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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里不是什么贵重物,只是一些吃食,第一包是蜜枣,冼耀文抓出五颗放在点心盒里,“蔡小姐,吃几颗蜜枣甜甜嘴,别怪我小气,这个蜜枣香港没得卖,好不容易从内地搞来的,要放着当样品。”
蔡智贤莞尔一笑道:“我尝一颗就好了,我家里原来就是做蜜枣的,从小吃到大。”
冼耀文故作恍然大悟,“忘记蔡小姐是义乌人,义乌那个什么镇就是做蜜枣的地方。”
“义亭镇,我老家就在那里。”
“那真是巧了,你帮我看看这个蜜枣是什么级别。”
蔡智贤瞄了一眼蜜枣就说道:“这是用京枣做的,只能算二级,一级和贡枣必须用青枣做。”
冼耀文捻起一颗,拿在手里端详,“我看这二级的品质已经不错,再好不会有什么人买,蔡小姐,蜜枣的出口价很贵,这一种要卖到76美分一斤。”
“是不便宜,但台湾有不少浙江人,浙江人习惯用红纸包蜜枣当做年节礼品,到了年关,会有不少人买。”
冼耀文放下蜜枣淡笑道:“把内地的东西带进台湾的代价很大,往外边卖至少1.5美元才有赚头。”
蔡智贤摇摇头,“这个价格太贵了,不会有多少人舍得。”
“物以稀为贵,买的人少,价格可以卖得更贵一点。”说着,冼耀文又打开两个同样标记的小包,都是晒干的红枣,他各抓了几颗到点心盒,“和田玉枣、沧州金丝枣,这两个价钱便宜很多。”
蔡智贤捻起一颗沧州金丝枣,“这个能便宜不少,和田玉枣最多便宜一半。”
“为什么?”
“外地的枣商没法深入XJ,只能从迪化枣商手里收枣,迪化枣商要赚差价,迪化离南方又是数千里远,运费很高。”
“蔡小姐很懂枣。”
“我阿叔就是贩枣的,我都是听他说的。”蔡智贤腼腆道。
“你阿叔来台湾了?”
“没有。”
“哦。”
冼耀文接着拆包,接连拆出漾濞核桃、迁西板栗、兴化桂圆干、库车杏仁干,无一例外是干果,都是保质期特长,运输方便,又能卖上价的。
蔡智贤见都是吃食,便问道:“冼先生要在台北卖干果?”
“我不卖,蔡小姐若是有认识的熟人想卖,我可以告诉蔡小姐拿货渠道。”
蔡智贤的脑子忽然变迷糊,怎么扯到她身上?
看着蔡智贤脸上的迷茫,冼耀文也不作解释,去取了一个装东西的布袋,除了蜜枣,每样吃食都装了一点进布袋,然后放在一边,和蔡智贤扯起了闲篇。
香港。
岑佩佩在山今楼隔壁的底楼铺面检查山今茶庄的装修。
前些日子,她将山今楼相邻的两栋楼以个人名义买了下来,一栋租给山今茶庄,另一栋租给山今行。
山今茶庄只经营高档茶叶,便宜的不卖;山今行是南北行,主营干果,从内地进口干果销往东南亚,从美洲进口高档干果在香港搞批发,前者山今行只是挂名,具体的业务冼耀文自有安排,后者才是真正自主经营的业务。
岑佩佩瞅了一圈,又问了装修师傅,再有五六天能完工,紧凑一点,下周日四月初八的黄道吉日可开业。
明前龙井已经到货,不抓紧一点销,常温下保存会霉变,只能放进冰柜,但一经冷藏,鲜爽度会下降,并出现陈味,不容易卖上价。
山今茶庄这边看完,又进了山今行。
这边不用大装修,只需简单收拾一下,摆上订制的货架和带盖方斗。眼下已经摆上,就是样品也到位了一些。
经过一个方斗,岑佩佩揭开玻璃盖从里头抓了一粒花生,手指一捏,花生壳里跳出两大一小三颗花生米,不脱花生衣,囫囵送进嘴里。
还未嚼,掌柜简朴迎了上来。
“头家。”
岑佩佩点头致意,嘴里轻轻嚼动,细品花生米的滋味。
少顷,说道:“镬气太重。”
“头家,斗里的花生是头锅炒的,为了养砂,味道自然不会太好。”
“不好就不用装在斗里了,拿个袋子装起来,等下我带走。”
“好嘞。”简朴应承一声又说道:“两点钟食也的梁厂长下了一百吨花生的订单,我打电话问了那边,说是深圳车站的仓库里就有,明天能送到,但保存不当,最多还能放两个月。”
“两个月已经够了,花生是用来试榨油的,半个月就能用完。”
“这我就放心了。”
“那边给了什么价?”
