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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22章朝雪录-兰璃30
兰璃将各种香材按比例混合，放入青铜香炉中微微炙烤，随着温度升高，一缕清烟从炉口袅袅升起，初时如游丝般纤细，渐渐凝聚成一团朦胧的白雾，盘旋着不肯散去。
这便是合香了，从前金玉也曾见过那些贵女合香，和兰姑娘合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香气初闻是沉香的醇厚，继而泛起兰花的清甜，最后竟生出一丝冰雪的清冽，层次分明却又交融得恰到好处，仿佛将山间的云雾、月下的流泉都揉进了这缕香中。
金玉看得痴了，喃喃道：
“姑娘，这香……像有仙气似的。”
兰璃抬起头，额角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她望着香炉中缓缓升腾的烟霭，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
金玉望着那缕盘旋的白雾，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这香气熨帖得舒舒服服，先前府中采购的那些香，此刻在她脑海里竟变得模糊起来。
她从前随王妃去国公府赴宴，见过那些金尊玉贵的小姐们合香。
那时觉得她们指尖捻着香粉的模样已是极美的，燃出的香也清雅，可比起眼前这缕香，却总少了点什么。
哪像兰姑娘这香，初闻惊艳，再闻沉醉，到最后竟像浸在了山涧清泉里，连骨头缝里都透着清爽。
“府中花大价钱买的香，此刻想来竟都算不上香了。”
金玉咂咂嘴，脸上满是惊叹：“那些香闻着就是香，可姑娘这香，闻着像……像把整个春天的山水都搬进了院子里似的。”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又凑近些，鼻尖几乎要碰到香炉沿，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缕不肯散去的白雾，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兰璃听了没有说话，只是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香炉边缘凝结的细珠。那指尖白皙得近乎透明，与青铜炉身的暗沉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奇异地交融出一种古典的美。
香炉里的白雾依旧盘旋，香气在鼻尖萦绕，可她的眼神却渐渐飘远了，像是透过眼前的烟霭，看到了多年前的庭院。
那时也是这样的好天气，母亲坐在梨花树下教她合香，银铲敲在玉钵里的声音，和此刻竟有几分相似，母亲总说，好香要经得起时光沉淀，就像做人要耐得住岁月打磨。
可后来呢？那些精致的瓷罐、温润的玉杵，还有母亲含笑的眉眼，都在抄家的火光里化为灰烬。
她攥着那只摔破耳朵的小猫香薰球，在乱兵的嘶吼中奔逃，香粉撒了一路，混着血和泥，再也闻不出半分清雅。
兰璃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将那点湿意掩了回去。
她微微垂着眼，下颌线绷成一道清冷的弧线，先前被汗濡湿的鬓发贴在脸颊上，像描上去的墨线，衬得那截脖颈愈发莹白如玉，似风雪里不肯折腰的兰草，美得让人心头发紧。
“姑娘？”
金玉见她许久不语，只当是累着了，小声唤了一句。
兰璃这才回过神，指尖从炉沿移开，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把香盒拿过来！”兰璃轻声说着额，将合好的香放进盒子里面递给金玉：
“去给世子，这香能安气宁神，让世子闻着若是好，我再给世子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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