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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楼前,有数人进进出出,但大多都是进去的,且都为男子。
莫苒心里自然有那么几分清楚南风楼是什么样的地方了。
起了这么个儒雅风流的名字,想不到居然是座实打实的**地方。
既然误打误撞来了,那就进去看看。
“景舟,我们进去吧。”
“嗯。”
莫苒牵着裴景舟,就往里面走去。
刚踏进门,熟悉的脂粉味儿就朝莫苒涌过来,不过不是男人。
莫苒一眼就瞧出扭着腰肢向他们走来的女人是南风楼的老鸨,她跟染红楼的那位除了性别不同,那身上的气质可是一模一样。
“哎呀,这两位公子可真是飘飘出尘,虹儿,梓儿,招客了!”
老鸨笑眯眯地迎上来,手帕子一甩,那边就走来两个俏人儿。
大概是莫苒今日穿的衣服较素,宽大不显身姿,偏向男款,又盖着帷帽,再加上来这南风楼寻欢作乐的从未有过女子,老鸨才将她认作了男人。
裴景舟既没去听过曲儿,也没逛过窑|子,自然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境,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莫苒故意捏着嗓子,模仿着男人的声音说:“我们只听曲儿。”
裴景舟也不奇怪,只以为她是想少些作为女子不必要的麻烦。
老鸨见过的男人何其多,经验丰富,莫苒一开口,她心里就有数了。
眼中闪过讶异,不过很快平定下来。
从这两位穿的衣服,戴的帷帽就可看出,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
让客官高兴了能赚钱就是,赚男人的钱还是女人的钱,不重要。
老鸨媚笑道:“有,有,我们南风楼的曲儿也好,彤儿...”
“我们要这南风楼唱曲儿最好听的。”莫苒打断她。
这欢箬的曲儿是京城里人人都称赞绝妙的。
“那两位公子可赶上巧了,”老鸨眉开眼笑,“我们欢箬今个儿有公唱,平日里想听欢箬弹曲儿的可都要预约上好一阵儿,比登天还难呐。”
“什么时候开始?”
“再过一刻,两位公子先入座吧。”
老鸨向他们让开道,两人就挨着坐到了不远处的席座上。
还有人送上美酒佳肴来,在他们面前的小桌上齐摆开。
周围坐满了人,整座楼的客都聚于此,楼上招客的房间都空着,肆意说笑着,左拥右抱,看样子和他们一样,都是在等着欢箬姑娘出场。
坐了一会儿,有人先等不及了:“欢箬怎么还不上来?”
“是啊是啊,为了欢箬姑娘,我可从早上等到现在,足足几个时辰呢!”
“唉哟,各位公子别急!都等了这么久了,还差这一会儿不是?”老鸨赔笑道,“我们欢箬可不喜欢聒噪。”
老鸨话一出口,他们就安静了不少。
好不容易等到欢箬一次公唱,等了这么久了,若是因为这一会儿没耐性,惹了欢箬不高兴,不出来可就功亏一篑了。
莫苒有些好奇了,这欢箬到底是怎样一号佳人儿,竟然让这么一群富家子弟为之神魂颠倒,战战兢兢?
正这么想着,她突然一道充满激动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其实不只是她,在座的各位都被这一句话给吸引。
“欢箬姑娘来了!”
众人纷纷朝喊话男人紧盯的方向望去,只除了裴景舟。
只一眼,连莫苒也情不自禁地眼前一亮。
美得窒息。
只见一俏丽女子,抱着琵琶缓缓走来,步态雍容优美。一件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柔美如雪月光华,轻泻于地。
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玉钗,一缕青丝垂于胸前,薄施粉黛,唇如花瓣。
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眉目间却不乏妩媚之色。
她抱着琵琶,微微躬身:“欢箬让各位公子久等了,在此赔礼。”
声音清丽动人,宛若天籁。
“欢箬姑娘哪里的话!不久不久!”
“能一见欢箬姑娘,等多久都值!”
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嚷嚷。
而欢箬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地坐在了台子中心的花位上,琵琶顺势倚在腿和肩头。
四周一瞬间都安静下来,目光紧紧的落在台上。
她将纤纤玉手置于琵琶上方,轻轻一拨,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楼内响起。
熟练地弹奏起来。
指若青葱润泽,弦冷铮铮,珠落玉盘。
随着曲声流动,她曼妙轻扬的歌声也响起——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孤月轮.....”
她唱得清幽静谧,一字一句仿佛涌现千万汹涌悲情。
似乎要将这眼前的繁华唱得凋零破碎。
尤其是唱到“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时,莫苒竟从她的声音里听到无限怜悯。
不知是怜苍生,还是怜自己。
莫苒看向一裴景舟。
面纱下的他面无表情,垂着眼睫,薄唇轻抿,看不出丝毫波澜。
只有裴景舟自己知道,他内心深处又多么不镇定。
这一曲,虽词不达意,却唱尽他心中的遗憾和不甘。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
欢箬唱完了最后一句,指尖轻拨细弦,落下最后一个音。
一曲尽。
“好!欢箬姑娘的琵琶,一如既往的动人心弦!”
“欢箬姑娘的嗓音,当真是京城一绝!”
“此一奏,乱我心曲!”
在众人的声声吆喝中,走出一个小姑娘。
她手里拿着一支精致小巧的花簪,稚嫩的声音响起:“请各位公子猜词。”
“这...”
一个个都被问住了,刚才叫喊声最大的,反倒也不说话了。
这群来逛南风楼的,都是些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风流诗意的话拈手就来,让他们猜词可算作发难了,要知道,他们虽然都念过书,但那些繁杂的四书五经诗词,转头就忘。
正当小姑娘以为无人能作答时,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楼内显得格外清明。
“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