“170港币一吨。”
“价格挺便宜,问过有多少吗?”
“说是1400吨。”
“太多,吃不下。”岑佩佩琢磨道:“简经理,多要400吨,这个价格错过了可惜。”
“好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岑佩佩签了字,带着花生走人。
食也搬过来的规矩,山今行自行炒制的干货,未包装成为商品之前,员工想吃就吃,一天吃掉一吨也无所谓,但绝对不能往外带,也不能动商品,谁敢动商品,滚蛋是最轻的处罚。
员工福利里,也不会包括发放自家产的商品,最多就是发几张优惠券或礼品券,给员工应付想占便宜的亲朋。
山今行很快会从大宗贸易过渡到品牌经营,“好嘢”的品牌名已经定下,绝对不能滋生出品牌商品的野生流出渠道。
好嘢的干果都是好东西,添加各种有益成分,对身体有好处将是主要卖点之一,但凡顾客坚持一万年每天吃几粒好嘢的干果,保证可以长命百岁。
这就是好嘢的经营策略,脱离计量说问题,不诈骗,不耍流氓。
坐车回到家里,岑佩佩将花生拿到了楼下的便利店,交代用旧报纸包成三角包,每包5仙卖给小孩子和喝酒的人。
走出便利店时,广播里恰好播送风扇侠的广告。
“风扇侠,七日只需一度电,凉风徐徐,伴你度过炎炎夏日!每台仅售37.7蚊!买一部风扇侠,送《风扇侠》电影票两张,吹风扇侠,睇风扇侠打东洋仔,好嘢!”
“下面请欣赏《风扇侠》主题曲《好小子》,演唱者友谊合唱团。”
“好小子,这是你家国仇;好小子,你莫再躲背后;吹开乌云,洗清污垢,誓要全力一斗。”
“哼,张扬也会功夫!”
今天是广播日,电台有攒劲的节目,已经叫响李小龙之名的李振藩在这里。
“就你会功夫,张扬不可以练吗?”李小龙边上的黄湛森抬杠道。
“哼!”李小龙一抹鼻子,“张扬就不会功夫。”
“不要管他会不会,帮我看看歌词,我要给朗朗唱片投稿。”黄湛森拿出一张纸递给李小龙。
李小龙瞄一眼,默念道:“深水埗,作者黄霑……黄霑是谁?”
“我呀,笔名。”
“为什么不叫黄小虎,我小龙,你小虎,我们龙虎横扫深水埗。”
“不好听,看歌词,看歌词。”
被催促的李小龙并未将目光对准纸面,而是看向岑佩佩,色眯眯地说道:“妈祖娘娘好靓啊!”
黄湛森眼珠子一转,冲岑佩佩身后的李诗英努了努嘴,“她会不会功夫?”
