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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主任接过计划表，目光在纸面上快速扫过。随着时间推移，郭主任的眉头渐渐皱起，眼角跳动着一丝不悦。
“三千五百六十件总订单，给第二纺织厂两千五百六十件？第一针织厂才一千件？”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质疑，手指在数字上点了点，“这数字怎么算出来的？第一针织厂那边能答应？”
胡副主任叹了口气，双手搓着西装下摆：“现在市面上都在追捧第二纺织厂的衣服，尤其是最近报纸上天天报道咱们供销社售货员穿他们家衣服得奖的事。每天来百货商店的顾客，十个有九个都在打听第二纺织厂的衣服，这民意我们也不能不顾啊。”
钱婷婷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当初还是她怂恿周副主任跟第二纺织厂搭上线的，这会儿看着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倒有点始作俑者的小得意。她悄悄抬眼看了看两位领导的表情，又迅速低下头，假装在认真整理文件。
综合处里的气氛正微妙，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郭主任伸手拿起话筒，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虽然听不真切，但那咄咄逼人的语气却清晰可闻。
郭主任的表情随着通话进行逐渐阴沉，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等他放下话筒时，整张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老邱这是要翻天了！”郭主任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都跟着晃了几晃，“就因为这次订单少了点，就说我故意抬举第二纺织厂，挑拨两个厂子斗！这些年给他们那么多订单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说半句？现在形势变了，就给我扣这顶大帽子！”
胡副主任被这一声拍桌吓得缩了缩脖子，脸上闪过一丝心虚：“那个...也不是我主动说的，他们销售科长来打听，我就随口提了一嘴...”
“你啊！”郭主任指着胡副主任，气得脸色发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钱婷婷在心里暗笑，第一针织厂这是没脑子，把胡副主任给卖了不说，还敢跟供销社叫板，也不想想谁是甲方爸爸。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着文件，实则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
“老邱还说，得把二厂下一阶段的货全部砍掉。”郭主任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他以为他是谁？”
胡副主任立刻摇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那不行，现在第二纺织厂的衣服这么好卖，咱又不是傻子。再说了，这事要是让上面知道了，还不得说我们不顾市场规律？”
综合处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缓解这份沉闷。
郭主任沉思片刻，突然转向钱婷婷：“小钱，你跟我去趟第二纺织厂。”
钱婷婷点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这次机会。
一路上，郭主任都没说话，眉头紧锁，显然在思考对策。钱婷婷也不打扰，只是默默跟在后面，脑子里却转着各种念头。
第二纺织厂的大门比往常还要气派几分，门口的保安看到郭主任的车，立刻毕恭毕敬地放行。厂区里处处洋溢着欣欣向荣的气息，工人们脸上都带着笑容，走路都带风。
车间里机器轰鸣，工人们干劲十足。经过裁剪车间时，钱婷婷注意到工人们的动作都很麻利，一件件衣服在她们手下快速成型。
马厂长早就得到消息，在办公楼下等着。看到钱婷婷，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招手：“钱同志啊，可算见着你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握着钱婷婷的手使劲晃：“多亏了你的主意，现在我们厂订单排到明年，工人都得三班倒！这效益啊，比去年翻了一倍还多！”
钱婷婷笑着摆手，语气谦逊：“是马厂长您有眼光，当初肯赞助我们。要不是您信任我们，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好事。”
看着马厂长春风得意的样子，钱婷婷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她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马厂长，听说其他地市的参赛售货员也想订咱们厂的衣服？”
马厂长眼睛一亮，拉着两人往综合处走：“可不是嘛！这不，刚接了邻省三个地市的订单。诶，郭主任，您这次来是......”
郭主任看了眼钱婷婷，心中了然。这丫头，看来是早就想好了对策。他轻咳一声，准备开始今天的正题。
“老马！”郭主任的声音洪亮，“我说什么来着？小钱这孩子可是咱们厂的福星啊！这不，又给你拉来生意了！”
钱婷婷看着郭主任熟络地在马厂长对面坐下，心里暗暗庆幸。有郭主任在，事情或许会好办一些。
马厂长的表情为难了：“郭主任，你也知道，自从上次在省里的比赛上得了奖，订单就没断过。市政府治安科的制服还在赶工，钢铁厂的工作服也堆着......”
他说着，指了指角落里那堆几乎要碰到天花板的订单。
钱婷婷的目光跟着他的手指望去，心里一阵发紧。那些订单就像一座座小山，无声地诉说着第二纺织厂现在的困境。
郭主任却不以为然：“老马啊，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当初要不是供销社帮忙，你们厂能有今天？再说了，我今天来，可是给你带了大生意！三季度的订单，足足两千五六百个！”
综合处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马厂长的秘书这时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供销社不是一直跟第一针织厂合作的吗？”
这话一出，钱婷婷看到马厂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而郭主任则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在气氛即将陷入尴尬时，钱婷婷突然灵光一闪。
“马厂长，”她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我倒是有个主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钱婷婷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第二纺织厂订单太多，产能跟不上。而第一针织厂......”她看了眼那个不会说话的秘书，“确实没什么订单。”
马厂长的眼睛亮了起来，似乎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
“两家厂子完全可以合作嘛，”钱婷婷继续说道，“第一针织厂的设备和人手都在那里，完全可以接手一部分订单。这样一来，咱们能按时交货，他们也有活干，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的话音刚落，综合处里的气氛立刻活络起来。
郭主任第一个表态：“这主意好！老马，你看这事......”
马厂长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是第一针织厂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