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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在下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子,一家老小依门相望……”公孙表竟然恬不知耻的上来求饶。
此去枋头,九死一生,以他贪生怕死的性格,自然不愿意去。
刘道规望着他道:“看来公孙将军还存有侥幸之心,你也不想想,若拓跋嗣赢了,还会留着你吗?”
拓跋嗣派他支援枋头,半路遇上晋军不战而降……
公孙表全身一颤。
刘道规道:“跟着我们打赢此战,你才有活路,才能当个人,而不是给鲜卑人当狗!”
周围士卒望向他的眼神带着深深地鄙夷。
就连他的部曲们眼神也变了,他愿意当狗,不代表这些部曲愿意。
“大将军所言甚是,我本就是中国之人,先祖公孙瓒、公孙度亦乃一方豪杰!”公孙表说话硬气了很多。
“公孙瓒、公孙度跟你有甚关系?别乱攀关系。”刘道规一脸狐疑。
公孙瓒兵败袁绍之手,举家自焚,公孙度的后代早被司马懿杀绝了。
“都姓公孙,自是一家人……”公孙度干笑两声。
“你倒是脸皮够厚。”刘道规离他远一些。
岂料这厮没半点自知之明,厚着脸靠了过来,神神秘秘道:“在下有一计,可破魏军!”
“你也有计?”刘道规看着他的这张马脸就感觉不靠谱。
“实不相瞒,在下早年四处游学,学富五车,被西燕主慕容冲擢升为尚书郎,西燕灭,在下入后燕,后投北魏,历任中书博士、吴兵将军、广州刺史!”
公孙表满脸得意的炫耀。
这厮也是乱世浮沉的一号人物,能活到现在,还是有些本事在。
“难怪你败多胜少,好生生的书生不当,偏要领兵打仗。”一旁的刘怀敬实在忍不住了。
“不是在下无能,而是大将军用兵如神!”公孙表一脸谄媚。
“行了行了,你他娘的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刘道规一阵恶心。
同样是拍马屁,谢晦能让人如沐春风,公孙表却只能让人感到肉麻。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大将军用兵,前后三十年,唯慕容垂与大将军尔,前无……”
刘道规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你不是有计吗?快快说来。”
公孙表这才正色道:“大将军骑兵远袭,先破达奚斤,再招降在下,枋头距此四百余里,应该没有察觉,大将军可打着在下的旗号,假借驰援之名,突袭魏军之后!”
“妙啊!”刘道规忍不住对此人刮目相看。
虽说领兵打仗一塌糊涂,但肚子里面的坏水着实不少。
善谋者众,善断者寡。
这世上有些人只适合当谋士,有些人只适合冲锋陷阵。
能做出正确决断之人,少之又少。
公孙表显然选错了行当。
灭达奚斤,降公孙表,前后也才五日而已,枋头那边应该还没得到消息,只要速度够快,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虽然也有一定的风险,但比起收益,值得一试。
就算遇上什么麻烦,自己手上的人马是骑兵,掉头就跑便是,试错的成本极低。
“可有魏军斥候游弋在附近?”刘道规望向孟干之。
孟干之道:“我军昼伏夜行,神不知鬼不觉的迁入河北,魏军斥候都集中在枋头黎阳,昨日才出现在达奚斤覆灭的战场。”
这时代传递消息全靠人。
达奚斤的溃军中有骑兵,或许将达奚斤全军覆灭的消息传过去了,但公孙表投降一事,绝没这么快传过去。
“所有人上马,扔掉晋军旗号,只带十日之粮食,随我驰援枋头!”刘道规当机立断。
骑兵北上,本就以快打慢。
不然凭手上的一万五千人马,很难击败十几万的魏军……
枋头。
其实形势并没有斥候说的那么恶劣。
魏军发动火攻时,刘裕果断下令士卒将漕船拖上了岸,粮草军械十分充足,楼船上的两千余辎重兵也全部上岸。
士卒们与船夫拆掉了船,制成鹿角,又掘土筑起了一座小型土城。
眼下的局面,跟当年在海盐追击妖贼颇为相似。
十余万妖贼反攻,刘裕以不到千人的兵力在海盐废城上筑起一座土城,屡次出城突袭,斩妖贼大将姚盛,前后相持四个月,耗的妖贼筋疲力尽。
孙恩知此城难以攻克,转进渡海,突袭丹徒。
刘裕紧随其后,在蒜山大破孙恩……
与当年相比,今日的刘裕手上兵力更充足,装备更精良,士气更高。
枋头,后背洪枋巨堰,深渠高堤者也。
刘裕的大营恰好就设在堰堤上,位于淇水白沟的交界之处,两面环水,魏军骑兵再多,都无用武之地。
“前后十余战,魏军伤亡至少一万五千余众,已然重创魏军,可以收兵了。”刘涓子第四次劝刘裕。
“才一万五千众,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这一次,我要将魏国的元气耗尽!”刘裕斜躺在软榻上。
榻前的旗杆上挂着十几颗人头,全都是魏国将领。
挂的最高的那一颗是魏国冀州刺阿薄干的人头,于三日之前被骁将孟龙符斩杀。
刘涓子倒抽一口凉气,“你的心思未免太大了些,只凭这五六千人马就能做到?”
