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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结婚那天，梦见了你……然后……就……”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尤小雪已经明白了。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茅世寇，你混蛋！”
她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对着茅世寇又打又踢。
茅世寇不躲不闪，任由她的拳头和脚落在自己身上。
他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尤小雪打累了，也踢不动了，她停下手，看着茅世寇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心里却并没有感到一丝快意。
她突然觉得很可笑。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跟一个神经病计较？
为一个已经不属于自己的男人动怒？
她真是疯了！
“茅世寇，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离我远点！”
尤小雪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茅世寇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他缓缓地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头，将脸埋进膝盖里。
周围的玉米地，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和无助。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掏空了一块。
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风越来越大，玉米叶子相互拍打的声音，越来越响。
一声压抑的、低低的呜咽，被淹没在了风声中……尤小雪翻了个身，蜷成一团。
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有无数只苍蝇在嗡嗡乱飞。
茅世寇今天说的那些话，每个字都像带着倒刺，扎得她心口疼。
前世是夫妻？
尤小雪猛地坐起来，狠狠地抓了抓头发。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她拼命回忆。
幸好，茅世寇只提了梦里结婚的事，没提后面那些糟心事儿。
不然，他哪来的脸见自己？
看样子，他顶多是做了个梦，梦到了一些前世的片段，细节都没搞清楚。
纯属巧合。
一定是这样！
尤小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
……
天黑透了，各家各户的灯都亮了。
茅世寇才拖着沉重的步子，一瘸一拐地走进家门。
“阿寇！你这是咋回事？让人给揍了？”
茅大昌刚进屋，就被儿子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茅世寇耷拉着脑袋，看都不敢看他，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没……去邻村出诊，牲口不老实……”
“出诊能弄成这德行？”
茅母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赶紧拿油灯照着茅世寇上下打量。
她儿子那张脸，平时多俊啊，现在肿得跟猪头似的，嘴角都裂开了。
早上出门时穿的衣服，也脏得不成样子，全是泥印子。
“这都啥活儿啊？累死累活不说，还这么危险！不行，明儿个让你爹跟你去，跟你们站长说道说道！”
茅母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尖了。
她儿子可是正儿八经的高中生，在这十里八村都是拔尖的。
现在可倒好，在乡牧养站上班，成天跟那些牲口打交道。
听着是坐办公室的，可实际上呢，比下地还遭罪！
“行了，你少说两句！”茅大昌狠狠地瞪了茅母一眼，“儿子干这工作容易吗？你还添乱！”
茅母这才悻悻地闭了嘴。
尤婷婷一直站在旁边没敢插话。
她看着茅世寇这副惨状，心里也急。
转身就回屋，从柜子最底下翻出了一瓶红花油。
尤婷婷捏着药瓶，心里琢磨着，借着擦药的机会，跟茅世寇套套近乎。
可她刚走到茅世寇跟前，话都没来得及说呢。
茅世寇就跟见了鬼似的，一把抢过药瓶，扭头就进了自己屋。
“砰！”
门被狠狠地摔上，震得墙皮都簌簌地往下掉。
尤婷婷的脸瞬间就白了，笑容僵在脸上，手还举在半空中，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茅大昌和茅母互相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们心里也清楚，这儿媳妇不招人待见。
都已经领证了，还能咋办？
可再一想，老娘还在床上躺着呢，屎尿都得人伺候。
儿子哪有那闲工夫跟尤婷婷腻歪？
好端端的一个家，弄成现在这样，要怪也只能怪尤婷婷。
时间长了，茅大昌两口子也越来越看不上尤婷婷。
长相先不说，关键是没啥文化。
再说了，茅世寇好歹是吃公家饭的，尤婷婷呢？
除了伺候老太太，啥也不会。
整天身上一股子怪味儿。
换了谁，也不愿意跟她一个被窝睡觉。
更别提茅世寇这样爱干净的文化人了。
唉，儿子的心思，他们当爹娘的也猜不透。
茅世寇把自己关在屋里，脱了上衣。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面小镜子，对着镜子，仔细查看身上的伤。
青一块，紫一块，看着就疼。
他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渗人。
这些都是尤小雪弄的，他得好好留着。
这是尤小雪留给他的“念想”，得好好珍惜。
他这才想起来，尤小雪好像从来没送过他任何东西。
毕业的时候，同学们都互相送了毕业礼物。
只有尤小雪，什么都没给他。
当时他还傻乎乎地想，反正住得近，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谁能想到，这辈子，他们竟然成了这样……
茅世寇用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腰上的伤痕。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红花油，拧开盖子，用指腹沾了点，仔仔细细地把脸上显眼的地方涂了一遍。
脸上的伤得赶紧消下去，不然没法上班，也没法见人。
至于别的，就先留着吧。
……
夜里，尤小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是白天在青山坡和茅世寇碰面的情形。
如果知道茅世寇这么……这么疯，她当时就该扭头就走。
尤小雪越想越窝火。
打他一顿，自己还累得够呛，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不过，她也明显感觉到，茅世寇跟以前判若两人。
具体哪儿不一样，她说不上来。
就是觉得，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邪气。
看她的眼神，也不对劲。
不是那种单纯的喜欢，而是……而是像饿狼盯着猎物一样。
对，就是那种眼神！
尤小雪打了个寒颤，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她用力地闭上眼睛，试图把茅世寇从脑海中赶出去。
难道……这一世的茅世寇，真的变了？尤小雪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昨天真是昏了头，干嘛要出门！
这下好了，撞上茅世寇那个瘟神，甩都甩不掉。
她今天铁了心，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待着。
一大早，她在楼下院子里打拳，打得虎虎生风，出了一身透汗，感觉浑身舒坦。吃完早饭，她就一头钻进房间，门一关，开始埋头刷题。
可这屁股还没坐稳当呢，尤大志就急匆匆地跑回家，那嗓门，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让她赶紧去牧源场，说有电话找。