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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晨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丝,看着眼前熟悉而又脆弱的倩影,心中痛如刀绞,双臂猛地张开,将那带着一丝冰凉幽香的柔软娇躯,稳稳地,紧紧地揽入了怀中。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林曦的眼中闪过惊心动魄的喜悦,但她的嗓音已十分虚弱。
江晨点点头:“阿,我一定把你平安接回家。’
“15............”
林曦的脑袋靠在江晨肩膀上,整个人就像失去了骨头一样虚弱无力。
不知是因为青冥殿的变故还是楼船的冲击,她的脸色像雪一样苍白,眉头痛苦地紧蹙着。
江晨轻声呼唤:“阿曦,坚持住,别睡着,我们马上就回家。”
“嗯……………”林曦的回应,更像是无意识的梦呓。
江晨来不及将她唤醒,就感觉到上空的毁灭气息朝自己当头笼罩过来。
尉迟无双的目光,已落在江晨身上。
他看着瀑布下这对拥抱的年轻男女,微微皱起眉头,毁灭道韵随之而动。
刚才的屠叔和潇潇仅是被毁灭气息扫到了一下,就遭受重创。
但江晨不是屠叔,也不是潇潇。
他抱着林曦,脚尖在某处无形的虚空支点上玄奥地一点,身形不退反进,投向前方从山崖垂落的巨大瀑布。
“哗啦啦??”
江晨抱着林曦,如同游龙入水,踏上了那奔腾而下的瀑布水流。
水花四溅,却丝毫不能沾湿他的衣襟。
他脚下仿佛有无形阶梯,踩着逆流而上的水浪,一步步向上攀升,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转眼间便落在了瀑布顶端的悬崖之上。
武圣气息浑圆如盾,罩住了两人,让林曦免受毁灭道韵的侵蚀。
江晨抬起头,望向半空中的尉迟无双。
两人目光交织的刹那,虚空一阵扭曲,如同琉璃摔碎,瞬间出现无数蛛网状的裂纹。
无声无息地,一层又一层,裂纹不断蔓延,好似千层花瓣绽放,一直延伸到江晨眼前。
九阶「无漏」所撑起的空间屏障终究抵挡不住毁灭法则,那股毁灭一切的气势,就连武圣体魄也感受到了末劫来临的死亡威胁。
江晨脚尖一点,身形倒退着飘飞十余丈,眼前道道裂纹不断蔓延过来,大片大片的虚空随之粉碎,江晨退到哪处,时空塌陷就追到哪处,好像他变成了灾星,引发了天崩地裂一般的末劫。
怀中抱着林曦,江晨无法拔剑,也无法施展「空间跳跃」,林曦脆弱的身躯经不起虚空乱流的撕扯,江晨只能一退再退。
弹指?那,如露如电。
转眼间,已退出百丈之距。
尉迟无双始终没有出手,只悬于高天之上,以目光相逼,仅凭自然流溢出的毁灭气息,竟让江晨这位武圣也十分狼狈。
这还只是他的「毁灭」法则稍作试探,而他被誉为天下最强武圣的剑法,根本还未曾显露。
江晨此时终于确信,尉迟无双的战力,已无限逼近了三大教主那个级数,完全可以说是教主之下第一强者!
女皇能够顺利登上皇位,尉迟无双恐怕居功至伟。
“你逃不了。林家小丫头也逃不了。你们都要死在这里,做一对同命鸳鸯。’
尉迟无双没有开口,但眼神中透漏出残酷的灭绝之意。
江晨在退出两百丈之后,忽然将怀中的林曦?出。
“分头逃,也是死。”尉迟无双杀意进发。
远处,一道流淌着墨汁般的阴影赶过来,探出成百上千条细密的黑色触须,稳稳接住了林曦。
但下一瞬间,毁灭道韵就激涌而至,如同烈日一般融化了数百条阴影。
尉迟无双却在此时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头,架起钢鞭一格,精准地挡住了从左侧虚空中刺来的一道剑光。
“这一剑,有点意思......”
让尉迟无双意外的不单单是这一剑,而是江晨出现的时机,以及那鬼魅般的神通。
明明刚才两人还相隔五百丈,可江晨只在一瞬之后就来到了尉迟无双的身前,哪怕是武圣,只凭肉身力量也不可能这么快!