李小龙撇了撇嘴,“花拳绣腿。”
昨天有两个人喝醉酒打了起来,岑佩佩正好回家,李诗英出面冲一人踢了一脚,直接KO。
黄湛森看见了,李小龙也看见了。
“哈哈,你不怕她踢你啊。”黄湛森笑成一团。
岑佩佩上到楼上的饭厅,家里人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她。
王霞敏、苏丽珍、蔡金满、柳婉卿、周若云,冼骞芝、卡米拉、冼人美、阿依莎,冼耀武、钟洁玲、周芷兰、冼玉珍都在,阚梅琳也在。
钟洁玲的脸色不太好看,吃饭的人之所以来得这么齐,原因就在于阚梅琳,冼耀武的枪法准过头了,阚梅琳的身份未定,一枪中了靶心。
岑佩佩来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环顾众人后说道:“家里会再起四栋楼,十三号楼给芷兰,十四号楼给梅琳,十五号楼给敏姐,十六号楼给骞芝。楼起好之前,梅琳先在十二号楼委屈一段时间。”
“好的,大嫂。”冼耀武回道。
“龙叔,安排人帮梅琳搬东西。”岑佩佩转脸对立在家主位后面的龙振邦说道。
“是,夫人。”
“宋师奶,可以开饭了。”
岑佩佩一声令下,宋师奶盛了几斗碗饭端到桌上,晚饭开动。
冼耀文吃了两口饭,对岑佩佩说道:“嫂子,光秉叔想在围里种榆钱树,让我们找找树苗。”
“今天见了耀华?”
“嗯。”
岑佩佩问冼耀武,“叔叔,榆钱树在广东能种活?”
冼耀武:“不清楚,以前没见过榆钱树。”
岑佩佩想了一下说道:“印度有一种树叫辣木叶,叶子的营养丰富,对土质的要求不高,容易种活,灾荒之年靠吃叶子能活命。榆钱树的名气太大,认识的人太多,就是能种活,也未必能保住。”
冼玉珍点头道:“明天我去田里跟耀华说一下。”
岑佩佩淡声说道:“老爷说过,内地的种种迹象表明,很大的可能会执行计划经济的制度,分析苏联计划经济的模式,工业剥削农业是一种系统性、制度化的资源转移模式,通过价格差、劳动力控制、资源错配等手段,强制农业为工业化提供原始积累。
假如不出老爷所料,做农民将来很难出头,城里人会更有保障,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多送几个围里的人进厂,宝安厂太少,往羊城走,往北走,去上海,那里的工业基础好,会重点发展、重点保障,有好事排前面,坏事排后面。”
冼耀武说道:“大嫂,想让围里人出去不容易。”
“我的意见已经说了,采不采纳是围里的事。”
岑佩佩对文昌围没什么感情,她只是替冼耀文尽义务。
冼耀武见状,对冼玉珍说道:“玉珍,我写封信,你带给耀华。”
“好。”
半碗饭下肚后,岑佩佩又对冼耀武说道:“叔叔,最近你抽时间去一趟星洲,把公公婆婆接过来住些日子。”
新加坡发来的消息,公公婆婆你侬我侬,婆婆随时可能再怀上,孙子女出世之前,公公婆婆总该先见见儿媳。
“好的。”
岑佩佩不说话,饭桌便陷入安静,今天这餐团圆饭因何而吃,每个人心里都有数,谁也不想触钟洁玲的霉头。
钟洁玲的气性大了,冼耀武在外面有女人,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即使带回来,她也不会怎么样,可自己的孩子没出世,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冼耀武就带了个怀上的女人回来,万一她生了女儿,别人生了儿子,她该怎么办?
一片宁静中,食讫,大的回自己的楼,小的在冼玉珍带领下去楼下凑热闹,只有钟洁玲被岑佩佩叫到楼上的书房。
在书房相对而坐,岑佩佩交给钟洁玲几份文件,“这几个商标尽快注册。”
“全世界吗?”
“主要是亚洲,加上意大利、加拿大、美国、法国、英国,产品主要面向华人,华人少的国家没有注册的必要。”
钟洁玲翻看着文件,说道:“家里要做花生油?”
“还有棕榈油,过些日子家里要在非洲尼日利亚布局棕榈园。”
“马来亚的棕榈比尼日利亚多,为什么不在马来亚建种植园?”
“老爷在马来亚会有其他布局,分散投资。”
钟洁玲点点头,“大伯在台湾还顺利吗?”
