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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良卿走进院子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居然是阿缘的院子。
草木葱茏、生机盎然。
甚至他还听到了鸟叫声。
俊美的男人转过头来，看见在院子的一处角落里，一大堆鸟在那里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
曹良卿看它们，它们也瞪着绿豆眼看曹良卿，仿佛看到了外来人走进了自家。
随后鸟儿们小脑袋一别，仿佛在说：
人，知道你进来做客，就勉为其难让你进来吧！
曹良卿眉毛一抬，哪里来这么多不知死活的鸟儿。
鸟儿们聚在一起，叼花枝上的小果子，然后摔在地上，美滋滋地啃啄。
就在这时，曹良卿看见了一个人影。
阿缘穿了一条绿裙子，在旁边悉心擦着绿叶。
曹良卿眼前一亮，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阿缘穿如此鲜亮的颜色了。
他哆嗦着嘴，情不自禁喊了一句：“阿缘。”
阿缘回过头，朝他温和地笑了一下：“良卿。”
曹良卿的眼睛，逐渐睁大……睁大……
这是他的阿缘十几年来，第一次回应她。
他顾不得任何身份、地位、甚至尊严，就这么跪着……一膝一膝，膝行到她的身边。
“阿缘……阿缘……”曹良卿喜笑颜开。
“阿缘，夫人，姐姐！”
两张脸逐渐靠近，曹良卿依旧俊美如斯，阿缘已经有了沧桑的神色了。
两个人看起来，那样不相配。
可曹良卿却那样卑微地跪在阿缘面前，仰着头似乎在乞求着她的垂怜。
“阿缘……阿缘……”他大着胆子握住她的腰身，啃啄她的嘴唇。
他在向她索吻，如一个忠心的仆从，如一只热情的犬类。
阿缘难得没有推开他，而是沉默地接受他那情意翻涌的吻。
好似……阿缘终于想通了一般。
曹良卿一边吻着，一边想着阿缘破局的原因。
他思索着，怕是隔壁来的那个小姑娘，令她想通了。
原本他的人早已经监视到了隔壁的新住户，可曹良卿吩咐不要打草惊蛇。
这么多年，阿缘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他不愿贸然打扰。
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居然带给他了这般惊喜。
那是多么缠绵的一吻啊，鸟儿们无知无觉地踱步到他们身边吃浆果，阳光正好洒在他们已经不年轻的面庞。
一吻之后，阿缘有点站不稳。
曹良卿则乐呵呵地抱着她，依偎了好一会儿。
“阿缘，我想吃你做的饭，我已经十几年没吃过了。”
“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阿缘安安静静地点了点头。
阿缘身边的小丫鬟在暗处看着，她默默咬着牙。
夫人不要她告诉老爷，关于夫人病情的任何事。
她陪伴夫人多年，为夫人真心实意地难过。
夫人……她根本没有时间再陪伴老爷了呀……
老爷自以为的幸福，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
厨房里，一对璧人正在做着菜式。
阿缘下厨，曹良卿便在旁边择菜，如同俗世最平凡的小夫妻。
阿缘做了三菜一汤，都是很平常的菜。
跟曹良卿平常吃的……那些世家繁复又高雅的世家餐品根本比不了。
可曹良卿却好久好久没有吃得如此舒心了。
他甚至把三个盘子扫荡得干干净净，饭也干了三碗有余。
阿缘都对他的食量惊了：“吃这么多，不怕积食？”
曹良卿笑得像只憨厚的狗子：“那夫人和我多走走，我们消食。”
就算只在四方院子里绕着转，对于曹良卿来说，也比这世上任何金尊玉贵的庄园有趣。
只是……他还是好渴望，和阿缘做一对平凡夫妻，两个人能正大光明地站在大街之上。
两人转悠的时候，阿缘问他：“最近有何新事？”
曹良卿心头讶然，阿缘此前从来不关心外界，更别说天下新事。
“有几个小年轻，看着咱们并州肥硕，想要抢过去罢了。”曹良卿简单说道。
说完仰起头，以一种十分自信又昂扬的姿态，拍了拍胸脯：“阿缘别怕，我会保护好并州，保护好你。”
其实此前他根本不想保护并州。
还隐隐期望着，并州能够毁灭。
那他就不用再当这个曹家宗子、并州之主了。
这些年在他身上的担子，他都有极好地挑过，极妥帖地完成。
他成为了真正的世家贵族，成了世家地位最忠实的维护者。
他有妻有子有地位，甚至起坐谈论的，都是世家之间，最高高在上的话题。
就像是前段时间，妻子王氏总是执着于嫁娶的体面。
说什么只有嫡庶分清尊卑，才能让其他第一流世家认为，我曹氏是体面之家。
当真是笑话，没有他曹良卿的收留，现在这些第一流世家，谁还能抄起这般派头？
跟他摆什么谱？
可惜王氏看不透，他也不屑多言。
他在那唯他独尊的节院，就像一只真正的游魂一般，好像不是为他自己而活。
事实上，就连整个并州的死活，他都不在乎。
当一个封疆大吏，真的很没意思。
“抢过去？”阿缘瞪大了眼睛，“那这个州怎么办？良卿，这里的百姓该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有主意。”曹良卿挺起胸脯，给阿缘保证。
明明三十几岁的人了，在阿缘面前，他还是像个少年。
一定要向心爱之人，证明他的能力。
阿缘愿意理他了，他便觉得这爿天亮了。
他起码要守护好，他与阿缘的这片家园。
不过是沧州和江南的几个毛头小子，他曹良卿是老了，还没死呢。
阿缘又絮絮道：“良卿，这些日子，我认识了一名小友。”
“哦？”曹良卿装作不知。
“他们就住隔壁，是一对兄妹，哥哥正到处找世家活计做。”
“可不可以……”阿缘欲言又止。
“可以让他到衙门来上值。”曹良卿笑眯眯。
阿缘一听，像个小姑娘一般开心起来。
“谢谢良卿！”
她好不容易才交到一个朋友，她想帮帮她的好朋友。
“也不知……她哥哥愿不愿意……”阿缘有些迟疑。
“放心，我开出的条件，他拒绝不了。”曹良卿教阿缘放心。
阿缘这么多年，才提出这样一个请求。
他若这都不能办得妥妥当当，还怎么有颜面去当阿缘的夫君？
这一天，对于曹良卿来说，就像是做梦一样。
直至半下午，他故意磨着阿缘吃了晚饭。
他知晓他得走了。
阿缘从来不留他的。
临走时，他带着一点不可求的期盼，轻轻问她：“下一次见面，还是……半个月后么？”
他心里想的，只是想下一次早点见到阿缘。
“今日……你可以不走……”阿缘站在屋里，有点害羞道。
曹良卿猛然抬起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