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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段前面锦绣前程,后边血肉淋漓的文字,陆永芯不由冷笑一声。那少年公子哥闭目躺在藤椅上,何其悠哉,令陆永芯顿时心生厌恶。另一端与东门镖局颇有缘分的一行人也走近了这件酒馆,与东门镖局一样,路易斯感觉这酒馆兼客栈规模不小,刚好容得下他们这伙人,也便准备住下。
路易斯等一群北陆人披着长袍遮掩着头部,若是一人两人倒也无妨,虽然有十来个跟随扶言惠和廖龙去了别处,可剩下的八九个凑到一起也着实引人注目。路易斯摆了摆手,让他们先跟随杨若海、罗峰等人挤进客栈内,订好客房后先安顿下来,他一人和司长风以及牛天栋凑到人群里观望。
“呵!可不小的口气啊!”司长风看到木板上那一排字,不由地冷笑。
“写着什么?”路易斯低声问题。
“他说那张弓有三十石之力,”司长风指着壮汉手中的铁弓,转而一想,路易斯这外来汉恐怕听不懂话中意思,于是一顿,解释道。“这一石弓有十斤重的力,三十石便是三百斤。那人说若是有人拉开一半,赏银五百两,全部拉开,赏金一百两;可若是拉不开,要砍断拉弓人一双手臂。”
路易斯细细观察了一番,地面上没有血迹,打远处也没听到什么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多半是没什么人敢尝试拉弓。如果这是在北陆,别说拉开这张弓,就算搭上一把箭,在任何城中他都敢一箭射穿那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只等愿者上钩的年轻人。可今非昔比,他不愿暴露自己,被瀛洲人追得到处逃窜的日子,那是真的不好过。
见面相粗豪、气质非比寻常的司长风指着铁弓指指点点,一脸横肉的持弓汉子瞪圆眼眸看向司长风。
“怎么着,这位兄台,有兴趣试试?”
“拉不开,拉不开。”司长风笑着说道。
“拉不开,那就别围在这阻人视线。滚!”
若是换做往日,司长风绝对会当即拔刀,不说立马砍了对方,那必然也要让这个不长眼的粗壮汉子跪倒在地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不过进入县城前,身旁这个北陆老汉千叮万嘱,让他没到白玉城前千万轻举妄动,他才能忍下这口气。路易斯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司长风讨好般地连连称是,随即也转身离去,只是转身刹那,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一丝狠厉。
“无能鼠辈,亏得长着七尺长躯,丢尽了你祖上的脸。”
讪笑着走出人群,司长风与陆永芯擦肩而过时,听到了这冷烈女子的一句嘲讽。路易斯看了看司长风那铁青的老脸,露出了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司长风看了看陆永芯,对方只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故作一副不将他们放在眼中的姿态。
“藏头露尾,不敢露出真容,怕也是作奸犯科、十恶不赦的混账。”陆永芯继续声讨着。
这句话的意思无疑是在暗讽路易斯遮掩着面孔的装扮,这次轮到司长风看着路易斯,虽然看不到对方神情,但只见他一转身阔步走进客栈,便知晓气得不轻。司长风也不与陆永芯计较,呵呵一笑后,也迈步走入房中。
驻足看了片刻已经有不少人离去了,那年轻浪荡公子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可是这南乡县的百姓不是不爱财,只是更爱命。大多数人都有自知之明,也没几个敢拿双臂去搏黄金白银的,何况他们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们自是清楚不过。这已经等了一下午了,无人敢上前,眼见日头即将西落,围观者一个接着一个散去,陆永芯终是忍不住争强好胜的心理,也看不惯对方动辄想要斩人手臂的气焰,她便一步跨出,走到铁弓之前。
“我来一试。”
听到这女子轻描淡写的一句,那些已经失去兴趣的围观者顿时兴致盎然,纷纷凑近仔细看着。在众人全神贯注看着准备拉弓的俊美女子之时,街对面一间酒楼内,一个体态丰满,穿着杏黄锦衣,外披雪白沙质长衫,朱唇如血,凤眸迷离的女子正于酒楼窗前俯视着下方。她眼角涂着粉红彩妆,一对眸子犹如两颗闪着红光的彗星,怀中抱着一只黑猫。看装扮论相貌,与下方那躺在藤椅上的年轻公子哥遥相呼应。
壮汉将铁弓递给了陆永芯,后者只觉着手中铁弓果然很有分量,比他爹的好兄弟温长云那杆铁枪也要重上不少。听到陆永芯的声音,那一直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的公子哥睁开眼睛瞥了一眼。
“姑娘,拉不开一半,可要留下双臂。”公子哥话音冗长,还含有一丝笑意。
“我知道。”陆永芯冷声应道。
陆永芯轻舒口气,缓缓伸出右手搭在了弓弦之上,待沉下气后,她两眸陡然间精光四射,玉手拉着弓弦由下至上缓缓拉起。寻常人拉硬弓,讲究使出一个寸劲将弓弦拉满。可这把弓非同一般,弓身极重,弓弦有三百斤重,若是寸劲不成,直接反噬,那便绝无第二次机会再尝试拉开此弓。陆永芯那是用尽了毕生气力,两手十根肌腱凸起,两臂上下颤动,原本滑润的娇媚容颜瞬间涨红狰狞。
恩啊——
最后一鼓作气闷吼一声,陆永芯那是极其艰难地将铁弓拉了个半满,随即一松手,铁弓前弹,却也引得周遭一片惊呼。陆永芯咬紧牙关,没让铁弓直接从手中落地。她虽然逞强般地故作一副不屑的模样,可此刻有苦自知,那双耗足血脉之气,心头之力的双臂已经如裸衣在三九天外,抖个不停。
“好力道。”公子哥坐起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陆永芯。
“还你。”
说罢,陆永芯将铁弓丢回,也不领银钱,便转身走入客栈。这一次冒着失去手臂的风险去逞强拉弓,陆永芯并非为了钱财,全是为了一口气。待她走入客栈后,周遭的围观者陆续散开。那公子哥起身望着陆永芯的背影,勾唇一笑。旋即,他目光突然一扭,斜视着对面酒楼上的女子,露出了一副阴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