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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最重外在形象的郭璇,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落在头顶的白雪和蓬乱的发丝,脸色惨白的她,斜瞥了一眼靠在岸堤石栏杆前已遍体鳞伤的龙丘琅炎,心中一阵惊悸。这位在春城府也算得上刀法卓绝的人物,此刻已经没半点气力继续提刀。
郭璇自己也好不到哪去,面庞血色全无,与那一向脸色苍白的龙丘琅炎无异,而双臂更是不住地战栗。她清楚得很,只要再战几个回合,那个一头银发的异域壮汉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斩杀自己。
战过百合,路易斯·伊斯林也并非一点亏也没吃,他大口喘着粗气的同时,手臂上一道皮肉翻卷的血痕十分醒目。然而,在他凶狠嗜血般的目光衬托之下,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郭璇不打算以命相搏,直接丢掉了鸳鸯钺,退至路边。路易斯瞥了二人一眼,没再刁难十分识相的郭璇,随即提着剑继续杀向前方。
二十步开外,司长风引着杨若海、牛天栋、罗峰三将以及一众步卒,以箭型方阵杀入敌方阵中,一路直撞而过,势不可当。两方人马厮杀,谁也不占天时地利之优势,一方人多势众,一方配合默契,人和也是各有所长。
一切条件都相近的情况下,谁更狠辣,更果决便是决定战局的最重要的元素。这一点,曾经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春城军和靠打家劫舍为生的北龙寨兵马,自然更胜一筹。厮杀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足足推进了五十余步。
眼见人数优势渐渐被抹平,三大家族的阵营中也杀出两道身影。一席白衣的闻筑朴刀一戳,一刀连杀两人,待其火速退开后由后方飘过一阵阴风,黑袍刁雁西两根短枪左右一撩,四人命丧当场。眼见方阵一侧快被二人杀出一刀缺口,杨若海狼视鹰顾,提刀跨出,搠战刁雁西。然而“阴太岁”双枪一抖,虚晃一枪后居然连连后退,待杨若海追击时,斜地里杀出一杆朴刀,刚刚闪入人群中的闻筑去而复返,杀了杨若海一个措手不及。身材短小精悍的杨若海拼了命荡开一刀,迎面刁雁西也挥舞双枪欺身而至。杨若海大喝一声,又一刀挥过,拨开一枪。
刁雁西好似矛头蝮,前后伸缩,凶险狠毒;闻太岁犹如长尾鼬,左右腾挪,神出鬼没。十来个回合后,杨若海终是露出破绽,被刁雁西一枪刺中右腹,连连跌退,撞开了方阵一侧。罗峰和牛天栋大惊,拼死杀出救回了杨若海,却也无力反击。最前头的司长风发现后面战况不利,一脚踢碎了身前一人的面门,提着刀赶至斜后方,大喝一声,一刀砍翻四五人,直接去寻那闪转于人群中的闻筑。
“大胡子,我这一刀如何?”
一阵大笑声过后,闻筑忽地闪出闪出身子,尖叫一声后,一刀戳向司长风。
“不咋地。”
司长风大喝一声,竖起钢刀,遮拦住对方的朴刀,待闻筑欲闪身腾挪之时,大手一抓,扯住对方衣角,令其不得闪转身躯。此时,两道寒光闪过,刁雁西的金银双枪荡开层层雪片刺向司长风手掌,逼迫后者不得放开闻筑的衣角,闻筑趁机再次闪入人群。
刁雁西双枪继续纠缠司长风,枪头震荡,发出阵阵颤音,好蝮蛇嘶鸣。
司长风虽然游刃有余,但闻筑时而穿出,撩起一刀袭扰,着实令人烦躁。周旋了二三十合,司长风心中大为光火。此时,罗峰和牛天栋一要稳住方阵,二要护着杨若海,无暇抽身。候文仲则被一个手缠镣铐的老头缠住,同样有心无力。其余人上前,也经不住刁雁西一两枪便会战死,司长风自知,若是被这两人长久纠缠,那早晚被耗尽气力。
“大胡子,屁股开花。”闻筑大笑,由后方一刀刺出。
“我让你开花。”
司长风弯下身子,一记扫堂腿踢出,刁雁西往后一闪,随即复而快速一枪刺去。司长风避开闻筑这一刀,扫堂腿踢出之时,大手朝着跃起身子的闻筑抓去,一把扯住其衣袖。
“你再给我闪。”司长风怒喝一声。
“我看你抓得住?”闻筑一阵阴笑。
刹那之间,刁雁西银枪穿至,闻筑一脸得意的笑容,令司长风恨得牙根作痒。也不知是对方气力耗得太多没来得及反应,还是故意为之,闻筑直觉得拖拽自己的力道丝毫不减,而刁雁西枪头,也直接刺入司长风的手背。
“哈哈,你废了一支手,凭何斗之?”闻筑大笑着问道。
“你且看,谁先废掉一只手?”
听到对方这一声怒喝,闻筑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料到,身后这大胡子的对敌人狠辣,对自己也够狠,他舍弃了一支手掌,忍着剧痛死死抓住闻筑衣袖。下一瞬,银光闪过寒气升,飞溅三尺枭雄血。闻筑惨嚎一声,一支手臂被司长风一刀截断。
见同伴被斩一臂,刁雁西惊叹一声,继而怒挥双枪,在司长风眼前舞出万道锋芒,气势之盛,远胜从前。
“杀了他,杀了他。”在地面翻滚两圈后,闻筑一脸狰狞,愤而大吼着。
司长风握紧那支受损的手掌,一刀接着一刀抡动,同时大笑道:“再来,再来,再来——”
远端,立于迎客楼窗前的宋秀庭和徐玉娘全都看得傻了眼。一边龙丘琅炎和郭璇联手,战至力竭,却仍旧未能让银发男人使尽全力;另一头黑白太岁搭档,配合得天衣无缝,却被那大胡子壮汉以非常手段重创一人,剩下那刁雁西双枪手段施展得淋漓尽致,却丝毫未有赢的迹象。
“这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宋秀庭咬着牙愤愤然说道。
这时,之前表现得淡定从容的徐鹰和宋秀巍纷纷站起身子,看向窗外。徐玉娘一脸凝重,双方各有死伤,但显然己方损伤更重,以如此趋势再战下去,胜负如何,还真是难以预料。
下方司长风与刁雁西又斗了二十个回合,春城王愈战愈勇,丝毫不顾及手掌上的伤势,大有玉石俱焚之势,饶是向来沉稳狠辣的刁雁西,也心生怯意,卖了破绽后,掷出手中金枪,纵身一跃,拉开了与司长风之间的间距,随即来到闻筑身旁,扶着后者往后方退去。
“想走?”司长风大喝一声,挥刀追去。
他尚未追出几步,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候文仲的惨哼声,他转头望去,只见与刺客老冯酣战许久的候文仲终于抵敌不住,双锤被打飞一支,肩头也受了那老冯铁镣铐的重重一击,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