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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P>
隆隆天雷之中，一声振聋发聩的低喝传彻。</P>
有力的大手攀上了赵庆肩头，将他直接扯入了身后的浩渺玉璧之中——就在雷罚临身的前一瞬。</P>
嗡——</P>
赵庆再一次回到那片空荡辽阔的琉璃仙境，失神的双眸才缓缓恢复了些许神采。</P>
他缓缓握紧了师姐的手机，抬眸看向光头轻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P>
“我们还在等你……”</P>
话音未落，他的话语便被南宫瑶的娇呵打断：“是我们在等你！”</P>
“光头早就过来了，我叫了你几声你都没有理我。”</P>
赵庆：……</P>
他稍稍审视南宫瑶杏眸之中的抱怨，以及皮无妄那满是无奈的神情。</P>
这才恍然失笑轻语道：“没听见——”</P>
“我自封了神识灵气，而且水岭那边……雷声太大了。”</P>
赵庆方才确实没听见有人叫自己。</P>
眼见他如此借口答复，南宫小萝莉悻悻撇嘴，没好气道：“分明是你只顾着玩师姐的物件……”</P>
赵庆：？？？</P>
有这么严重吗？</P>
他转而侧目看向皮无妄：“方才真唤我了？”</P>
光头悠然轻叹，清澈的目光上下审视眼前的水岭注，啧啧摇头笑道：“风雨声盖不过刀剑声。”</P>
“不过……厮杀中只听刀剑也够了。”</P>
哪儿来的刀剑声！？</P>
赵庆心中存疑，但却没再言说此事。</P>
看样子……自己是真的太投入了。</P>
毕竟张瑾一方才透露了很多东西，也包括其这些日子来的想法，甚至使得他来不及思索，再加上失去了早已习惯的神识……</P>
赵庆再次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感叹号，刚才他的那些话语，终究是没有发出去。</P>
只有那极为扎眼的网络延迟符号，还在不停地转动着。</P>
而且……会永远转动下去。</P>
手机的电量还剩下百分之八十九，显然师姐出门前是充满了电的。</P>
只不过，有一个新的弹窗不断的闪烁着。</P>
【检测到液体】</P>
【闪电接口检测到液体……】</P>
“那是劫潮吗？师兄师姐会不会遇到危险？”</P>
赵庆心中暗叹一声，转而将师姐的手机珍重收起，抬眸望向两人低语道。</P>
“不会，已经离开了。”皮无妄轻声应答。</P>
三人在水岭注下静立片刻，重新释放着身体中被抑制的灵力神识……</P>
南宫瑶面对水岭注，留下了此行最后的注述。</P>
“道劫历三万八千有一十四年。”</P>
“紫珠、菩提、天香、白玉、翠鸳、离烟……六脉第五行走，经由水岭前往山海界。”</P>
“归期未知。”</P>
“血衣第五行走，凤皇玉玄州山主，经由水岭前往灵界。”</P>
“归期未知。”</P>
少女清脆空灵的嗓音落下，却还在这片辽阔玉壁世界中回荡着。</P>
归期未知……</P>
赵庆以神识剥离了衣袍上的水迹，第一个转身踏上了来时的路。</P>
他知道。</P>
所谓的归期未知——</P>
或许有一天，会变成……未知。</P>
便如血衣的第二行走，血衣的第四行走……</P>
他从来没听小九严烨与师姐讲起过。</P>
他作为血衣的行走，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P>
因为……那两位师兄，已经消失在玉京界太多年了。</P>
凝望赵庆率先离去的身影，南宫瑶与皮无妄目光交错，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了然笑意。</P>
天地似乎都静寂无声。</P>
脚下是光洁无暇的翠色碧玉，头顶同样是光影纷乱的玉璧。</P>
三道孤零零的身影原路返回，宛若游荡在玉匣子里的幽魂……正如来时那般。</P>
“去菩提？”</P>
