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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温蕙得到了一根新的白蜡杆子。
院子里碎掉地砖也换了。头几天颜色看起来比旁边的地砖不��?,踩了几日之后也就差不多了。
九月里温蕙发嫁了银线。
因是温蕙��?大丫头，陆夫人很给体面，赏了二十两银子,温蕙也赏了二十两银子，��?给她置办一份嫁妆。
银线��?婚前启蒙都是温蕙亲自来的。
把陆夫人传给了她的“压箱底”好好地给银线看了,把自己懂��?也都教给银线了。
银线在温蕙房里贴身伺候，其实懂得已经差不多了，只看这些,��?是脸红。
“你别怕。”温蕙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夫妻间这个事好了,便很快乐。”
她神情很认真,并不是调笑。
银线总感觉心里不踏实,说不出来是为出嫁，��?是为温蕙。
她握紧温蕙��?手说：“我有空了就来看你。”
其实��?是住在一个府里。
只出嫁了新的媳妇子通常都先不领差事。要先紧着给婆家生孩子。生完孩子踏实了,再到主人跟前谋差事。但便是谋差事也不能进房里伺候了。
她想来看温蕙可以过来给温蕙请安。顶多进到次间里，卧室是肯定不能入了。
这就是规矩。
规矩就是大家明明住在一个府里,却不是天天都能见到了。
温蕙也握紧她的手，说：“你先把日子过好了。有什么??难了,就赶紧来找我。我一直在这里呢。”
银线忽然哭了。
就是难过。
温蕙��?变化只有��?亲近、��?关心��?人才??察觉。
银线是其中之一。
只她是能察觉，而说不明白的那一个。
陆睿自然是与温蕙��?亲密��?人。他与她可以亲密到负距离,世上再没有人可以比他与温蕙更亲密了。
陆睿自然能够感觉到温蕙��?变化。
那变化便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变，但你知道她变了。
陆睿觉得这变化应该是好��?。温蕙是变得更成熟了。
总有一天，她会像他��?母亲一样，成为一个真正的世家夫人。
只温蕙一度行房困难。陆睿耐着性子，花了很多时间，用了很多手段，才将她安抚。
温蕙终究还是爱他��?。
??谓伎子,未曾见过，未曾面对面过，就如玉姿，虽有惊鸿一瞥，终究未曾面对面地真正认识过。内心里便可以将之缓缓地模糊化。
就如陆夫人从不让妾室们进上房，只让她们在窗外请安。不看那些面孔，不与之交谈靠近，便可以模糊化处理。
温蕙那日在陆夫人��?上房，望着窗纱外朦胧的院子，忽然才懂了。
模糊到一定程度之后，就约等于不存在。
只有陆夫人真正明白温蕙身上��?变化是怎么回??。
因她经历过。因她知道许许多多��?女人都经历过。
这个坎温蕙终于还是迈过来了，又向她靠近了一步。
陆夫人有许多感慨，想与人说一说。但乔妈妈现在常打瞌睡。她有话��?时候，她睡着，便只好自己独品了。
十月里陆睿和林梓年走了之后，陆夫人决定把中馈交给温蕙。
刚开始是觉得她小，又有许多东西要学，便没给她。后来她有了身子又守孝，再后来有了璠璠。江州陆府��?中馈一直都还在陆夫人��?手里。
现在陆夫人觉得，是时候该交给温蕙了。
打理家务是一件繁琐��?挺费时间的??。但它有一个好处，便是让人有??做，能忙碌起来。
很少有主持中馈��?夫人伤春悲秋��?，因每日里处理��?都是太接地气��???了。能让人很清醒。
温蕙便正式接手了中馈。
前三日还在上房处理家事，陆夫人看了三日觉得没有问题，便全都移到了温蕙��?院子。前院的穿堂收拾出来回??用。
每日里晨起，乳娘便带着璠璠往上房去。
温蕙先处理家务，处理完了，去上房接璠璠，��?时给陆夫人请安。
璠璠马上就要两岁了，陆夫人抱着她在那张大画案前，让璠璠糟蹋着她一根根画笔和上好的画纸，画出了鬼画符一般的墨团，��?盛赞：“看这笔锋用得，比你娘有灵气多了！”
温蕙嘴角直抽抽。
算算时间，她们道：“该到青州了吧？”
陆睿和林梓年十月初便出发先往青州去。
在青州，二人受到了温家热情��?招待。陆睿中解元后，温蕙写了信给青州报喜。陆睿在温家人心中的形象，更加向??曲星进化了。
现在全军堡的人都知道他们温家堡的姑爷是浙江解元了。
一军堡的人都巴巴地等着陆姑爷中进士，这样他们就可以拿去跟别的军堡的人吹嘘了。
“只是试试水而已。”陆睿道。
“懂，懂。”温柏忙表示。不就是谦虚吗，都解元了，很少有一省��?解元不中的。
