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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达还是迈开她那双长腿,纵横篮球场。我曾经在放学后,看到她刚洗完脸,脖子上挂着毛巾,一张脸又亮又滑的站在美术教室前面和桥口说话。远看也知道他们气氛很好,我就迅速在走廊右转,不去打扰他们。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不过,伊达开朗的笑声,还是追上了下楼梯的我。那笑声好像在帮我背上呵痒似的,非常舒服。
当然,阿雅是最没精神的一个。和上次亚纪子的过去被爆料所引起的不愉快骚动相比,这次消沉的程度更严重。她有好几天请假没来上学,每次伊达都会带着上课笔记去她家。有时第三大早上,伊达会沉着一张脸说:
“昨天我没见到阿雅,我把笔记交给她妈妈就走了。”
“不知道阿雅怎么样了。”
“我去的那时候好像在睡,身体好像也不太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
伊达显得有点不高兴。
“听阿雅的妈妈说,到现在警察还是常常去找她问话。你也知道的嘛,阿雅不是有接到亚纪子小姐的电话吗?我想一定是那件事。你不觉得警察很烦吗?”
“那是他们的工作啊。”我嘴上虽然这样安抚她,其实心里也有点生气。对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阿雅来上课时,我会故意做出一些蠢事,努力逗她笑。阿雅会抱着肚子笑,大多数时候,眼睛都含着泪。我决定把那些眼泪当作是太好笑,笑出来的。
相对的,岛崎就不太跟她接触了,我认为这是岛崎对我的体贴。现在就连对命案只有一般认识的同班们,也都知道我对阿雅有意思,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显得很开心。这么一来,岛崎的反应应该算是“电灯泡自动消失”了吧。
深夜里望着天花板,我常常会想:
“真叫人不敢相信。”
岛崎喜欢阿雅,我也喜欢阿雅,但阿雅却选择了我,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
天底下真的会有这种事吗?我竟然赢了岛崎。
因为实在太不可思议,有一次,虽然只有这么一次,午休时跟伊达聊天的时候,她对我说:“要不要找个时间约阿雅出去玩?我想你应该可以找她出去约会了。”
于是,我忍不住小声吐出一句:“你觉得我真的可以吗?”
结果伊达眼睛睁得好圆。她那张晒黑的脸上,清澈的眼白,这种称赞好像很奇怪,瞬间晈洁得令人心动。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阿雅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
“是没错啦。可是像我这种人……”
“像你这种人,你是在跟谁比?”伊达一下子就切中要害,“岛崎吗?”
我没说话。
“太奇怪了。这样比较,对阿雅和岛崎都是很没礼貌的。”
是啊。伊达说的的确没错。但我心里却想着:
“可是,伊达,如果是你呢?如果你和阿雅喜欢上同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没有选阿雅却选了你,难道你不会跟我有同样的心情吗?”只不过我没说出口就是了。
我说的是:“伊达,桥口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眼白真漂亮』?”
在伊达拿板擦丢我之前,我就先闪了。
期中考结束之后,我们正想稍事喘息,田村警部正好就有了联络。看样子他好像爱上了“鲍伯叔叔的店”的口味,说要在那里碰面。
我以为理所当然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去,结果警部先生说,事情他们已经跟阿雅讲过了,叫我跟岛崎、伊达去就好。
“那件事阿雅已经不想再听了吧。”
所以星期六傍晚,我们就在鲍伯叔叔的店集合。警部先生和豪放女小姐已经到了,两个人正在大嚼大汉堡。一看到我们,豪放女小姐挥着沾满蕃茄酱的手招呼我们。
“血淋淋的餐桌。”
岛崎朝着滴满蕃茄酱的餐桌看了一眼,这么说。
“这个实在很难不吃得满桌都是。”豪放女小姐说。
“你们也赶快点东西吧。”警部先生说。“我们要说的可不是什么下饭的话题。”
我们把汉堡塞进肚里,把桌面整理干净之后,警部先生点起一根hi-”ite开口说。
“明天的新闻应该会公布杀害亚纪子的嫌犯姓名,就像一般人猜测的,嫌犯是『公司』的一员,对亚纪子来说算是同事。”
我们一起注视着警部先生。
“大约两小时之前开过记者会,晚报大概今晚就会刊出来,明天的报纸应该也会报导。我接下来要跟你们说的话,有九成跟报导的内容一样。剩下的一成,是我私下要跟你们说的。我是为了说那一成,才把你们找来这里。”
警部先生先从那九成的部分开始说起。
“关键所在的少女做事组织『公司』,大约从两年前开始,警视厅就知道他们的存在,也展开了秘密调查。调查的开端是某件命案。”
“命案?”