这声赞叹余音未落,就见无数身影从四面八方袭来,好像一个江晨分裂出了数百分身,从不同的方位向尉迟无双。
毁灭法则固然能粉碎万物,扫灭万法,但在毁灭一切虚空之前,江晨就能以空间为跳板,出现在尉迟无双周围任一地点。
就好比人能泼掉鱼缸中的水,但在泼出去之前,金鱼在水中便能自在遨游。
而偏偏迟无双本身也需要一定的空间才能存活,所以,他无法彻底毁灭所有空间,就无法限制住江晨的行动。
这一点,在对于空间神通的克制上,「毁灭」大道不及「寂静」大道。
尉迟无双固然拥有能够摧毁一切的攻击力,但江晨也具备无处不在,如影随形的身法速度。
双方转眼间过了数百招。
江晨一击即退,绝不恋战。
尉迟无双只守不攻,因为完全找不到目标。
他并未因此而恼怒,反而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抹微笑,问道:“这就是你自创的「枯木剑法』?”
“没错,请尉迟前辈指教......”江晨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从四面八方响起。
尉迟无双赞道:“果真是超出了法理之外的剑术!”
两千招后,江晨终于有空去瞧了一眼林曦的情况。
屠叔已经带着林曦与潇潇会合,三人悄悄远离了这片战场,往西方疾速掠去。
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虽然屠叔与江晨并没有言语交流,但双方配合默契,终于在尉迟无双眼皮子底下将林曦救了出来。
江晨并不指望屠叔能帮上什么忙,在绝世强者的战场上,他们留下来只会是累赘,能够带着林曦离开,就已经立下大功了。
而江晨能做的,就是拖住尉迟无双,为他们争取更长的时间,并且......活下来。
“听说就是那个林家小丫头,让雅丫头当众向她的绣花鞋跪拜?”尉迟无双突然开口,令江晨心头一紧。
江晨这时才意识到,尉迟无双对于林曦的杀意,并不单单是来自女皇的命令,也有很大的私怨在里面。毕竟,这老东西和尉迟雅一样姓尉迟,还算是尉迟雅的远房堂兄。
“也许有吧。”江晨含糊地回答。
这件事算是家丑,他不愿外扬。
尉迟无双语气中似乎多了一分冷意:“你纳雅丫头为妾,已是极大的羞辱,还敢让她公然遭受别人的欺负?你真当尉迟家没人了吗?”
江晨淡淡地道:“尉迟前辈要管我的家事吗?”
尉迟无双冷冷地道:“听说你还故意压着雅丫头,宁可把白露城交给一个姓杜的小丫头,也不愿让它再姓尉迟?”
“尉迟前辈是奉了女皇陛下的旨意,来干涉我西境的内政么?”
“很好。”连续三个问题都没得到满意的回答,尉迟无双重重哼了一声,“现在没有人碍手碍脚了,来让老夫瞧瞧,你小子究竟有几分本事,够不够资格做雅丫头的男人!”
江晨面色平静:“请赐教??”
“教”字出口,剑也出手。
千百道剑影如虚似幻,从四面八方向尉迟无双。
尉迟无双仿佛同时遭受万人军团围攻,入目所见,皆被密密麻麻的人影和剑光填满。
“花哨。”
尉迟无双面上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眼前万剑排空的场面,固然宏大而魔幻,然而在他这位曾经的最强武圣面前,都是糊弄小孩子的把戏。
八阶「睡梦」神通,所编织出的大型梦境,只能迷惑一般人,在尉迟无双看来,只是一场无聊的烟花。
倘若连沈凌峰也赞不绝口的「枯木剑法』不过如此,那么这小子的性命也就到此为止了。
尉迟无双轻易就看破了万剑排空的幻象,随意挥出一鞭。
横空而起的钢鞭仿佛并非死物,而是一条活过来的太古孽龙,迎风暴涨,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巨大黑色鞭影。
鞭影之上,毁灭道韵疯狂流转,更附带着一股破灭万法、无视一切神通壁障的诡异力量,瞬间击破了万千幻象,朝着那仅剩的唯一真实横扫过去。
被老夫抓住了,就得死!