“台湾的形势复杂,老爷在那边不怎么容易。”
“我阿伯在台湾有几个熟人,我让阿伯写信给大伯介绍一下。”
“你有心了,要麻烦亲家公。”岑佩佩顿了顿,又说道:“梅琳的事,是叔叔的不对,但事情已经这样,我也只能这样处理。
老爷说过,冼家的女人要当半个家,冼家二房半个家是你在做主,鱼蛋一事,老爷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由我来说。
叔叔做得太难看了,差点坏了老爷的长远布置。叔叔担主责,你也要担一点责任,我希望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发生。”
“鱼蛋的事我已经说过耀武,他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不会再犯了。”
“香港遍地是黄金,能赚钱的生意比比皆是。”说着,岑佩佩从自己公文包里取出一沓纸,“上面罗列了老爷想到却不准备做的生意,你和叔叔想做自己的生意,可以从上面找一找。”
钟洁玲难为情地接过,“谢谢大嫂。”
“回去吧,你有身子,少动气,对胎儿不好。”
“是。”
钟洁玲心情愉悦地离开,她担忧的事情,已经被岑佩佩化解于无形。
岑佩佩的心情却是不怎么好,叔叔的烂事还让自己这个嫂子处理,心情又怎么可能好。想学老爷的花心,又没那么大的本事妥善解决,麻烦。
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上天台,稍坐,王霞敏也拿了一本书坐到她旁边。
台北。
冼耀文提着装羊腿的袋子,送蔡智贤上了吉普车,目送车子驶远。
在凉亭发了一会呆,待吉普车返回,他来到衡阳旅社。
小房间里。
王朝云给他泡好茶,拿出一个大首饰盒子,打开,给他看里面琳琅满目的各色珠宝。
“他送来的。”
冼耀文瞄上一眼,只见发簪、耳环、项链、手镯、金表一应俱全,唯独没有戒指,估算一下价格,大致在六七万台币左右。
“你收着好了,想戴就戴,想卖就卖。”
“真的好吗?”王朝云既动心又忐忑。
“没什么不好,吴则成只是把衡阳旅社的差价给送回来,我多欠他一个人情。”冼耀文将王朝云拉坐在自己大腿上,搂着她的腰,“旅社这边没太多事情要忙吧?”
王朝云将头倚靠在冼耀文肩上,“只有上午忙一点,我要帮忙收拾房间。”
“我认识了一个女学生,叫杨静怡,她的母亲有哮喘,不容易找工作,我答应静怡让她母亲来这里工作,正好你也可以腾出手来。”
“女学生?”
“花容月貌,年纪比我小,我想谈一场恋爱。”
“高野君和我不是在谈恋爱吗?”
“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我懂。”王朝云不再纠结杨静怡,“我腾出手来做什么?”
“我正在筹备一间法国餐厅,和美国顾问团的军官合股,我想让你负责这件事。”
“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
冼耀文捏了捏王朝云的鼻子,“你能说出这句话,我相信你可以。”
王朝云莞尔一笑,“我听高野君的。”
“今天生意好吗?”
“已经住满了。”
“真是遗憾,我本来打算今天在这里留宿。”
“你又不提早通知我,本来可以留一个房间。”
小房间并不是王朝云一个人使用,她和前台的那个姑娘要轮流看着前台,小房间也是两人轮着休息。
冼耀文冲前台的方向隔墙一指,“有些事太巧合就未必是巧合,多当心点。”
王朝云一惊,“你是说?”
冼耀文颔首,“我来了,她正好不在,仿佛是给我们提供方便。”
“不会吧?”
“去年那个时间她也请假回家帮忙了?”
“去年那个时间我还没到这里。”
“她先在?”
王朝云点了点头。
“多当心,最近我会给你物色一个保镖。”说着,冼耀文扣好西服扣子。
“你要走了?”
“嗯。”
“茶还没喝呢。”
“晚饭有客人,喝了茶过来的。”
“陪我再待会嘛。”
“不在这待着,我怕你猥亵我,出去走走。”
王朝云啐道:“你又不是贾宝玉。”
“但你是潘金莲。”
“那你是武大郎?”
“你说是就是。”冼耀文将王朝云抱起放在地上,自己站起身,“看电影,吃宵夜,做点谈恋爱会做的事。”
“好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