原来除了亚纪子之外,还有人因为“公司”的纠纷被杀。
“前年春天,昭岛市的一所公寓里,有一名二十七岁的男性上班族,头部侧面遭手枪枪击而亡。因为是枪杀,在当时造成不小的轰动,你们记得吗?”
不记得。连岛崎都摇头。
“这是桩奇异的命案。被害人在昭岛市内的汽车经销商担任业务,业绩中等,人际关系没有特别复杂,生活也很平淡。他的车是透过公司买的coro””a。那时车子已经买了五年了。连我都怀疑,这年头在汽车经销商上班的年轻人,真的会有人开着旧型的coro””a到处跑吗?实际上,他的车也成为公司同事取笑的对象,听说前辈劝过他,说喜欢coro”
”a是没关系,至少也该开个新车,因为他们好歹也是卖车的。”
警部先生喝了一口冰开水,呼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呢,这个年轻人在他的薪水帐户银行租了一个保险箱。打开一看,里面有好几本存折,里头记载的定存金额加起来有一亿多圆,连我们也大吃一惊。”
“他有别的收入来源吧。”岛崎说,“他就是为了这个被杀的?”
警部先生点头。“他是双手被缚在背后,跪在地上,头部中弹死的。这是恐怖份子和一部分帮派偏爱的处刑方式。犯案的手枪是改造过的托卡列夫。这个你们知道吗?是以前苏联制造的手枪,国内主要是从中国走私进来的。在黑道帮派当中,是一款相当普遍的手枪。”
“所以呢,”警部先生继续下去。
“这个看似平凡上班族的被害人,与黑道有某种关联,因为这样惹祸上身,而被处死了。从保险箱来判断,他可能在某个帮派里担任所谓『会计』的工作。所以,一开始我们是由这条线展开调查的,但是不管再怎么查,就是查不出其中的关联性。警视厅的侦查四课,就是专门对付黑道帮派的课,手上所知的帮派没有一个跟这个被害人有关。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就与帮派的关系而言,这个被害人是完全清白的。于是,我想……”
警部先生大大的鼻翼不停抽动。
“这个被害人,会不会是属于警方还没有掌握到的不明帮派,然后在那里担任『会计』?会不会是那个帮派和现存的帮派之间发生利害冲突,结果让他被处刑了呢?”
岛崎把眼镜框往上推,一边缓缓地说:“而那个不明帮派,就是『公司』吗?”
“就是这样。”警部先生说。
“要掌握『公司』存在的实证,需要毅力。其实并不是他们隐身的方式很巧妙,而是这个『公司』本身,该怎么说呢?对,就像绛虫一样。”
伊达露出很恶心的表情:“那是什么?”
“你们这年代的小孩大概不太清楚,以前倒是很常见。那是寄生虫的一种,住在动物的肠子里,抢夺寄主身上的养分来成长、繁殖。”
豪放女小姐手抚胸,开玩笑地发出“呜呕”的声音。
“警部,这样就够了,别再讲下去了啦!”
