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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洛云舒重提此事。
裴行渊叹了口气：“云舒，给我时间考虑，好吗？”
“好。”洛云舒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裴行渊答应考虑甄选太子妃的人选，她的境遇就可以更安定。
毕竟，把希望寄托在感情上，便犹如风打浮萍，太过飘摇。
然而，裴行渊却在这时候补充道：“我所说的考虑，并非是考虑甄选太子妃。”
“那是什么？”洛云舒问。
“是……”裴行渊的话音戛然而止，显然是不愿意多说。
洛云舒也没有再追问。
有些问题，问多了反而讨嫌。
这些分寸，洛云舒一向把握得很好。
这点小插曲过去之后，洛云舒依旧琢磨着办自己的事。
现在，她已经把饵丢了下去，只等着鱼儿上钩。
鱼儿上钩之前，洛云舒依旧照常处理东宫的日常事务。
各项支出，人情往来，这些都需要她一一过目。
洛云舒很有耐心，一项一项仔细查看。
这时候，灵雀走进来，神色有些不对：“娘娘，二小姐求见。”
“二小姐？”
“是，您的妹妹，洛宝珠。”
洛云舒有点意外。
洛宝珠这会儿应该在肃州才对。
“让她进来。”洛云舒沉声道。
洛宝珠很快走了进来。
肃州天气干旱，风沙大，故而洛宝珠的脸看起来有点干，不如原先那般白皙清透，嘴唇也干裂起皮，虽然用口脂遮掩过，但还是能看得出来。
一进来，洛宝珠就很开心：“姐姐，我终于见到你啦！”
说着，她扑上来，要抱洛云舒，被灵雀伸手拦住。
“二小姐，不得无礼。”
洛宝珠不乐意：“怎么？我见我自己的姐姐，也得行礼？”
“二小姐，礼不可废。”
洛宝珠求救的目光看向洛云舒，洛云舒含笑看着她，眸光温柔，但，不为所动。
“见过太子妃娘娘。”洛宝珠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
洛云舒没让她起身，只问道：“你一个人回来的？”
“是。姐姐不是送了信儿，只许我一人回来吗？”
洛云舒心中一动。
鱼儿上钩了。
确切地说，有人往她的钩子上放了一条鱼，而这条鱼，是洛宝珠。
她被人放上来，却不知自己被算计。
洛云舒淡淡一笑：“我没送过这个信儿。”
洛宝珠的脸色顿时就垮了：“姐姐，求你了。不管是不是你派人送的信儿，都别再让我去肃州了。那里太苦了，风沙又大，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不说，我还得做些绣活儿帮衬家里。”
开始诉苦之后，洛宝珠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停不下来：“到了肃州之后，父亲的俸禄就少了许多。京城这边的铺子又没有什么进项，哥哥读书又需要花钱。前几个月倒是没什么，后来就捉襟见肘了。原先你让我学刺绣是为了不丢脸，可现在竟然成了赚钱的营生。这太可悲了，姐姐。”
说着，洛宝珠伸出自己的手给洛云舒看：“姐姐你看，原先你为了让我保养这双手，都是让我用牛乳浸泡的。可你现在再看，我这双手跟个老妇的手似的。”
洛云舒看了一眼。
的确，这双手的肤色暗沉了许多，指尖也多了一些伤痕。
只看了一眼，洛云舒就收回了视线：“你的绣活儿已经很好，不至于会扎到手。”
“我不甘心啊。凭什么要我赚钱供哥哥读书？家里没钱又不是我的错，我去了肃州之后，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买过。”
说着，洛宝珠的视线落在洛云舒满头的珠翠上，目光炽热而贪婪。
洛云舒没说话，任由她打量。
洛宝珠沉不住气，又道：“姐姐，在肃州的时候，我告诉别人我的姐姐是太子妃，别人都不信。她们还说，太子妃的妹妹怎么会这么寒酸？我能穿得出去的衣裳还都是你管家的时候给我做的，可那些衣服的样式早就过时了。”
这是在给洛云舒上眼药。
洛云舒并不接招，她看向洛宝珠，戳穿她的谎言：“肃州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在京城置办的衣服即便是之前的，也不至于过时。”
“姐姐，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我已经好久没买过新衣服了。”说着，洛宝珠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姐姐，你做了太子妃，手里一定经手很多银两。你随便给我一些，让我置办几身衣裳，可好？”
“不好。”洛云舒直接拒绝，“首先，不是我送信叫你回来的，你被人算计了。其次，我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你被牵扯进来很不安全。所以，我奉劝你现在就启程回肃州去。”
“我不！”洛宝珠立刻起身，大声反驳，“就算不是你送的信儿，我也已经回来了。现在已经入了九月，京城还不怎么冷，可肃州那边已经下霜了。我听别人说，那里十月就会下雪，风还大。到时候家里没钱买炭，我会被冻死的。”
“那是你的事。”洛云舒眼眸清亮，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
洛宝珠瞪大了眼睛：“姐姐，你现在怎么会变得这么铁石心肠？你之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么？那你不妨想想看，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回想从前，洛宝珠的神色暗了暗：“就算是要你殉节，那也不是我的错啊。是父亲和母亲的决定，又不是我能奈何得了的？”
“没错，你奈何不了。可你至少可以为我说几句公道话，但是你没有。你甚至落井下石，说我不该苟且偷生。洛宝珠，我从前待你如何，你心里是有数的。可大难降临到我头上的时候，你要我去死，去成全洛家的美名，好为你换来令人羡慕的婚事。既然如此，从那以后，你就该当我死了，也别指望从我身上再获取任何好处。”
洛云舒这话说得极重。
若是换了旁人，此刻该无地自容。
然而，洛宝珠的神色变了几变，却是走上前来，讨好地挽住洛云舒的胳膊：“姐姐，从前的种种都是我错了。以后我都会听你的话，绝不做让你伤心的事，好不好？”
这突然的亲近让洛云舒想起从前。
小时候，洛宝珠是很喜欢缠着她的。
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嘴又甜，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听的人心花怒放。
那时候她很庆幸自己有个妹妹。
只是……
洛云舒眉眼低垂，缓缓说道：“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洛宝珠大喜过望，立刻道：“别说是一件，就算是十件八件我都能答应，姐姐你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