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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幽王并没有死在国都，而是死在了骊山，所以在下较为认同国语中的一些观点。”
裴景舟神色间深以为然，缓缓道。
“幽王不喜结发妻申后和其子宜臼，所以废后废太子，改立褒姒和伯服。之后，申后和宜臼逃回申国，幽王带领虢国等诸侯一齐讨伐申国，申国不敌，求援犬戎，犬戎趁镐京空虚攻破了都城，接着移师骊山与申候前后夹击西周，打败幽王，并于骊山下杀之，遂西周灭。”
“胡说，申后嫁给周幽王后深得宠爱，不然也不会被封为后，立其子为太子！”有一个看着略有书生气的男子开口。
裴景舟神色淡然：“不知阁下可知申后是如何嫁到周朝为后的？”
“两国联姻，自是为了各自国泰民安。”
“究其原因，确是如此，但主要是因为千亩之战。”
“千亩之战？”
“不错。千亩之战中，西周惨败，面临亡国之危，在不得已之下，周宣王接受让太子，也就是未来的周幽王取申候的女儿为正妻，而申候与之通婚，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外孙成为下一代周朝天子。”
“那、那又如何？他的外孙不也是周幽王的儿子吗？难道会分裂两国吗？”
“有何不可？”
裴景舟含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隐隐约约落进莫苒眼里。
“申国是西周建国一半时才出现的，在此之前只是一个蛮族势力，史书上称申戎，或姜氏之戎，也就是西戎的一支。西戎，与西周世代针锋相对，恶战不断。在周穆王时，西周国力达到顶峰，申戎不敌周朝才归顺，并与周朝一起夹击犬戎获胜，两方交好。
但好景不长，穆王后，周朝国力一代不如一代，申国又变得不服帖起来，开始继续跟周朝打仗，这才有了刚才我说的千亩之战。
后来申国和西周联姻，西戎自是不乐意放过他们，毕竟一个是背叛自己的申戎后身，一个是世世代代的仇敌。你说，若是宜臼将来登位，是会和强盛的西戎对抗，最后惨遭灭国，还是选择归顺西戎，求得活命呢？”
“......”这下那个男人也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不只是那个男人，楼下的茶客们都不说话了。
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人听懂了，或者根本不懂，没有人知道。
只是一致的，大家都保持沉默。
“当然，这只是在下个人的见解。”裴景舟将茶一饮而尽，放下杯盏，“云惜，我们走吧。”
莫苒帷帽下的脸早已经笑得灿烂得不行，看着下面那一群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的样子暗暗发笑，此时听到他喊自己名字，还有些混沌：“噢，好。”
莫苒将钱放在了桌上，就带着裴景舟下楼。
她在前面牵着裴景舟，离他距离不远。
而裴景舟也步履轻盈，很大胆地跟着她迈出一步又一步，同常人毫无出入。
没有人看的出他是盲的。
就这样，他们两人在众多人的注视下，走出了茶馆。
他们一出茶馆，身后就热闹起来。
“以后再也不讲烽火戏诸侯了！”
莫苒听见这首当其冲的一句，忍不住风眼微眯，梨涡轻陷。
“景舟，你刚才好厉害啊。”莫苒搂紧了他的胳膊，“我都惊呆了。”
“那你听懂了吗？”
“额......没。”
裴景舟无奈地笑笑：“其实除了讲烽火戏诸侯是假的那段，后来的大多是我儿时在一本书中看到的。只是那本书独有一份，他们没看过罢了。”
“什么书？我怎么没在你书案上见到过？”
“...早就丢失了。”
裴景舟撒谎了。
事实上，那本书其实是被自己撕掉了。
不过他不愿意告诉莫苒，因为那和他不堪的过去有关。
“那真是可惜了，我本来还想同你借来看看，”莫苒话里满是仰慕和骄傲，“说不定哪天也能如你这般，语出惊人呢。”
裴景舟也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转开话题：“接下来你还想去哪儿？”
“嗯...去...”
莫苒突然意识到什么。
“不对，不是让我陪你的吗？怎么现在倒成我想去哪儿了？”
“难道不是你说想听书，我们才来茶馆的吗？”裴景舟话里话外尽流露宠溺。
“说好我陪你的，接下来就该去你想去的地方了。”
说实话，裴景舟无甚想去的地方了。
自他失明后，便对各种地方场合都失了兴趣。
不过裴景舟知道，若是他真的说了自己哪儿也不想去，不仅会让莫苒不高兴，就又坐实了自己出来只是为了让她散心的目的。
“你想去蹴鞠吗？”
蹴鞠？莫苒倒是在电视上见古人踢着玩儿过，自己还没亲身体验过。
“不想。”
如果去了也只能自己跟别人玩儿，冷落了裴景舟。
“去晴茗院看戏呢？”
“不要。”
“我记得城东有杂耍的...”
“不要。”
“那去...”
“景舟，说好我陪你的，说你想去的地方，别总为我选。”莫苒打断他。
他选的这些，分明都是自己不能参与的。
裴景舟陷入了沉思，现在他确实很难找到自己能参与的了。
“那...听曲儿？”
这个不错。
莫苒展齿一笑：“好，就听曲儿。”
不过裴景舟确实没去听过曲儿，不知道该去哪儿好。
“你等我一下，我去问问。”莫苒松开他的手。
她走到一旁做面的小铺子，看见一个正在吃面的男人。
“大哥，麻烦问一下，这儿谁家的曲儿唱得最好听？”
那个男人呲溜吃完嘴里的面条，热情地答道：“那自然是南风楼了，那儿的欢箬姑娘唱得顶好的一出曲儿。”
“好，谢谢大哥。”
莫苒转头回去找裴景舟，完全无视了后面那位大哥想要挽留的动作。
“问到了？”
“嗯，他说南风楼的曲儿最好听。”
南风楼？
裴景舟心生疑惑，城里何时有这么个地方？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或许是新建的，毕竟自己那么多年期间没有出府过。
“嗯。”
莫苒牵着裴景舟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去南风楼。”
说完，两人便上了马车，没看见那手下略略露出讶异的神色，张着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