陆睿带来了许多礼物，��?有温蕙又新写��?信。
信并没有封漆，陆睿路上看过了。温蕙没什么??采，写信用白话，只读起来栩栩如生，仿佛能看到她在陆府��?生活——婆母宽厚，夫妻和美，天气太热，每日里只想吃冷淘喝冰饮子，��?不能让璠璠发现，要不然璠璠也想喝，??闹肚子。
至于他和她之间的那一点涟漪，一个字都没有提。
陆睿道：“我看堡中已经有了不少孩子？”
从军堡大门到温家大门，陆睿便看到许多女人背上都背着小娃娃了。
元兴元年五月，配了一批山西犯妇过来，到现在第一批的娃娃已经周岁了。
提起这个温柏就高兴。因他们做百户的，人丁实在很重要。
他道：“刚又从京城配过来一批，我手快，先抢了几个就拉回来了。”
他说“一批”，就不??是零星几个。陆睿下意识问：“从京城？”
温柏道：“是，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听说京城现在可乱呢。”
陆睿和林梓年面面相觑，他们的确不知道。因京城的消息，他们前脚才从江州出发，后脚才有消息抵达江州。
温柏道：“我们山东��?都指挥使叫监察院枷走了。说是当初从兵部要钱粮��???里面有猫腻。我们一人才��?了四十两，听说他和兵部的人吞了老多。”
陆睿微怔。
因为前年舅兄们十��?厚道地给温蕙补了嫁妆，压箱银子便有一千两。
但这个事不好开口问。陆睿便带过去了，细问京城的??。但温柏所知也有限，只道：“反正没有公告说要停春闱。”
陆睿和林梓年商议了一下，决定缩短在青州停留��?时间，提前往京城去看看。
林梓年虽然是个世家子，却和温家兄弟一见��?故，相谈甚欢。他是个能把袍子下摆别在腰间，踩着椅子跟他们划“五魁首”、“六六六”��?人。
陆睿只能扶额。
温家兄弟却极喜欢他，他想看卫军看军堡，便带他到处看。
因他想看，温柏还召集了全堡的兵丁演武给他看，比应付上官检阅��?认真。林梓年也十��?开心。
只陆睿的问题特别多，多到让温柏招架不住。很多问题温柏根本也没有答案，只挠头：
“就是这样的。”
“大家都这样。”
“一直都这样。”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到临行，林梓年搂着温柏的膀子道：“我想给我家小子订你家甥女，你这妹夫小气，只不允。你是大舅哥呢，都说山东大舅哥凶猛，快，揍他。”
温柏温松哈哈大笑。
陆睿却问起温杉：“��?是没消息？就这么耗着吗？”
温柏道：“再等等，这不才三年吗？再等他两年，再不回来，就给他立个坟。我家二小子过继给他，让他也有香火。”
陆睿点头，和林梓年往京城去了。
一路上每停，便打听消息，??知越来越多。
林梓年与他讨论：“春闱会停吗？”
陆睿道：“不??。”
林梓年道：“主考官都换了三个了。”
得来的消息是，今年当考官��?运气十��?不好，��?初定��?主考官落马了，换一个，又被监察院枷走了，再换一个，又……到现在，��?终��?主考官都还没定下来，情况真是眼花缭乱。
陆睿道：“今上登基三年了，朝臣未曾大换血。终于要换了。今上需要更多属于他��?人，他需要更多元兴朝��?进士。”
官场的关系繁密而复杂，座师、房师、��?年交织成了一张大网。每个人��?利益关系都在其间，有时候行为并不全由己心。
在景顺朝结成��?这张网对元兴帝来说就是阻力。他现在正致力于将其打破，引入新血。
再乱，他也不??停春闱。
二人终于在小年前赶到了京城。
林梓年以前来过，陆睿还是第一次到京城。
凡第一次到京城的人，都必然会为京城高大巍峨的城墙??震撼。陆睿提着缰绳坐在马上仰头望了许久。
雄壮之感，充塞了胸臆。
直到林梓年唤他，才一提缰绳，往城门去。
真入到城里，繁华反不及余杭。且余杭冬日里亦有绿树红花，京城的冬日就是棕、灰、黑，颇感萧瑟。
但建筑又敦实轩阔，街道宽广，正南正北正东正西��?井字形，给人以秩序森然之感。
林家陆家都富庶，在京城都有宅子，也都有族人。二人并行了一段，到了某处终要��?开，约好了再聚��?时间，各自朝各家的府宅去了。
陆睿一行车马前行，街上迎面来了一队锦衣骑士。两拨人交汇，各自往外带一带马头，互不干扰地交错而过。
只陆睿提着缰绳，忍不住转头看过去。
对方有一人，也转头望过来。
一个是缓带轻裘，风华隽秀。
一个是锦衣怒马，眸光厉利。
这一瞬马身相错，四目相接。
刹那后，交错而过，各自前行。
后来，霍决和陆睿谁也不记得，今日，是他们第一次的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