刘裕目射雄光,“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此地便是拓跋氏的参合陂!”
“但如果魏军退走该当如何?”
魏军还有一种选择,退守邺城。
仅凭刘裕手上的这几千人马,必然攻不破。
“这一战动用了十几万步骑,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莫要忘了当年淝水之战。”
淝水之战,苻坚下令全军后退,几十万人马立即崩溃。
如果魏军后退,刘裕必然衔尾突击,到时候这十几万人马都有可能土崩瓦解。
这几日的厮杀,北府军士气越打越旺盛,而对面士气却越来越低迷。
这种局面下,魏军肯定不敢轻易退兵。
退兵就等于认输。
就算成功退走,对士气的打击也是致命的,待北府军拿下关中,整合兵马,携大胜之势北上,魏国的处境将会更艰难。
刘涓子感慨道:“你这是机关算尽了。”
刘裕笑了:“莫要忘了,我本就是一赌徒,每一步都要算到,不然就会输的倾家荡产。”
刘涓子揶揄道:“当年你樗蒲秤台上,没见你如此精明。”
“当年是当年……”
也许是这几日战果颇丰,刘裕气色越来越好,整个人精神抖擞。
正闲聊之时,北面号角声连天。
魏军再一次袭来。
黑压压的,乌云蔽日一般。
这一次学聪明了,驱赶晋人步卒顶着大盾向前,后面跟着投石车。
有几个恐惧的步卒走的稍慢一些,没跟上阵列,立即被鲜卑骑兵一刀枭掉了头颅……
刚一靠近,北府军千弩齐发,即便顶着大盾,也防不住弩车射出的重箭,魏军的弓箭无论射程和速度,都远远比不上北府军。
却月阵的特殊阵型,让攻上来的魏军阵型越来越密。
丁旿令士卒取来千余支长槊,截断为三、四尺长,安在车弩上,以用大锤击之,一断便能洞穿三四名魏军。
战场上血流成河,魏军步卒成片的倒下。
有人实在受不了惨烈的屠杀,转身就逃,但迎接他们的是督战的鲜卑骑兵,快马奔来,寒光一闪,人头落地。
鲜卑骑兵对付晋人步卒,从来不留情面。
最开始阵亡的还是匈奴、鲜卑、乌桓诸部,后来伤亡太大,便将北方晋人驱赶上战场。
似乎想以这种方式消耗北府军的箭矢。
刘裕眉头一皱,北方晋人本就不多,这么杀下去,就要绝种了,每死一个晋人,胡人的势力就会壮大一分。
“徐猗之听令,立即率一千精锐从后方渡河,从西面绕过战场,将那些投石车全部烧掉,顺便弄些新鲜马肉回来给兄弟们打打牙祭。”
“牙祭”是军中旧制,每逢农历的初二、十六日,便要杀牲畜来祭牙旗,称为“牙祭”,牙祭之肉将士们分而食之,名为“吃牙祭肉”。
“领命!”一员虎背熊腰的黑脸悍将站出,手中长槊一指,令旗跟着挥动,左营的千余众跟着他走向营垒之后的白沟。
一百多条竹筏悄无声息的向西驶去。
半个时辰后,魏军步阵之后人喊马嘶,黑烟滚滚,果然燃起了大火。
北府军营垒大开,孟龙符、丁旿率甲士杀出营垒,接应徐猗之。
魏军步卒被前后夹击,顿时崩溃。
“今日差不多了,让龙符、阿旿见好即收,保存实力。”刘裕伸了一个懒腰,躺在软榻上,很快就闭眼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