警部先生擦了擦他的人中。
“然后,『公司』这个帮派呢,采取悄悄潜入现有帮派资金来源的做事组织或特种行业中,利用他们的顾客网,以寄主不会发现的方式,吸取那里应有的收益。但这种做法是没办法持久的,后来露出马脚,『公司』的主要干部之一被杀,这就是昭岛市枪杀案的始末。”
“莽撞是莽撞了点,不过要在短期内赚上一票,这办法倒是挺不错的。”
岛崎自言自语地低声说着,被警部先生狠狠瞪了一眼。
“你可别给我有样学样。”
“怎么可能。”岛崎笑了。
“事实上,『公司』是由五个男人一手创造的,他们都是相当优秀的青年,年龄也都是二十五、六岁左右。每个都在正当的公司上班,学历也很高,彼此之间是透过电脑来联络,真是恐怖哪。”
豪放女小姐压低声音说:“警部到现在还不会用电脑打字,每次想把外线电话转到别的部门,都会把电话切掉,因为他记不得怎么按。”
“罗嗦。”警部先生说,“对我来说那实在很难理解。现在他们几个被警方扣押——死了一个,所以是四个,问他们的结果,听说当初真的只是以半游戏的心态开始『公司』的。他们其中一个很喜欢玩电话交友,另外两个则是电脑狂,他们每个都既年轻又有能力,收入却很低,想要钱。当初是想如果嗜好能够用来赚钱,不是一举两得吗?才去找几个在电话交友认识的少女。”
“我不懂。”伊达突然冒出一句。
“不借什么?”
“做事女孩的心情。”
“你这辈子都不必懂。”警部先生说,“那是与你无关的世界。”
伊达没作声。即使是与自己无关的世界,也会忍不住想知道、想了解啊!很遗憾的是,我想警部先生并不了解我们这种心情。
“这种事不值得佩服,”警部先生以严肃的表情继续说,“但我认为正因为『公司』的出发点这么单纯,才能够经营得下去。他们把挖角来的女孩子当作同伴,几乎一视同仁,听取她们的意见作为参考,以赚取更多的收益、建立更好的制度。我觉得这一招实在高明。伊达所无法理解的那些做事的女孩子,大多都被家庭、学校排挤,无处可去。她们在接触『公司』之后,才第一次遇到想徽求她们意见、尊重她们意见的人,假如带来不错的成果,还能得到相当的报酬和评价。这么一来,用『成就感』来形容可能有点怪,她们的确会有这种感觉。也难怪『公司』的收益会急速成长。”
发出嗯嗯几声感叹之后,“如果这不是做事就好了。真的很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无视于沉浸在感伤中的警部先生,岛崎说:“可是,如果『公司』经营得这么好,为什么身为其中一员的亚纪子会遭到杀害呢?”
“别这么性急,我话还没说完呢!”警部先生苦笑,“像这样,经营得很顺利、很愉快的『公司』,性质之所以会发生变化,关键就在刚才讲的那个昭岛市命案。原本一直以单纯的方式经营『公司』的几个人,遇到这种情况必须做出选择,看是要把『公司』收起来,回去过平常人的生活,还是让『公司』具有足以与黑道抗衡的力量。”
而他们选择了后者。
“他们不想眼睁睁地放弃丰厚的收益吧,可能也不想舍弃与女孩子们同舟共济的感觉。但是,这是一个关键性的错误,而且他们还犯了另一个最致命的错误。他们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别的黑道攻击,找了一个以新宿为地盘的小帮派联手。意思是以蠹玫蠹——说得更白一点,可能就当作帮『公司』请了保镖。但黑道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鸠占鹊巢的戏码立刻上演。于是,『公司』的性质就此发生了大转变,变得跟其他做事组织没什么两样,成为充满威胁和强制的高度压榨机器。
当然,很多女孩子都想逃走,这也不是容易的事。大多数的女孩子都被『公司』拦下,被迫在与以前截然不同的环境中工作。也有的女孩子还是不死心,试图逃亡。这些女孩的下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