“菩提有阵法可以直接传渡回楚国。”</P>
南宫瑶轻笑提议，纤柔小手里把玩着一枚无暇宝丹，像是美玉一般晶莹剔透。</P>
赵庆思绪飘散……</P>
他脑海中的雷霆与汪洋，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另一幅画面。</P>
……</P>
是夜。</P>
寒星冷月。</P>
苍茫的冰川一望无垠，天地间尽是寂寥风雪。</P>
咛呜咿！</P>
咿——！</P>
咆哮烈风之中混杂着尖锐鲸鸣，震耳欲聋的声响刺的人头痛欲裂。</P>
在一声声恐怖的轰轰巨响中。</P>
冰川开始震颤、渐渐崩碎。</P>
一道宛若长龙的冰涧自雪原之上裂至凉川城。</P>
就像是有人自遥远的天地尽头，一剑斩出杀到了苍茫雪川。</P>
浩渺不知其型的龙鲸破开了千年不化的寒冰，其身后翻腾着滔天巨浪。</P>
张瑾一眸光幽冷，安静的伫立龙鲸之上。</P>
她身上穿着墨灰色休闲衫，一条很是宽松的工装裤。</P>
白皙的额头被棒球帽遮掩，只留下清艳侧颜……飞荡发丝在凄厉寒风之中狂舞。</P>
张谨一身形闪逝，出现在暗青巨城深处，被漫天飞雪染白的血衣楼前。</P>
她缓缓抬起了螓首疑惑审视诸多行走，轻声问询道：“你们在做什么？”</P>
——</P>
赵庆并未得见师姐初到冥殇的场景。</P>
这也只不过是后来，从白婉秋口中得知的。</P>
但毫无疑问。</P>
她那一趟，必然是去帮自己的。</P>
而且是从化外荒夷，一路杀到了九十州的冥殇腹地……</P>
张瑾一有天道残片，她等到了第二位与她命运交织之人。</P>
而在不久之后。</P>
那位宛若天仙下凡的清艳师姐，便远远的离开了玉京界。</P>
留下了另一位青龙入命之人。</P>
继续等待着未知的宿命之客。</P>
一时间，赵庆竟隐隐生出期待……</P>
期待他和师姐等待的人，尽快到来。</P>
到那时候，他也会如同师姐一样，带着师弟师妹真正看一眼这天地。</P>
并且亲口转述师姐的话——</P>
咱们与其余诸多行走皆不相同。</P>
咱们，要救的是自己。</P>
赵庆心中暗自思索着，到时候是否应先去查一查……师弟师妹的往事？</P>
不过在这之前——</P>
他放缓了脚步，回眸望向南宫瑶轻声低语：“寻一个人的消息。”</P>
寻人……？</P>
南宫瑶稍显诧异，缓声问询：“你不回楚国吗？”</P>
“回。”</P>
“不过我要先去中州，而后血星走一趟，自那边返回楚国。”</P>
“咱们永宁州见。”</P>
“看够了风雪，带你们逛逛大漠黄沙。”</P>
赵庆眸间闪过笑意，却终究不似以往那般轻松畅快了。</P>
因为去离国除了陪小姨见娘亲之外。</P>
他还要带清欢去一趟万象门。</P>
或许自那边见过青影后。</P>
玉京界没有了张瑾一。</P>
他会代替师姐，完成她没有走完的路。</P>
“离国大漠？我们早看过了。”</P>
“不过再走一趟也不错……”</P>
皮无妄的含笑应声被南宫打断。</P>
少女空灵的低语回荡耳边。</P>
“去中州寻人？”</P>
“要谁的消息？”</P>
南宫瑶很是自然的借助行走权柄，引动水岭注的幻影垂落身前。</P>
赵庆见此情形，不由恍然失笑。</P>
他摇头轻笑道：“去中州只是见一见严烨师兄。”</P>
“嗯？”</P>
“那……你想要谁的消息？”</P>
赵庆星眸含笑，静静的打量着南宫，两人无声对视足足三息之后。</P>
皮无妄才罕见的助攻了一次：“血衣——”</P>
“张瑾一。”</P>
南宫瑶蓦的神情一滞，心说师弟找师姐的往事……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见。</P>
少女随手挥散了水岭注幻影。</P>
笑对赵庆轻快言说着：“张师姐成为行走之后，五师兄并未录集关于她的任何消息。”</P>
“至于张师姐五百多年前的往事……以我的权柄也拿不到。”</P>
“等我传讯六师姐，你先去中州吧。”</P>
赵庆轻轻点头，认真言谢之后，便取出了自己的行走玉舟，与两人分道扬镳，直接传渡去往了血衣星辰。</P>
