夜色相容,虽然只穿着粗布麻衣,却丝毫不掩悍勇武夫的气势。同时,左侧一群持着朴刀的华洲将士纷纷走出,右边一群提着铁剑的北陆壮汉也凶相毕露。
司长风的名号在这群华洲叛军耳中犹胜过路易斯的恶名。过去他便是春城之主,恩威并施,对善民不吝爱惜,对恶徒不惜刀斧。早前在长白宫以碎碗击杀邓宽,更是令这群没有骨气的走狗闻风丧胆。此刻,虽然只有百来人,但要是真打起来,对面那群反骨叛军未必有多少人会死命相搏,即便拼死一战,双方的战斗力也不在一个层次,除非瀛洲军马及时赶到。
交错走马四个回合,山田甲伍没能击杀路易斯·伊斯林,虽然对方每次闪躲都游走于死伤一线的凶险之地,但却总能将这一线的距离掌握得恰到好处。若不是双方有不死不休的仇怨,山田甲伍甚至想下马和这个北陆男人把酒言欢,再探讨一下武学之道。然则事实之残酷令人倍感无奈,无论多么欣赏马下这个勇夫,他都必须拼尽全力将其击杀。
领教了龙驹凌厉的路易斯·伊斯林心中大为骇然,不曾想这东方圣兽的力量、敏捷如此强悍,比较北陆的冰雪骑士所驾驭的独角飞马也丝毫不逊,尤其在力量方面,更胜几筹,着实恐怖。好在这畜生不似独角飞马那般可翱翔长空,否则真就是避无可避。他仗着自己久经沙场所培养出的战斗经验和天赋异禀的战斗感觉,总算是可以在被动中求得一线生机。不过,长久僵持自己总会有力竭之时,到那时,即便不必借龙驹助力,山田甲伍下马也可一刀了结自己。
远处观战的司长风看似淡然从容,可心里却一直为那北陆汉子捏着一把汗,他暗想若是那两人再斗几个回合,他便打算再放一轮箭雨,随即就冲上去厮杀,管他最后是胜是负,先杀他个酣畅淋漓也好。不过,他并未担忧多久,只见得远端春城方向,腾空飘起了一阵阵烟雾,一片红光在夜空中闪烁,仿佛平地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口中红舌不住地舔舐着天空。
“哈哈,瀛洲老狗,春城起火,你家粮仓今夜要燃烧殆尽。”
听到司长风如此一喝,山田甲伍登时一怔,没再纠缠路易斯,而是转头望向春城方向,刹那间心中惊骇无比。这春城的粮仓,储藏的可不只是春城内外的口粮,更有大批将要运送往南方前线战场的粮草,若是被烧毁,他丢了脑袋是小,贻误军情是大。
山田甲伍刹那间的犹豫可是给路易斯·伊斯林寻到了反戈一击的机会,他抡起一拳,直接打在龙驹头部。以他雄厚无比的巨力,若是普通战马,即便不轰然栽倒,也得身躯巨颤,精神恍惚。可眼前这身躯比骏马大上一圈巨兽,只是微微挪动一步,发出一声惊鸣。龙驹虽岿然不动,但却不意味着路易斯刚刚那一拳没什么力道,此刻的赤色龙驹,丝毫不肯再迈出一步,仿佛是被路易斯刚刚那一拳给震慑住了。
本打算速战速决,一鼓作气的山田甲伍此刻无论如何抖动缰绳,那龙驹也纹丝不动,不肯再贴近路易斯。山田甲伍终是明白了畑英九郎的说法,这华洲的圣兽毕竟华洲的圣兽,对于没有龙神信仰的外族总会保留一丝信任,不肯为其卖命。虽然有胜过寻常骏马的能力,却无法生死相托。再一想若是步战那北陆枭雄,没个五八十合决然是分不出高低,到那会儿,春城恐怕被焚烧成一堆灰烬。
后方瀛洲军马终于跟了上来,可山田甲伍已经无心恋战,他怒喝一声,瞪了路易斯一眼,扯动战马缰绳,转过身躯号令军马撤离,赶回春城。这一场龙争虎斗,就如此草草落下帷幕,也没有个胜负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