电光石火间,钢鞭与剑光交错,却仿佛只贯穿了一道虚影,没有任何落在实处的着力感。
这一剑也是幻象?
尉迟无双心生疑问之际,双瞳中映出那一点寒光,几乎在瞬间就来到了他咽喉要害处。
不对??这一剑,是真的!
可我的钢鞭,为何打空了?
那一剑究竟是真是假,藏在何处?
尉迟无双侧头躲过这一剑,感受那道剑光几乎擦着脖颈掠过的寒意,才默然醒悟。
这一剑,真实不虚,却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超脱法理,人间磨灭,所以才让自己的钢鞭打到了空处。
“好剑法!”尉迟无双赞叹一声,就看见江晨的身影连人带剑都变得虚幻起来,就像梦中的蝴蝶一般朝生暮死,一念幻灭。
江晨没有变招追击,一击不中,就远远退开,寻找下一次机会。
尉迟无双周身都充斥着浓郁的毁灭道韵,即便是武圣体魄也无法在那片领域中停留太久,否则就会被逐渐侵蚀,就好像火中取栗一样,必须狠准快,一击之后立即撤离。
刚才在贴近尉迟无双的一瞬间,江晨尝试过以「断末摩」寻找尉迟无双的死点。
万物皆有死点,尉迟无双也不例外。
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尉迟无双身上只有五个黯淡的小点,而且还在飞速变化位置,没等江晨戳中,就已不在原处了。
倘若江晨执意追杀那几个死点的话,也不是没机会追上,但更大的可能是他自己先一步被尉迟无双的钢鞭扫中,变成一堆肉沫残渣。
除非尉迟无双站着不动任由江晨戳刺,或者江晨施展「空间凝固」定住他的身形,才会有杀死他的机会。
但江晨不用尝试就知道,「空间凝固」根本不可能在尉迟无双的毁灭领域中施展出来。
这位准教主级的龙剑圣,恐怕是江晨出生以来面临的最强对手。
无论地藏尊者、「剑尊」沈凌峰、孔雀大明王,还是青冥殿主的幽影分身,亦或是非全盛状态的血帝尊,给江晨带来的压迫感都比不上眼前的尉迟无双。
江晨自己都已经是武圣了,又掌握九阶「空间」、八阶「睡梦」、八阶「死亡」等诸多法则权柄,就算地藏复生,也完全能将她揪起来一顿暴打。
但在尉迟无双面前,江晨仍感觉到自己就好像又回到了幽冥森林中被地藏追杀的狼狈时刻,必须竭尽全力,才能争得一线生机。
可他不但不惧,眼中更是升腾起强烈的战意。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过如此强悍的对手了。
久违地感受到了热血沸腾,每一个毛孔都在兴奋。
“枯木剑法,果然了得。于寂灭中求存续,于真实中衍虚幻,倒真有几分道法自然的意趣,怪不得老沈念念不忘。”尉迟无双微微一笑,闭上眼睛,口中道,“再来!”
江晨心中一凛。
尉迟无双不愧是与血帝尊相差仿佛的强者,只在初见枯木剑法的时候被惊了一下,看过一遍之后,就立即找到了应对的诀窍。
想要与枯木剑法交战,是不能用眼睛看的,哪怕是能够看破一切虚妄的佛陀慧眼也不行。
因为枯木剑法从来都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观于寂灭亦不永灭。你以为自己看到了真实,但它却是假的,你以为它是假的,它却是真的。
血帝尊当初的应对之法,就是闭上眼睛,以法击法,以道击道。
尉迟无双亦选择如此。
江晨顿感不妙。
当初自己枯木剑法初成时,其实并非血帝尊的对手,多亏了血帝尊留手才能活下来。这一回,还能如此幸运吗?
但尉迟无双既然已经发起了剑圣邀战,江晨也绝不会避战!
江晨身形一晃,明明脚步没动,但他掌中的「碎心」剑气竟然已刺到尉迟无双面前。
神乎其技的剑法,足以将任何十阶以下的武者秒杀。
白牡丹就是在这一剑下毫无还手之力。
尉迟无双闭着双眼,不慌不忙地挥动钢鞭,在?寒剑气即将透体之前,将剑气截断。
你在此岸、彼岸、中流之间随意变幻,那我就截断整条江流,管你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