他要前往蚀风崖，经由那边的传渡阵，去中州碎星圣地见一见六师兄。</P>
与翠鸳的琉璃仙境不同。</P>
血衣星辰唯有凄冷的绯红苍穹。</P>
漫天沙尘席卷天地，那血穹之间的狰狞裂隙，如今再看……似乎也显得微不足道了。</P>
赵庆独立飞舟之上。</P>
静静的看着一座座玉山自眼前飞逝而过。</P>
心中总觉得空落落的。</P>
他成为行走之后，每到血星……</P>
师姐总是轻松懒散的靠在一旁，给自己讲着血衣的规矩，讲着未来的修行，讲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懂的古怪言语。</P>
血衣一脉。</P>
楼主沉寂龙渊不出，孱弱化身历劫永宁。</P>
第二行走第四行走皆尽不在。</P>
第三行走闭关不问世事。</P>
师姐便也算半个血衣掌舵人……</P>
不过师姐没给他安排任何琐事。</P>
不用他留驻中州，不用他监察万坊，也不用他梳理九十州的血殿与宗族……</P>
“这种事，习惯就好了。”</P>
司禾的轻语传彻脑海，很能理解赵庆此刻的心境。</P>
毕竟对她来说。</P>
分别嘛……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P>
赵庆悠长叹息，转而靠在了飞舟阑干上，低头摆弄把玩着师姐的手机。</P>
窥测别人的隐私，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P>
不过赵庆一直以来，在师姐面前也没什么隐私。</P>
直到此刻，他才察觉到……师姐就像是个垃圾桶一样，自己有什么话都会跟她讲一讲。</P>
而且，也没有什么不能讲的。</P>
初临此界的孤童境遇。</P>
火灶坊下的杂役弟子。</P>
第一次见到清欢时的暗喜。</P>
跟姝月小姨这些年来的弯弯绕绕。</P>
修行艰辛，家长里短。</P>
也包括他的天道残片，还有与柠妹的感情心路……</P>
他与师姐有着完全相同的三观，在这玉京界，更像是灵魂同调的知心好友。</P>
张瑾一的微信里没有几个好友。</P>
【不是明星：谨一，这些日子去哪了？】</P>
【不是明星：怎么也见不着人？】</P>
【听觉：听歌。】</P>
【不是明星：不是吧姐妹？酒爹可是跟我说了，你在钓男人。】</P>
【听觉：最近在体验很新鲜的东西。】</P>
【听觉：无聊就去找查。】</P>
【不是明星：约个下午茶？】</P>
【听觉：姐姐不约。】</P>
……</P>
赵庆随手扒拉着，心知这个不是明星，显然就是天香的第五行走了。</P>
很快的，他又发现了另一位紫珠行走。</P>
【请叫我查尔斯：能不能把我的门禁权限调高一点？】</P>
【听觉：滚。】</P>
【请叫我查尔斯：我就拿点红酒，不乱动你东西。】</P>
【听觉：滚。】</P>
【请叫我查尔斯：我买啊！我哪次拿你东西没给钱！？】</P>
【听觉：……】</P>
【请叫我查尔斯：这些天在九剑玩，过来坐坐？】</P>
【听觉：不。】</P>
【请叫我查尔斯：就这？】</P>
【听觉：你快死了。】</P>
【听觉：等着。】</P>
……</P>
赵庆眼看这紫珠行走被师姐乱怼的内容，不知不觉间露出了些许笑意。</P>
他还发现了另一个很是奇特的备注。</P>
昵称只有一个单字——扰。</P>
不过师姐给他的备注却是……酒爹。</P>
而且看师姐跟天香行走的言笑，似乎大家都管这个男人叫酒爹。</P>
【听觉：捏个灵根。】</P>
【听觉：没空吗？】</P>
【听觉：哥你在不？】</P>
【听觉：是不是家里又没电了？充电器坏了？我给你送几个过去？】</P>
【听觉：跟你要个灵根这么费劲？】</P>
【听觉：求你了，酒爹。】</P>
【听觉：你为什么不理我？】</P>
赵庆低头摆弄着手机，神情不由有些古怪。</P>
自始至终，这个叫扰的男人，都没有搭理过师姐任何一句话。</P>
酒爹……灵根……</P>
