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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州,一队十几人的商队沿着官道慢慢走着,赵德昭坐在马车中,车窗开着,秋阳温和,晒得他有些昏昏欲睡。
身旁曹玮趴在车窗上,对于出游这件事他格外欢喜,原来京师外有这么多好风景啊!
赵德昭本想让曹玮跟着杨延瑛他们一起走,其后想了想,却决定让曹玮跟着自己,扮作行商,以叔侄身份微服前往。
“官...赵叔,我们还要走多久才到云州?”曹玮低声问道。
赵德昭闭着眼睛,迷糊道:“还早着呢,咱们连雁门关都还没过。”
“雁门关是什么样儿的?”
“雁门关啊...很大...”赵德昭困意席卷,歪着头睡了过去。
曹玮将车上毛毯轻轻盖在赵德昭身上,掀开车帘朝赶车的孙冲道:“赵叔睡着了,赶慢一些。”
孙冲回头笑了一声,“四郎放心,绝不会颠着殿下!”
旁边坐着的甄平也笑得开心,“许久没有出远门了,不,许久没有同官...郎君一起出远门了。”
周威打扮成随从模样跟在后头的大车上,车上还放着些丝绸,这是他们从户部要来的,既然要扮作商人,总要扮得像一些。
扮作账房先生的吕蒙正坐在周威身旁同样闭着眼睛,不过他并不在打盹,而是想着出发前的政事。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车队停下,孙冲、甄平以及周威他们几个找了出平坦地,准备给赵德昭煮些吃食。
保州城外没有什么摊贩,只有林子和山,赵德昭和曹玮下了马车,站在路旁欣赏秋日美景。
突然,林间传来破空之声,周威一个箭步上前挡在赵德昭和曹玮身前,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却见灌木丛中钻出个书生,这人青衫洗得发白,腰间却悬挂着三尺长剑,左手握着一张磨出包浆的拓木弓,右肩还挂着装书的藤箱。
那箱角还沾着新鲜泥印和几片黄叶,一看就是长途跋涉所致。
书生见林子外有人,立即上前拱手,“惊扰诸位,在下练箭失准...”
赵德昭看向没入树干三寸的箭矢,挑眉道:“兄台说笑,若这叫失准,大宋的官兵们革职的可就多了去了。”
书生上前将插入树干的箭矢回首,看向赵德昭和他身后的两辆大车道:“兄台是行商?要往哪儿去?”
“在下开封赵十二,正是要去云州寻些买卖。”
“汶阳柳开,”书生自报家门,遂即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是要去云州,若是方便,可否让在下搭个便车?”
“你一介书生,去云州做什么?为着军演?”周威仍旧警惕,对于这种莫名其妙上前攀关系并且要求同行的,他都需万分小心。
只不过,赵德昭在听到“柳开”二字时,心里的警惕就已是没了。
柳开是当朝御史柳承翰的儿子,据说一直在游历当中,且历史记载,此人虽是书生,但却颇有“侠义”,遇不平之事也喜欢拔刀相助。
不过,赵德昭也疑惑,这个御史的儿子,去云州要去做什么。
“在下想去云州,看看有没有从戎的机会!”柳开说道。
“这...又是为何?”赵德昭奇怪问道。
“大宋男儿,谁不想效班超投笔从戎?”
柳承翰不过是个御史,好似的确没有恩荫的资格,就算有,也就是个供奉官,要入京师的禁军还没有资格。
赵德昭没有细问,让周威自去忙碌,邀请柳开一同坐下用饭,“既然有缘,搭个伴赶路有什么要紧。”
柳开拱手道谢,看向坐在一旁的曹玮问道:“这位是令郎?生得一番好姿容。”
赵德昭摇头,“侄子,这次随在下一同出来见见世面。”
用了饭后,赵德昭邀请柳开同坐马车,曹玮则同吕蒙正他们几个坐在了一块。
“要赶快些,”马车中的柳开朝赵德昭说道:“这一带山匪猖獗,入了夜怕是危险,过了这山口前头就有宿头,也有士兵巡逻。”
“你对这一带很熟?”赵德昭朝外吩咐了一声后问道。
“也不算很熟,此前在城中打听过,”柳开皱了皱眉,“不过适才在下说的山匪,倒也不全是山匪,前年黄河决堤...”
话音还没落,马车一阵晃荡,车外传来什么东西滚落的声响,二人面色一凝,掀开车帘朝外看去。
只见路当中横着七八截树干,三十多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从岩后冒出,为首者挥舞着生锈的柴刀。
“留、留下马匹、货物、钱财,饶你们不死!”山匪首领说话结结巴巴,拿着柴刀吓唬道。
后面周威已是上前来,用眉眼请示赵德昭,在他看来,三十个山匪他一人足够对付,用不着将隐藏着的亲卫喊出来。
只不过,赵德昭却是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若自己没猜错,适才柳开没说完的话便是,这群山匪是因为黄河决堤受灾的流民,也不知为了什么缘由上山成了盗匪。
自己可记得清楚,前年黄河决堤,朝廷开了北路常平仓,也让户部拨了钱财用以赈灾,若不是官吏贪污,赈灾足够用了。
人群里还缩着几个半大孩子,赤着脚穿着破衣,眼神中既有狠厉也有胆怯。
长此以往,这些山匪不是盗,也会成为盗了!
“诸位若是求财,我这儿有钱...只要放我们过去。”赵德昭示意甄平取下钱袋。
“别信他们!”人群中一个少年突然大喊,“上次商队也是这么说的,转头就带了官兵来,要不是这样,王大哥也不会...”
匪首眼神陡然凶悍,拿着柴刀就朝前走来,赵德昭皱眉,刚要示意周威出手,不料一道青影闪在自己面前。
“莫要铸成大错,在下可替你们上书朝廷,陈情此事经过,在下知道,是因为赈灾款被贪了,要不然...”
“你既然知道,可怎么帮我们?”有人闻言忙制止匪首,若是能有个清白出身,谁愿意做盗匪,还断送了子孙科考的机会。
“实不相瞒,在下父亲是朝廷御史,待在下回京禀明此事,朝廷定然会给诸位一个交代!”柳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