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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样的。
辛梨跟他打招呼，“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自认是温和且笑眯眯的。
邢九：“关你屁事。”
辛梨：“少年人说话火气不要这么冲，容易上火。”
邢九：“我妈都不管我身体，阿姨你算老几？”
阿姨·辛梨强压怒气，“你三岁啊！谁是你阿姨？”
邢九：“那你问我名字？滚开！”
“我看你一个人躺在这里，孤零零，怪可怜的……”
“阿姨，你别搞笑了，他们看不见我，我不是人，你不就是知道这一点才过来跟我说话的吗？”
邢九抬起眼皮子看她，眼里俱是轻蔑嘲讽冷漠。
辛梨没想到这会儿的邢九的脾气这么坏，直接二话不说，一弯腰，按着他的后脑勺，和他额头相触。
一瞬间便“看”到了。
他躺在手术台上，另一边是已经打好了麻醉双眸紧闭的另外一个男孩。
邢九优哉游哉地将双手枕在脑后，一边看着医生们做准备，一边道：“做这个手术有什么后遗症吗？我妈说把我从孤儿院领养回来就是为了等今天这一天，我想着，他们把我养那么大，给我吃给我穿，还让我上学，比他舒服多了，就是为了让我分个肾给他……”
医生们看着邢九的目光顿时于心不忍，他们是真的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父母。
邢九仿佛没察觉到他们的怜悯，继续漫不经心地道：“其实我是不愿意的，可他们都劝我，弟弟也说我有两个肾，分他一个让他好好活着也没什么，可为什么呢？凭什么呢？”
顿时有医生忍不住开口打断他的话，“你不是签署了自愿捐献协议书？”
邢九挠了挠头，“那是什么？我爸只是把我打了一顿，然后拿了一堆东西过来，我那个时候头昏脑涨的，就签了呗，反正他们养我那么大，在我耳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养我那么大，是我报答他们的时候了……”
“他们骗你签的？他们对你不好吗？”尽管知道不应该，医生还是忍不住问道。
邢九没说话，旁边的护士扯了扯他的衣服，“孩子的衣服都不合身，还比他弟弟瘦，这养父母怎么可能对他好……”
……
外头的朱父朱母还在焦心地等待手术结果，结果下一秒手术们就被推开了。
穿着一身宽大破旧衣服的邢九光着脚从里面跑了出来。
“你干什么？你给老子进去做手术！”
邢九充耳不闻，敏捷地越过他们朝着医院门口跑去。
他心里痛快得很。
他是故意的，他故意等到今天，等到手术这一天，等到他们满怀希望，希望达到最高点的时候。
然后——
“唰”地一下把他们拉下来！
哈哈哈！
他怎么可能做手术呢？
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把一颗肾给他们儿子呢？
他宁肯挖出这颗肾拿去喂猪，也不要还给他们一个健康的孩子！
邢九心中太快乐了。
他很久都没这么高兴了。
只要想到他们儿子还被麻醉着躺在床上，而他们应该是扑在他面前哭，一边哭还一边咒骂着自己。
他就开心得不得了。
他狂奔在街头，毫无方向，毫无目的。
还差点被一辆车撞到了。
汽车紧急刹车，他躺在大马路中央，周围是众生百态，那个司机大怒着走下来骂他不长眼睛。
他就神经质地哈哈大笑。
搞得周围人不敢看他。
都在说他神经病，他是不是得了精神病，赶快打精神病院的电话。
邢九又觉得吵了。
他就爬起来，躲到了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
巷子里没人，大白天的还很暗。
没人看得到他，他觉得非常安全。
他就坐在那里，哈哈大笑。
或许只是他以为他在笑。
因为有人路过了这里，用一把稚嫩清脆的嗓音道：“你怎么哭了啊？”
他哭了吗？
邢九抹了把脸，果然发现了冰凉的水痕。
他淡淡道：“……太高兴了。”
是啊，因为太高兴，所以哭了。
那个声音的主人大胆地走了进来，然后离他越来越近，身上带着一种甜甜的香气。
邢九不太喜欢，皱起了眉毛。
声音的主人是个女孩子，她看着邢九的脸，仔细观察，“你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啊，明明很伤心。”
邢九扯了扯唇角，“……滚。”
“你真凶，不过因为你不开心，就原谅你了。”女孩撇了撇嘴道。
邢九：嗤，谁稀罕你原谅。
“呐，”女孩从自己口袋里翻出来了一个很大的彩虹棒棒糖，“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吃糖，师父骂我的时候，师姐说我没用的时候，就喜欢吃糖，后来……师傅死的时候，我吃了很多很多糖，吃到蛀牙了，就好多了，喏，这个送给你，你吃完了，就不会不开心了。”
女孩说到后面，就带着明显的鼻音，像是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想哭了。
邢九幽深的眼眸盯着那个棒棒糖，鬼使神差地，就接了过来。
女孩顿时眉开眼笑，“你放心，保准你吃完的时候，所有的不开心就都不见了。”
吃完这个，得猴年马月了，那个时候哪还记得现在不开心什么。
邢九讽刺地想着。
“好了，我走了，回去晚了师姐一定会骂我的，拜拜。”
什么师姐，这么凶，一定是个长相可怕的老虎婆。
邢九心想，拿着棒棒糖，抬起头，那个女孩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她走了。
邢九忽然觉得这里怎么这么安静。
他嗅了嗅，那种甜甜的香气也没有了。
他只好低头嗅了嗅棒棒糖的香气。
“看”到这些回忆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秒，辛梨就被邢九狠狠推开。
邢九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只恶狠狠地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辛梨背靠着墙，只觉得自己心里也不大痛快。
幽幽地盯着他，幽幽地问：“你喜欢那姑娘？”
“……谁？”
“给你棒棒糖的那个。”
邢九简直要被她气笑了，无语道：“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喜欢个屁！等等！你怎么知道有人给了我棒棒糖？你刚才做了什么？读取了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