赵庆并未多加思索，便明白了这个看上去很高冷的人到底是谁。</P>
显而易见，是无妄和弥生的师兄……菩提第五行走。</P>
而且在同代行走中，人缘似乎好的不得了。</P>
南宫瑶偶尔还叫自己小庆呢。</P>
大家叫皮无妄也都是喊光头。</P>
还有虎哥、小姬、骨女……</P>
由此可见，能让其他行走戏称酒爹的人，那肯定是人缘好得一批。</P>
“看着还挺有意思的。”</P>
赵庆心情似乎舒缓了不少，轻松跟司禾吐槽着。</P>
“嗯……”</P>
白发少女俏颜浮现，一双明眸间满是狡黠之色：“是聊天记录有意思，还是师姐有意思？”</P>
赵庆：……</P>
“师姐的聊天记录有意思。”</P>
司禾满是不屑的含笑轻啐：“别装，后悔不？”</P>
赵庆稍加沉吟，心中默念道：“有点……”</P>
“你一说，这会儿有点后悔了，是该亲一下的。”</P>
“白嫖谁不喜欢？”</P>
司禾冷幽幽道：“你绿我，绿的是不是太快了点？”</P>
赵庆：？？？</P>
“不是你说的狠狠玩弄吗？”</P>
“那算了，我给她拉黑了。”</P>
司禾沉默少许。</P>
转而又满是期待的拉着赵庆讨论：“张姐现在应该已经到灵界看兽耳娘了。”</P>
“她最后没收到你的消息，你觉得她会不会难受？”</P>
赵庆：……</P>
不知道啊，反正我挺难受的。</P>
他又随手扒拉两下师姐的手机，转而息屏关机将其收好。</P>
飞舟行至蚀风崖。</P>
通往中州的传渡阵法，繁奥而玄妙的灵纹通天彻地……</P>
赵庆笑的轻笑畅快。</P>
在心中随口跟司禾吐槽着。</P>
“张姐也会有一点儿难受吧？”</P>
“不过，她肯定会跟鲸鱼娘说——”</P>
“人总是在最接近的时候最上头……”</P>
“钓鱼跟我学，懂吗……”</P>
“渣男不过如此……”</P>
“类似的这种话，应该跑不了。”</P>
——</P>
赵庆闯入了传渡阵法。</P>
此生第二次，来到了传闻中的中圣州。</P>
山河浩渺一望无际，金丹元婴随处可见。</P>
这里有天外横斜而至的古剑，有侵吞日月的紫色霞光，有变幻万千的阴阳棋阵……也有符箓承托其的玄妙仙宫。</P>
上一次见到这般异象，他还是一个前往紫珠丹塔的寻常丹师。</P>
不过如今……却已是血衣一脉的天下行走。</P>
赵庆并未随意游逛，驾驭着飞舟径直赶往了中州极西。</P>
碎星圣地这种存在，根本就不用多加打听，随便找都能找的见。</P>
暖阳高悬。</P>
春风和煦。</P>
赵庆取出了行走玉令，跟师兄交谈着自己的见闻……</P>
如今真正知道了张姐的想法后。</P>
他只觉得，师姐以往与自己相处的每时每刻，似乎都值得琢磨。</P>
她那时候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P>
想想这些，好像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P>
除此之外。</P>
水岭的见闻，更是让他明白了不少东西。</P>
那天地间每一道恐怖裂隙，显然都能通往某一处地域。</P>
或是九十州，或是化外夷地，或是其他界域……更甚至是从未有人到过的地方。</P>
但每一道裂隙，却也对修为有着很苛刻的要求。</P>
便如同前往夏皇界的裂隙，修为达不到化神又无人庇护的话，顷刻便会殒命在裂隙之中。</P>
亦或是血衣楼主那般强闯山海界，她的修为太高会导致山海界域不稳，天地间出现劫罚与裂隙。</P>
或许……这才是玉京行走，分境而修的真正缘由。</P>
碎星圣地之外。</P>
严烨一身青袍飞扬，御风而立拦在了飞舟之前。</P>
他神俊剑眸审视师弟的同时，传出温和笑语：“有什么事找师兄帮忙？”</P>
赵庆轻笑摇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坛桃花劫先行抛出。</P>
“没有。”</P>
“找师兄……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